《权家娘子》九疑郎君

24、乔老太太偏心养女，乔老爷欲送若悠入权家

　　说着推开众人，杵着拐杖砰砰地往宅内走。

　　当初赵氏提议将乔若华许配给权麟，乔老太太也是同意的，她虽然一把年纪，脑袋瓜儿却很清楚，那个情况下，赵氏的处理自然是好的，既护住了乔家的面子，也解决了乔若华这个不顾廉耻的孙女。

　　但她晓得乔腾远最是心软，多年又对听氏有所愧疚，若当初她要是出面要把听氏生的女儿赶出去，即便不是为了乔若华，他定然要反抗，这是积在他心中的结，稍稍有点火星子，他就会借机爆发了。

　　便令赵氏趁着乔腾远不在时把乔若华送去权家，可她也没想到赵氏使了这样的手段，但到底是乔若华有错在先，赵氏手段虽说不光明了点，但到也是奔着初衷去的，她并没有责怪。

　　可现在乔若华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这，这不是让别人来看乔家的笑话么？

　　老太太固执的撇开众人，谁也不让搀扶，弄得一群人担惊受怕的，深怕她摔了去，还是乔若悠过去，她才气哼哼了两声，伸了一只手臂给乔若悠掺着。

　　一行人都不敢出声，乔老太太脾气古怪，若是她不生气时，对谁都是眉开眼笑的，若是生气了，妨管是谁，即便是乔腾远都要被她好一顿数落的。

　　天气雾沉沉的，看起来像是有一场大雨，栖鸾给乔若华炒了两个小菜，熬了一锅红豆莲子糯米粥，盛了一碗给她递过去。

　　乔若华接过，端起来喝了一口，栖鸾的手艺她是知道的，做什么都能做出样子来，她吃了几口，却觉得没什么味道，说起来前世四照的手艺还要更好些，只是她的兴趣同一般的女子不同，没有为丈夫洗手作羹汤的觉悟，偶尔开心了，或者有求于他时，才会做上那么一两回。

　　这一世她变成了权麟，想必就更不会做饭了。

　　即便是重生一次了，她也止不住地去怀念，不觉中放下筷子，只盯着大门口静静地望着。这副呆滞的模样倒是令站在一旁的栖鸾浮想联翩，须知虽然隔了一层院子，许多的树苗，院子那一头的热闹还是可以听得将，不难想象那人声鼎沸的景象，其中最明确的是戏子唱戏的腔调，尾巴拖得长长的，栖鸾仔细听着，知道戏台上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是老太太喜欢的戏，也是乔若华以前顶喜欢的，有一回乔若华瞧见戏班子的进门，便偷偷钻在火棘丛的背后，躲着着等戏唱完，回来时身上都是红肿的刮痕，她却只是笑，像是做了多么开心的事情。

　　其实乔若华一直都是偏执而冷淡的，听不进劝，也学不会说半句好话。

　　她想着，豆珠大的眼泪掉下来，今日明明是进了大门的，明明也是乔家的骨血，可如何晚宴时，被乔沐挡在门外，说不让进就不让去，老太太不待见自家小姐，可宴席上分一个角落给自家小姐就是了，怎地不让人去！

　　她替乔若华觉得委屈，又恐自己哭了惹她更伤心，便转过身去，要去院子里洗衣裳，一直跑到水井边，才狠狠地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泪，暗想道：不去便不去，她家小姐是不缺那些吃的，不去也省得同那几位小姐打交道。

　　愤愤地踢了紫薇树一脚，手腕粗的树干发出轻微的响声。屋内乔若华喊道：“栖鸾，去给我烧壶热水来！”

　　栖鸾唉了一声，擦干净眼泪，跑去烧热水了。

　　这厢府中热闹，老祖宗纷纷将带来的礼物送给了乔文思等几个孙儿，便觉得有些不济，毕竟她年事已高，又在外面奔波了半日，于是喊绿鬟扶她去睡了。

　　只是到了屋中，她面上的惫色似乎消退了些，眼神倒是凌厉起来，指着绿鬟道：“去，给我把赵氏喊来。”

　　赵氏听戏听得兴头上，听见下人的传话，便把手中的瓜子放回盘子里去，与身边的王婆子说道：

　　“你且去准备些礼品，分量要不差府中几位姑娘的。”

　　王婆子俯首答应，多嘴了一句：“可是送给五小姐的？”赵氏抬头瞪了她一眼，她便连连应着退下了。

　　乔腾远最不喜这戏台上的东西，只因觉得吵闹，便早早地回书房处理公事了，一直坐到月上梢头，却不见后院铜锣声有间歇的，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冷茶，呷了一口，便思量着去院子中散步。正走在水榭处，见王婆子带着两个端了物什的丫头，匆匆地走向乔若华的院子，他便喝住王婆子，道：“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王婆子同身边的两个丫头左右交换了眼神，正要答话，乔腾远冷着声儿道：“叫你答话就答话，如何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王婆子弯腰连忙唉了一声，道：“这是夫人让给五小姐送过去的！”

　　乔腾远浓眉一皱，道：“为何专门挑在今日？”

　　王婆子又面露难色，身边的两个丫头见乔老爷一脸愠色，赶紧作答：“今日老太太赏了府里的公子和小姐们，唯独漏了五小姐，夫人便差了我们送些过来。”

　　乔腾远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挥手让她们退下了，却是转了脚步，朝着乔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院子里芳草萋萋，夜来香开得独独的好，乔腾远信步走到乔老太太的门外，正要推开毡帘，赵氏的声音：“老祖宗，五丫头的事我实在是做不得主，当初让她下嫁权家，也是万不得已之策，好在，权家虽算不得富庶，可在村里到底是有名望的，那权麟又同四照有婚约，我原想和您想的一样，老爷知道了也是同意的，可那日我同老爷讲了，他对着我发了好一通脾气，说我并未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替他着想，我受了他的责怪，仔细想想，我确实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老爷派人把若华接回来，我思量着，她也是乔家的血脉，老祖宗，权家虽然，虽然略微有些资产，可若华嫁过去，定然是要受苦，还是接回来罢！”

　　乔老太太紧闭的双眼猛然一阵睁开，灰黑的瞳孔里透出两道犀利的光来：“左右不过是个妾的孩子，还犯了这么多错误，五子要是知晓这些，怎地不学会自尊自爱？做出那些事儿，连带着我们全家出门都不好意思，再说了我们乔家何时把摆出权贵的脸色给别人看？就是皇帝家的公主也有下嫁的，你们还讲个配得上配不上？”

　　嘎吱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乔腾远面色凝重地走进来，躬身向乔老太太行了礼。

　　乔老太太瞧他的模样，先是一惊，很快掩盖了眼中的神色，冷着脸调转过头去，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我这屋子的隔音不好，你在外面想必也是听见了，既然这样，你明日就差人把五丫头送回权家去，多多给些嫁妆就是，莫要继续养在家中，省得权家说我们反复无常，不守信用，我瞧着权麟那小子人不错，若华也温顺乖巧，我看着挺般配！”

　　乔腾远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孩儿认为若悠的性子更为娴静
　　乖巧，她嫁过去更是合适，且我乔家养了她这么些年，早已经把她视如己出，有乔家做娘家，她嫁过去，母亲又觉得权麟不错，我觉着倒是更适合些！”

　　坐在一旁的赵氏安静的呷了口茶，透过茶杯中缭绕的雾气中略略的飘了一眼门口，见有个雾粉色身影轻飘飘地走过了。她放下茶盏，两手交叠在膝盖上，转过脸去，见老祖宗脸色已经铁青，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她开口劝道：“老爷，我看若悠对权麟也无甚意思，不若就算了。”

　　乔腾远这才起身，对坐上气得说不出一句话的老太太道：“这桩婚事娘再思量思量，想好了告诉差人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