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要藏好尾巴》杨柳垂堤

7、婚书

　　郁家人的无耻，郁默早就见识过了，此时也不想多说，他请岳泽来，主要还是想请对方帮忙，不然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肯定没办法搞定那么难缠的一大家子人。

　　“岳泽大哥，很抱歉这么麻烦你……”

　　“小默，你不用跟我客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明宇大哥都拿你当亲弟弟一般看待，郁垒中校不在了，就该我们这些做哥哥的照顾你，别拍！”

　　就在他们俩谈话的时候，郁默戴在左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闪了闪，发出清脆的响声，是一条短讯，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语气不善。

　　“你在哪儿？”

　　郁默看完后，冷哼一声，直接点了删除，没有回复。

　　没过多久，又一条短讯发了过来，语气明显气急败坏：“怎么不回复？快点回家来！祖父在做主商量你的婚事。”

　　商量自己的婚事？郁默都被气笑了，这些人又凭什么替他做决定？还敢大言不惭地叫自己回家，那个鬼地方，郁默才不愿意承认那里是家。

　　“小默，怎么了？”或许是郁默的脸色太难看，岳泽有些担心，毕竟对方刚做完人鱼改造手术，一般情况下，别人这时候还躺在病床上安心静养呢，郁默却已经下床东奔西走了，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岳泽怕他的身体撑不住。

　　“没事儿。”郁默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苦笑来，一脸平静地说道：“这些郁家人还真是……片刻都不肯消停……”

　　岳泽满心不是滋味，有点心疼郁默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些，如果郁垒中校还在，这些郁家人哪个不是夹紧了尾巴乖乖做人，现在也就是欺负郁默一个人孤苦无依，居然敢落井下石，实在是可恶至极。

　　一时之间，岳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郁默，只能聊胜于无地宽慰道：“小默，你别担心，郁垒中校不会有事的……”

　　郁默点了点头，唯独这一点，他很确信。

　　本以为自己不搭理，对方碰了一鼻子灰后，自然会知难而退，郁默显然是低估了对方的忍耐力，不一会，另外两条短讯先后接踵而至。

　　“快点回来！”

　　“祖父答应了，只要你愿意替郁家达成这门亲事，不用等到你成年，现在马上就归还你父亲们的遗物。”

　　这下子，郁默再也坐不住了。

　　“小默，怎么了？”

　　“我得回去！”郁默猛地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就想往外走，被岳泽一把拉住，嘴里还在不断小声叨念：“回去！我必须得回去！”

　　“小默！”岳泽眉头紧皱，大喝一声，郁默才像是被忽然叫醒了一般，怯生生地抬头，大大的眼睛里还有未褪去的慌乱。

　　“岳泽大哥，我想请你陪我回郁家老宅一趟……”

　　“小默？”明明之前一秒还十分嫌恶，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现在为什么忽然就要回去？岳泽想不明白。

　　“郁家人都已经把我给卖了，我总得回去看看，自己被卖了个什么价钱吧。”

　　说这话时，郁默眉眼低垂，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微笑，仿佛认命了一般，看得岳泽心疼不已，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道：“小默，要不我们俩去登记结为伴侣吧？”

　　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高明，若是成了，能直接杀郁家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郁默不想祸害岳泽，因为他知道，岳泽心里另有意中人，对自己，完全是出于兄长对弟弟的照顾责任，如果郁垒在，肯定也不会同意他们俩这么胡来。

　　“岳泽大哥，谢谢你，不过，不用了。”这份好意，郁默心领了。

　　“可是……”

　　“岳泽大哥，明宇大哥还在等着你。”这话简直是正中靶心，岳泽原本的一腔豪情顷刻间土崩瓦解，瞬间被打回了原形，就在岳泽愣神的功夫，郁默已经挣脱了他的钳制，一脸坚定地说道：“我能照顾自己，没事儿的。”

　　不管有多艰难，未来的路，郁默也会咬着牙坚持走下去。

　　“那我陪你回去。”岳泽的本意是，先回郁家老宅看看情况再说，如果真的不合适，他就是拼死也要带郁默离开。等真到了郁家老宅，一看到秦风，岳泽就忍不住皱眉，怎么会是这家伙？

　　身为郁垒中校心腹中的心腹，岳泽可没忘记，郁垒中校对眼前这人可是深恶痛绝，如果让郁垒中校知道了，千防万防，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最终还是落到秦风手里，估计会气得跳脚吧。

　　自从郁默进来后，秦风的目光就牢牢地黏在了对方身上，直白而露骨，想撕都撕不下来。

　　这种带着满满占有欲的视线太过有侵略性，郁默被看得很都不舒服，但还是没多说什么，迎着秦风的视线看了回去，顺便礼貌地点了点头。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过一个短短的对视，秦风的耳朵尖就红了。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秦风忽然不好意思起来，颇有几分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不过还是会时不时抬头，偷偷摸摸地往郁默那边看，满心忐忑。

　　这一次，郁默完全把秦风给无视了，直接找上了郁悠，开门见山地问道：“祖父答应了把父亲们的遗物归还于我，东西在哪儿？给我！我现在就要带走！”

　　郁悠冷哼一声，不无嘲讽地说道：“你都不回我的短讯，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稀罕呢！”

　　这明显就是在找茬儿吧，郁默懒得跟郁悠一般见识，绕过他，直接就想往楼上走，反正这事郁悠做不了主，他大可去找一个能做得了主的人来谈。

　　郁默的举动彻底惹恼了郁悠，错身而过的瞬间，郁悠伸手一把拽住了郁默的胳膊，凑上前来，小声说道：“不过是攀上了秦风中校的高枝，你也别急着高兴！秦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郁默眉眼低垂，一副乖顺的模样，没有应声。

　　“郁默少爷，老爷子有请。”

　　老管家的及时出现，替郁默成功化解了郁悠的纠缠，郁悠冷哼一声，悻悻然松开了拽着郁默胳膊的手，转身而去。

　　“小默……”

　　“岳泽大哥，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郁默转头，对岳泽笑了笑，然后跟着老管家上了楼，直到进了郁家老爷子的书房，郁默一直紧绷的神经都没有放松下来。

　　“祖父。”规规矩矩地叫了人，好半天都没听到回应，就在郁默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开口询问的时候，端坐在书桌前面的老爷子慢悠悠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郁默。

　　郁家老爷子已经是七十好几的高龄了，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但是人还很精神，看着郁默的双眼也很清明，一开口，便是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是秦风中校亲自送过来的婚书，你签个字。”

　　郁默没有动，毫不畏惧地迎着郁家老爷子的视线，佯装镇定地反问道：“我父亲们的遗物呢？”

　　郁家老爷子忽然笑了，似乎是在嘲笑郁默的天真和幼稚：“只要你签了字，东西马上就让你带走！”

　　不管是不是谎话，郁默都得乖乖签字，因为父亲们的遗物，就是郁默的软肋，逼得郁默不得不就范。

　　大踏步走上前，直接从书桌上捡起笔，端端正正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就在他的名字旁边，已经签好了两个张牙舞爪的大字，秦风。

　　这个人，马上就会跟他结为伴侣，郁默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确认郁默签好了字，郁家老爷子对一直守在书房门边的老管家点了点头，沉声道：“去请秦风中校过来。”

　　老管家点了点头，转身领命而去。

　　郁默不愿意继续待在书房，听着郁家老爷子商量怎么把他卖一个好价钱，反正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

　　“祖父，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郁家老爷子一脸冷漠地点了点头。

　　郁默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就在楼梯口，差点儿跟迎面而来的秦风撞了个满怀，还是秦风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没事儿吧？”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是有什么急事吗？秦风很担心，毕竟，郁默才刚做完了人鱼改造手术，应该卧床安心静养，实在不宜东奔西走。

　　“谢谢。”站稳后，郁默一边低着头道谢，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一步，跟秦风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距离，说实话，秦风给郁默的感觉很不好，他不喜欢跟这人待在一起，很不舒服。

　　郁默的回避让秦风很受伤，但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轻笑一声，刚想开口说什么，负责带路的老管家已经敲开了书房的大门，正侧过身，恭恭敬敬地对秦风道：“秦风中校，请。”

　　长辈相邀，秦风也不好再耽搁，侧身绕过郁默，往前迈步，在擦肩而过的同时，秦风忽然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郁默，尽量放缓了声线，柔声道：“明天我还能再过来见你吗？”

　　秦风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细声细气地说过话，更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讨好过谁，不过为了眼前的这人，他愿意不断尝试，一次又一次，直到找出一个他们两人都能接受的相处之道。

　　“当然可以。”这里是郁家老宅，秦风是郁家的贵客，哪儿有把上门做客的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郁默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第二天，能不能在老宅见到自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郁默的回答明显取悦了秦风，对方低头看着他，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明天见。”

　　这句话，郁默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秦风顿时心情大好，几乎是意气风发地迈步进了郁家老爷子的书房。很快，他就能跟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结为伴侣了，只要拿到那张他们俩共同签字的婚书，去帝国的婚姻管理局登记公证后，他就能在自己的个人信息一栏，珍而重之地填上四个字。

　　伴侣：郁默。

　　光是想想，秦风就乐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