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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沐春风 ...

  •   第5章

      菟芷被吓得一个哆嗦。好好说话嘛,干嘛一惊一乍的。

      她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局势,他们如此盛怒的原因是她有痨病在身还与少爷……。

      只要能让那败家少爷来证明他们什么都未发生,此事便迎刃而解。

      槐树叶子从袖口露出个头,但是忌惮着不敢爬到她手心上,说:“就算白峦礼来证明了,你也不可能活下去,张妈不会放任你在这里的。”

      那么现在面对的问题是,如何能让他们知道她咳血不是因为痨病。

      “丫头,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我们白家不会亏待你,后事会给你操办的。还会去找到你的父母,给他们一笔安葬费,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张管家抄着手对她说。

      其实这些人也无可厚非,他们不过是因恐惧而贪生。这世间,蝼蚁尚且苟活,那么谁又不贪生呢?

      “既然你们一定要我死,可否容我说两句?”

      张妈以为她要撒泼,这就要喊人进来制住她。

      “等等。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大可不必如此揣测我一个将死之人。”

      有点道理,白山善半天没说话,抬手示意家丁放开她,说:“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那好且先不说我这是什么病。你们若是杀了我,我的冤魂必萦绕在此,不信你们看好……”说着,她将袖里的槐树叶子抖落出来,飘到地上。

      槐树叶子倏然开始大叫:“你别冲动啊,救命,救命啊……”

      院外的老槐树也开始摇动,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外面骤然刮起了狂风,然而外面此时风平浪静。

      菟芷将食指点在槐树叶子的叶缘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叶缘沿着叶脉迅速传到整个叶片。

      槐树叶子迅速枯萎,蜷缩成一小片,最后风干。她将叶子拿到手心,轻轻一吹,槐树叶子化为灰烬,飘飘扬扬,消散开去。

      “妖术!”张妈一声尖叫,刺得菟芷耳膜生疼。

      “这不是妖术,只是我咳血病的一种反噬,所以你们现在可以相信这不是痨病了么?”

      这当然不是痨病,不过是百草枯沾染到绿叶植物后会迅速溶解叶绿体膜,以致绿叶植物迅速死亡。

      鬼神之说终是怪力乱神,只有科学才是真理。

      白山善一言不发,没有多说,但从他复杂的表情能看出,他这个老来得子的一家之主,不会为了一个胆敢“勾引”他儿子的丫头而犯险的。

      好吧,就知道是这样。

      【你开枪吧,我的心早就死了·楼楼猫限定版.jpg】

      “那就先……”

      “慢着!”

      门外传来一声高喊,那声音嘶哑无力,说完还伴着两声咳嗽。

      菟芷回过头去,看到来者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仓促赶来气喘吁吁。他踉跄着脚步跑进来,拨开一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菟芷的身侧。

      正是白峦礼。

      “爹,别杀她!”

      菟芷看着他,她从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是能被别人说了算的,若是有人要杀她而她却躲不开,那她一定会先杀了自己。尽管是歪理,但这就是她的道理。

      “阿礼,你身子弱,快起来。”夫人心疼儿子,赶忙上来搀扶,拉着儿子的手,眼中热泪盈眶。

      菟芷的眼神一直跟着他站起来,她冷笑一声。世界还是那么无趣,还是一死了之的好。

      “娘,别杀她好不好?儿子正打算收了她,若是因为这个就杀她,以后姑娘们见了你儿子不得调头撒腿就跑?您不是说过,让我早些……好给咱家留个后嘛。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小声。

      “阿礼,不得任性。话是这么说,哪个丫头都行,但唯独这个丫头不行,她会害死你的。”

      这时候,众人听出了一句话,敢情少爷还没和她有床笫之实。那处死她岂不是更无可厚非了。

      白峦礼见到娘在沉思,回想说过的上一句话,一下就明白了,他挣脱开娘的手,两步跑下去俯身在菟芷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亲完一口觉得还不够说服力,又凑过去在另一边亲了一口。

      菟芷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足足怔了有三秒才伸手推开他。

      白峦礼被推得摔了一个跟头,倒在地上,却望着她傻笑。

      “你!”菟芷也因推了他而倒在地上,不小心打翻了一盆桌上的吊兰。

      不光是菟芷被吓到,在场众人都受了惊吓。

      “阿礼!”白山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拍得跳到地上,摔得粉碎。

      白峦礼兀自爬起来,说:“爹,这下我与她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反正我本来也活不长,是吧?”说着,他回头冲菟芷歪头一笑。

      她从未见过这样阳光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如烈火骄阳。

      “你这是要气死为父才肯罢休吗!”白山善日常被不肖儿子气得半死,“这丫头的病连张大夫都束手无策,她绝非善类!”

      菟芷的情绪本沉浸在刚才被强吻的盛怒之中,刚反应过来准备冲上去给那厮一巴掌,却正好听到这句——绝非善类?

      是在说我么?她思忖一下,觉得有点道理。

      “你还别说,我确实不是善类。”

      当然,毕竟——农学出征,寸草不生。

      白峦礼来得晚了些,他没看到槐树叶子惨烈牺牲的现场实况。

      桌上原本摆放的那盆吊兰死得极惨。兰花从盆中伸展出四肢,垂下来,十分好看。因她方才摔倒,不小心摸到叶子,从叶子到花根,同样迅速枯萎。

      兰花临死前,它哽咽着说:“我躺这么远也能中枪?什么仇什么怨嘛……”说完便枯萎了。

      张妈眼珠一转,突然俯在夫人耳畔小声地说了什么。

      菟芷眼神看向她们二人身旁的一株翠节竹,眨了眨眼。一人多高的竹子会意后缓慢地变弯,就像是人的身子在前倾竖起耳朵一样。

      竹子偷听她们说完,向着菟芷说道:“她们说你这是妖术,今次先稳住你,待日后趁你不备再行他算,还说要找个法力高强的大法师来收了你,还白家一个清净。”

      菟芷闻之不禁一笑,微微点头致谢。古人对鬼神之说竟然这样信服?还有,这明明是他们先来招惹的,若他们肯放她一条生路,也不会有今日之忧。

      但有些事确实解释不了,比如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番交涉过后,白峦礼终于得偿所愿,拉着菟芷回到了小院,刚进房门,他便扶着椅子瘫在里面。

      说了这么多话,他用尽了力气,全凭着一口气撑到回来,他怕若是就这样倒下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被埋了。

      菟芷缓慢凑近,看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手,但右手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便换左手举起来。

      “真想给你一巴掌。但是……算了,一报抵一报,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菟芷给他倒了杯茶,虽然是凉的,但这不重要。

      “对不起,方才唐突了。”白峦礼极其小声地说。

      菟芷又将茶杯放下,坐在另一侧,说:“用不着,也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是说这个,如果我能向爹说明,用硫磺和雏鸟除蝗虫的主意是你出的,爹不光不会杀你,还会赏你。”

      哦随便。不在乎。不稀罕。【佛系三连】

      但是菟芷有一点不懂,问道:“你明明十分好学,却为何非要假装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呢?”

      白峦礼猛然被说到痛处,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拳头,说:“这个……我自有我的难言之隐,恕我不能相告。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必能护你周全!”

      菟芷不知是日常咳血还是被他这句话吓到,吐了一大滩血。

      白峦礼将方才她倒好的茶递给她,但递到一半又收回来,说:“茶凉了还是换一杯吧。”

      菟芷不在意,接过喝了一口,说:“既然你这样有诚意,我也告诉你,我这不是痨病,是我喝下毒|药的后遗症,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哈哈哈……我刚出生的时候,大夫说我活不过两岁。等我两岁的时候说我定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等我开始说话,又说我活不过八岁。待我八岁时,那些大夫不再说了,只说让我爹随时为我准备后事。我啊每隔半年就做一套新寿衣,打一副新棺材。”

      菟芷忍不住开始想象那个画面,白夫人拿着寿衣在儿子身上比量着,皱眉道:“这去年才做的,怎地又小了?我儿又长大了?”

      她越想越控制不住,也忍不住笑,但是又不好笑出声来,方才的悲伤情绪一扫而光,说:“就这样,你家还相信你随时会走?还有,年年做新寿衣是什么鬼?!”

      【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jpg】

      “是啊。他们真的很奇怪。人活一口气,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只是虚弱了一点,咳咳……只有一点点哦。”

      这哪里是一点点啊!你这是十分虚弱了。

      “你呢?说说你,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喝毒|药啊?”

      菟芷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手,手腕好多了,接着他的话说:“你也说,人活一口气,我啊,曾经太自负了,以为从不会失败,但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或许,这就是命吧。”她叹了口气,从未如此丧过。

      “那你后悔了吗?”

      “当然后悔啦,要不然此刻怎么会坐在你的对面。说这些就太丧了,现在还活着已经很知足了。”

      她说完,突然止住,这是不是就是她又活过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后悔了?

      “那以后你可莫要再做这种后悔之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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