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猫》星河蜉蝣

8、以猫间亲

　　夜里温度稍降，凉风习习。树枝晃在月光下温柔婆娑，在水泥地上落下几道漆黑的影子。

　　明野被赵阳打发来监督西稚，她蹲在地上背着手，身体瘦瘦小小，像只小□□一蹦一蹦的。
　　明野看着辅导员带着柳佳佳三人的身影远远消失在路口，冲她说道：“起来。”

　　“我才跳了半圈。”西稚不见了刚才那副害怕得快哭出来的模样，神情自然，柔柔地提醒他。
　　明野说：“教官没想罚你，他只是面子上抹不开做给你们辅导员看的，你谎报军情，这让他下不来台。”

　　“我没有谎报军情。”西稚很无辜。
　　明野一愣，仔细想想，刚才西稚确实没说错。
　　——她只是说宿舍打架了，而通知教官来的人是他。

　　明野忽然尴尬起来：“下次要把话说清楚，谁打架，为什么打架？不对，这种事情找你们学院的辅导员，你找我干什么？”

　　西稚不说话，明野想起来了：“哦，你没有别人的联系方式。”
　　“就算有，我也想打给你。”西稚抱着腿，噘着嘴吧“我刚才特别害怕，但你在我很有安全感，看到你我就想学大黄摇尾巴。”

　　明野被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狂撩，问道：“平时说话吭吭巴巴，现在嘴皮子这么溜，你是装的还是真傻？”
　　“我是真傻。”小白猫谦虚地说。

　　说心机也心机，说傻也傻。小猫精的心眼总共就颗豆子大，全用在怎么追求他上了，半分没给自己剩下。

　　“起来。”明野鞋尖在地上点了点，“回你宿舍。”
　　西稚舍不得他走，问道：“我回宿舍，你呢？”
　　“回我宿舍。”

　　“噢。”西稚说，“我还没跳完呢，你得监督我。”
　　说着她不等明野同意，背着手往前跳。

　　明野皱眉：“你明天腿会疼。”
　　西稚充耳不闻，她黑溜溜的小眼珠转了转：“你是军人，军人要服从命令，教官说要你陪我跳三圈，你不陪我就举报你。”

　　明野：“……”
　　“想跳是吧？”他扬着眉，“想跳你就跳十圈，今晚别回去睡了。”

　　“好啊。”西稚欢快地应着，“你陪我，一百圈我也跳。”
　　明野听到她这句话都想以头抢地了，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极品傻白甜，简直比赵春如都难搞。

　　“明野，你认识柳佳佳学姐吗？”西稚跳着，忽然问道。
　　明野刚要说话，西稚又说：“你肯定不认识。”

　　“我以前觉得学姐特别好。”西稚小声念叨，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在自言自语，“可她今天好凶。”
　　“我本来觉得姚倩学姐很凶，可她又护着我。人真奇怪呀，我都分不清她们谁好谁坏了。”

　　明野略一思索，问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西稚想了想：“好是看到他就开心，想摇着尾巴把全世界所有的小鱼干都给他，坏是北院的大黄，看到就害怕。”

　　真的是一个非常唯心的小猫精。

　　明野笑笑：“对你坏未必对别人坏，一时坏未必永远坏，好与坏不过是个相对的概念。喜欢就靠近，不喜欢就保持距离，为什么一定要下个明确的定义？”

　　西稚想想似乎确实是这样，柳佳佳虽然对姚倩挺凶，可她对自己好啊，成精以后她学会了用淘宝还偷偷去查过，这些年她足足吃了柳佳佳几百块的猫粮。
　　姚倩虽然对柳佳佳凶，但她对自己也很好。

　　她脑容量就那么点，全都放在明野身上，无暇思考其他。西稚心里暗暗想，反正她们对我好就行了，其他的她才不管呢。

　　她跳了一圈跳不动了，身子一歪，瘫在地上：“腿疼了。”

　　明野居高临下，就着明亮的月色看她洁净无瑕的脸颊。
　　西稚觉得那股奇怪的力量卷土重来，萦绕在她浑身上下。

　　她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嗷嗷叫：“啊！我的腿好疼，疼得走不动路了。”
　　她滚了一会，发现没人理她，抬头一看明野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猫精委屈地扁着嘴在地上哼哼，哼了几声她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以前没有机会接近明野也不觉得多难过，看到他就很开心了，现在有机会接近他了却还不够，还想得到更多。

　　西稚觉得自己就像偶像剧里的咸鱼女配一样阴险且不知满足，明野肯定是嫌她缠得烦，懒得理她了。

　　她趴在地上，有点难过。
　　身后传来一阵轮子摩擦水泥地的声音，她连忙回头一看，明野开着校园里的巡逻车停在她面前。

　　“你是继续跳，还是上车让我送你回去？”
　　西稚得寸进尺地问：“你可以抱我上去吗？”

　　明野扭转方向盘就要开走，西稚连忙手脚并用爬上后座，傻乎乎地笑，她笑了一会，把下巴搁在前座的椅背上，贴着明野耳边说：

　　“你真好呀。”
　　“比全世界所有小鱼干加起来还要好。”

　　☆☆☆

　　杜杰总说明野不像直男，因为明野喜欢和男生玩，虽然追求者甚众，却很少特别注意哪个女生。他似乎天生对异性不来电，就连宿舍夜里熄灯惯例谈论女生的时候，他也很少插话。

　　要不是他割痔疮的时候，明野看他屁股那一脸嫌弃的样子，杜杰没准真得带上基佬眼镜看他。

　　“老大！”杜杰在旁边叫了他三遍，明野才听见。
　　他回头：“你叫我？”
　　“你看什么呢，这么着迷？”

　　明野指指正在练正步的女生连队：“你看她。”
　　不用明野说名字，杜杰一眼看到了队伍中间姿势怪异的女孩。别人走起来是英姿飒爽的正步，她怎么看都像猫步。

　　“嚯。”杜杰叹服，“这一看就是正经的模特步，估计以前学过，不过这么矮能当模特？”

　　连长也发现了西稚那极其出格的正步走，他将她拎出来让她单独走，西稚昂首挺胸，一副精精神神的样子。

　　“不对。”连长歪着头，“走出你的气势来！”
　　西稚觉得自己走得挺有气势的，可连长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他蹙起眉，“明野，你来教她。”
　　明野正在和杜杰吹牛打屁，他不想教西稚走正步，一来西稚肯定缠着他不停说话，二来一直说话西稚也没心思学习。

　　他推着杜杰一下，杜杰会意，走上前：“报告连长，我来教吧，我正步走得比明野好。”
　　连长欣然同意。

　　西稚小声问道：“你真的走得比明野好？”
　　“当然没有。”杜杰说，“明野素质课可是满分。”

　　西稚炯炯有神的眸光暗了暗，她本来就长得粉嫩可爱，难过嘟起嘴的模样在杜杰眼里萌到爆炸，他那颗高龄少男心蠢蠢欲动。

　　他看着一脸失望的小姑娘，安慰道：“你也别难过，我们老大这人看着正经其实挺骚的，他不光对你一个女生这样……”
　　杜杰趁着明野不注意，偷偷趴在西稚耳朵边上说他坏话：“嗨，我这么跟你说吧，明野他可能是个基佬，你别打他主意了。”

　　西稚眨了眨睫毛。
　　杜杰说明野是个“鸡佬”，她不懂什么意思，但下意识觉得杜杰是在骂明野。

　　虽然西稚和支付宝里的小鸡相处和谐，但其实不光是她，在她们猫界，和鸡相比，作为猫总有一种身为哺乳动物的优越感。

　　在猫的社会阶层里，贵族猫瞧不起贫民猫，品种猫瞧不起土猫，家猫瞧不起野猫，而作为又土又野又穷的猫，西稚和她的朋友们没有猫可以瞧不起，于是只能瞧不起其他动物。

　　它们骂猫时总会这样说：
　　瞧，她如同养鸡场里的老母鸡，愚蠢至极！
　　噢，他的牙齿就像鸡嘴一样笨拙，真让猫受不了！
　　天呐，他连树都不会爬，干脆拔掉爪子做鸡去吧！

　　杜杰说明野是“鸡佬”，这听在西稚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她眼珠转了转，黑蒙蒙的瞳孔里精光四射。
　　“杜杰哥哥。”西稚朝他甜甜地笑。

　　可爱的女孩用柔软的声音叫他哥哥，杜杰的心都被融化了，满眼小红心：“怎么了，西西妹妹？”

　　西稚翘开嘴角，杜杰看着她漂亮的脸蛋，觉得她的小虎牙的光泽在今天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耀眼到有点邪恶的味道。

　　“你割痔疮那天，我看到医生戳你的屁股。”

　　杜杰菊花一凉，上手术台前灌.肠的场景历历在目。

　　西稚小脸真诚：“那天晚上……”
　　“好了。”杜杰抬手示意她停，“绕开这个话题。”

　　“你哭得真惨。”小白猫一脸同情，“你拉着明野的手，哭了大半个晚上，隔壁床的大叔爬起来骂你，说你是个鳖孙……”

　　“你在医院烤屁股，护士姐姐给你换药，你不小心放了个屁。”西稚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然后崩出了……”

　　杜杰：“……”

　　明野揪了朵小雏菊捏在指尖玩，他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初秋的阳光正好，暖融融的令人心神荡漾，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一抬头，只见杜杰气势汹汹朝他走过来。

　　“不教吗？”明野问，“你不是喜欢带妹子？”

　　“老大。”杜杰站在他面前，忿忿地说，“你污蔑我出去说你屁股上长痣的事情就算了。”
　　“但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抵不过美色的诱惑，连兄弟这种事都向外说，我真是看透你了！”

　　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