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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二百四十一) 阿琰 ...

  •   蛙鸣声声,雀鸟啁啾,水浪漰渤,各种嘈杂不绝于耳,终是吵闹得展昭自浑噩间寻回了神志。猝不及防被第一缕高照艳阳刺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茫然四顾下视线竟却被周遭熟悉的荷塘风光填得满满当当。
      “猫儿,醒了?”
      展昭闻声坐起,愣怔望向惬意坐在对面的白衣人,满目不可思议。
      桃花眼弯成熟悉的月牙状,眼尾有细微笑纹,可一点不妨碍丰神俊朗。鼻梁山根高挺,十分凌厉,偏丰润的嘴角上扬又柔化了所有表情。眼前人一边举杯抿酒,一边对他笑得阳光明媚,直笑到了他心坎里。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哪怕四周景物看着如此真实,但展昭仍很清楚自己此刻是在梦中。
      今夜那荷叶酒是喝了不少,但他并未喝醉,兴许是忆起陷空岛的过往,才会念念不忘有回响。
      展昭苦涩一笑,心境空明。
      不管如何,哪怕是梦境,能再次真真切切见到玉堂,也是值了。
      情到浓时,情难自禁。明明有满腹倾诉,却无语凝噎。唯有那眶中汹涌浮现的水泽,噙泪如珠。
      “怎么眼睛红红的?可是适才打盹没睡饱?”白玉堂全不在意,大大咧咧道,“你这人啊,就爱苛待自己,若不是平时太累,也不能趁我划船之际幕天席地地呼噜过去。不过不妨事,五爷有的是法子给你这臭猫提神。”
      也不知白玉堂怎么变得戏法,舟上突然摆上酒肉,还有一尾刚捕上来活蹦乱跳的鲤鱼。白玉堂刀法了得,鲜鱼肉一半被切薄成片后,那鲤鱼竟还活着,看得展昭颇有些于心不忍。
      “人生在世,食色性也。不是菩萨身,莫揣菩萨心。”白玉堂笑着埋怠,夹起一片鱼肉蘸了作料送到展昭嘴边,“来,张嘴。好好品尝美味,这才对得起这尾活鲤,也对得起五爷的厨艺。”
      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白玉堂,感觉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若是从前展昭定会推拒这等暧昧失仪之举,只是此刻心境大变,竟让他主动凑上去就着对方执筷吃进嘴里。
      果然鱼肉如记忆里的入口即化,鲜美无比。少许河鱼的土腥味儿,也在佐料掩盖下唯剩甘甜。再配上一口荷叶酒,回味无穷。荷叶特有的清香冲淡了酒得浓烈,自喉头缓缓淌过,有一种独特的冰火两重天的爽感,叫展昭欣喜异常。
      “果然,这荷叶酒还得喝玉堂酿的。”
      白玉堂哪知展昭是有感而发,只当他溜须拍马,被逗得哈哈大笑。“难得猫儿嘴上抹了蜜,不管是奉承的假话还是真心实感,五爷都爱听。会说,你再多说点儿。”
      两人嬉闹谈笑间,相敬痛饮数杯。展昭喝得兴起,想着梦里只管敞开了饮,还待再蓄,却被白玉堂捂实杯口,规劝道:“五爷酿的荷叶酒虽好喝,但猫儿你可不能贪杯哦。你体质寒凉,喝多了脾胃吃不消。我在螺蛳阁另外替你酿了好些姜酒,这次回开封府记得捎回去,以后每日小酌一杯,生津暖胃,健脾消食。”
      展昭听着那人殷殷叮嘱,心头莫名泛起感伤与动容。他迟疑道:“我……不回去了。”
      “你不回开封府了?那打算去哪?莫不是别处又有新案子要查?”白玉堂讶异。
      展昭垂下眼,摇头道:“哪儿也不去,我就留在这里,可好?”
      白玉堂一愣,随即哂笑不矣,“今儿个这是吃错药转性了?唔,留下也不是不行,反正你这只猫好养活得紧,我陷空岛家大业大,也不在意每日多添一副碗筷。只是,你想待到几时?”
      “待到……你赶我走为止。”
      不知何故,船身突然激烈晃动起来。展昭坐不稳,只得扒紧船舷,却因不识水性被船周激起的水花弄得面色发紧。谁想白玉堂见状,居然使坏冷不丁用力拽了他把,害展昭瞬间失衡向前栽去。就在他以为自己不是翻下船就是脑门磕上舷沿的霎那,那只罪魁祸手又及时温柔护住他脑后,将他稳稳妥妥揽入其宽阔的胸膛间。
      耳际喷吐的呼吸炙热又执着。
      “那你等不到了。养你一辈子,爷都乐意。”
      脑袋枕靠的位置恰在心口,展昭能轻易听辨胸膛内传来有力的跃动声。眽眽抬眼对视,两厢含情一泻千里,就连彼此眼波流转也泛着似水柔情。
      展昭忽而笑了。
      “无妨。若是你,这辈子便是许了,亦甘之如饴。”
      明明脸庞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将那俊颜捧入掌心好好端详。哪想越想看清,视线越发模糊,不消片刻四周光线莫名全黯,心绪陷入惶恐。展昭耐不住这磨人的感觉,唯有紧紧抓住那人的手,一刻都不放松。
      再次恢复意识,则是被腹中不间断的抽痛激醒的。
      展昭一贯分得清梦境与现实,只是此刻熟悉的怀抱的温度,熟悉的手掌交握的触感,又让他不由怀疑是否还在梦中。直到视线也跟着一同清明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竟躺靠在那哑俘怀里,而自己的手则牢牢抓着对方的,甚至因太过使力,留下了抓握痕迹。
      想到竟又错把这厮当做白玉堂的替代品,展昭心里顿时涌起万般愤懑,既恼对方逾矩,又恨自己恬不知耻。
      低吼一声,猛地将坐在床沿的哑俘推下床去。展昭本想怒斥一番,谁想腹痛又至,身子蜷成一团瘫软在床。
      展昭态度如此阴晴不定,换个仆从早避得远远的。哪想这哑俘,不管展昭说什么重话,行事如何过激,都跟个忠犬似的寸步不离守在一边。此刻见展昭疼痛难忍,立即如先前那般,用温热的掌心替他轻揉肚腹舒缓。
      说来也怪,哑俘这般毫无技巧地揉按还当真有效,痛楚还真消减不少。尤其对方掌心热度、手法与力度,展昭无法欺骗自己感官,当真与也曾如此行事的白玉堂如出一辙。可越是心底认可相像,展昭越无法坦然面对,甚至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想叫自己清醒。
      玉堂死了。这所有的相像不过是自己思念下的错觉。
      “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展昭颤着声音说道。见哑俘无动于衷,终是忍不住爆发,“滚出去!——”
      哑俘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不是委屈,而是担忧。他怕惹展昭气极,终是在坚持给展昭盖上被子后,退出门外。
      人刚离开,腹痛席卷再度甚嚣尘上,疼得展昭脸色刷白。根本顾不上自责适才迁怒之举,光是跟疼痛抗争,就耗尽所有精神,以至于忍到后来神志不清,人又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又一次清醒则过了大半日,满嘴苦涩感觉到有人在小心翼翼喂他用药。睁眼间,又见哑俘那张放大了平平无奇的脸,展昭本能有些抗拒,却听一旁传来个苍老的声音。
      “通通喝掉,一滴都不许剩。你要作死可以,但问题是有人不许你死,你先把那不许你死的人摆平了,省的他尽找老生麻烦。”
      展昭转了转眼珠,这才发现床边还立着巫医菩殊。
      见展昭仍不张嘴,菩殊不怒反笑:“好,不喝也行,那老生现在就去把紫瑾找来,让他嘴对嘴喂给你喝。”
      还是威胁管用,展昭二话不说径自夺过哑俘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还别说,菩殊医术确实高明,药刚下肚,腹中冰火两重天便已有所缓解。罢了,展昭一言不发,只表情恹恹地背过身表示想歇了,也有隐隐的逐客意味。
      菩殊阴阳怪气道:“好好好,倒是老生多管闲事了。明明三令五申同你说过,体内毒未清前仍需忌酒。你倒好,全然当成耳旁风,贪杯到胃寒脾虚。老生是治不了你,可总有治得了你的。”
      “这酒便是紫瑾拉着我去喝的。”展昭背着身短短一句,不但把菩殊话头堵个半死,亦把紫瑾卖了个彻底。
      菩殊气极,忙不迭表示要找紫瑾算账,临走不忘吩咐哑俘将另一碗日常用来养身的补药盯着展昭喝完。
      哑俘虽口不能言,但确实待展昭这主人万分体贴殷勤。展昭见他始终端着药守在床边,又懊悔自省适才迁怒待其不公,于是坐起拍了拍床沿要他坐下,随后诚恳道:“刚才是我乱发脾气,我必须跟你道歉。你在我这儿无需以奴仆自居。若愿与我同心,那我以后不管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可好?”
      哑俘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然后端高药碗劝展昭服药,却被对方苦笑着推开。
      展昭道:“你去把这药偷偷倒了,莫要让人知晓。”
      哑俘虽眼含疑问,可他牢牢听进去了展昭要他照做的话,于是当机立断将那碗药从半开的窗户泼了出去。眼看哑俘邀功似的晃着空碗回转,展昭不由失笑,想了想解释道:“这药虽有补身之效,但每次喝完头都叫人昏沉嗜睡,记忆也大不如前。以后若再有这药,不必端给我,直接处理掉。但记着,切莫让人知晓,避免麻烦。”
      见哑俘点头记下,展昭温声道:“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会写汉字?可否告知于我?”
      见哑俘露出为难的神色,展昭只以为他是契丹人不通汉文也正常,于是打圆场道:“你我也算有缘,只要你谨守本分莫再做出逾规之举,就暂且留在我这。以后但凡寻到契机,我自会想办法还你自由。”展昭略作沉吟,又道,“这样吧,方便起见我给你起个别名。”
      想到眼前这哑俘多次让他误认成白玉堂,若是远观,只看背影,当真一模一样。展昭思索片刻,方喃喃道:“你和他确有几分神似。那……以后我便唤你阿琰,可好?”
      哑俘呆滞良久,才迟疑着点头记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最爱的75最爱的焦猫庆生,当然,今天也是我自己的生日,哈哈每年生日都红红火火。
    另外跟大家致歉。主线没设计通顺前,只能暂时走感情线了,若是觉得拖沓请大家多多包涵,这章又是既苦又甜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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