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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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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莫守靖特意做了些饭团,想同成珪一起上镇子走走,一来替家里补点东西好过节,二来想去探探庙会的情况,顺便会会陈掌柜。
才走到院子口,莫守靖就感觉脚下踢到些什么,打开布包仔细一瞧,不由得惊呼出声,“这…这是…”,里头赫然是一叠冥纸、香烛及一小包白米。
这要触霉头是吧!谁这么缺德。
莫守靖想趁娃儿们还没睡醒赶紧处理掉,免得孩子们见着害怕,没想后头走出来的成珪却出声制止,“阿靖,这给我”,成珪说着接过莫守靖手中的冥纸香烛。
见莫守靖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成珪笑着解释,昨天他在码头边救了位不慎溺水的人,这冥纸香烛是他准备要拿到码头祭拜用,不想带进家中是怕染了秽气,才会先放在院子外头。
相传溺死之人其魂会被困在河水中,为了脱离被束缚的困境,需要抓另一个溺死之人交替,俗称「抓交替」,成珪救人的行为怕是触怒要抓交替的水鬼,所以最好在河边烧纸奠祭以平水鬼之怒。
原来大兴还有这风俗, “要不我同你一块去”,成珪还得赶着上工,他去帮忙烧纸也省事得多。
“不用,不用,你且去忙你的要紧,我一人可以”
莫守靖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你别耽误工时就成”。
成珪暗自吁了口气,好险,要是阿靖也跟来不就露了馅。
两人一到镇上,莫守靖就和成珪分开行动,因着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镇子上已经显出浓厚的过节气氛,村子里才刚有几户人家摆出花瓜而已,镇子上已经到处在卖香囊、巧果、摩喝乐及祭拜用品。
莫守靖挨个逛、挨个买,一路买到巷子拐尾地边角去,莫守靖左右探看,衬着四下无人之际赶紧闪入空间。
在空间里翻找出些特别印花的布料,有些是绣着大朵牡丹、蔷薇,有些是印着别有风味的日本花布,还有些是特殊织法编织的粉嫩细纱,乞巧节大户人家的姑娘都会紧着做些新衣裳、绢帕及荷包,这些布料肯定能卖得火。
莫守靖背着竹篓等在空间里,一直用神识注意着空间外的动静,自从上次进入水晶洞穴后,他就发现自己多了利用神识连结空间内外的能力,想来水晶洞内定有不寻常之处,若有机会,他还想再探上一探。
他刚刚进来时还是条没有人的死巷,没想前头的摊位现在已经延伸过来,果然越到节日越多人兼着做生意。
抓准时机,莫守靖一个咬牙闪出空间,随即低下头压低帽簷,“小哥麻烦让让”。
一身灰麻短衣的小哥正将铜板找给客人,他家的饼囊摊在最边角,也就这几天人潮多出来摆,现在中午这时段正好忙乎,头也没抬地回道,“哎,您当心点”。
莫守靖快速侧身进入人流之中,往万绣堂方向走去。
小哥连忙完三个客人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后边上不是墙角吗?刚刚那位客人如何绕过他进来,卖饼小哥搔搔头看向墙角,正疑惑时思绪便被一声低沉吆喝给打断,“来三个饼,挑个头大点的”。
“咱的面都实实在在,个头绝对足足”,小哥摆出憨厚的笑脸,一边用油纸包饼一边同眼前大汉说话,刚刚才摸不着头绪的事转眼就被他抛到脑后边,总之天大地大都没赚钱事大。
万绣堂里间内。
莫守靖坐在里头等了有些时候,低头喝口茶水,便见陈掌柜急急忙忙推门入内,“莫公子久等,还请海涵”。
“没事”,莫守靖微微颔首,“听珪子说过,您近来较忙”。
陈万里听莫守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严肃,坐下后摇了摇头
“可是李家?”,莫守靖试探着询问。
“唉”,陈掌柜叹息一声,“这次多亏公子的布料,让我万绣堂回复些许名气,只是这李家…”,使绊子使得龌龊。
李家之前也曾让人上门来闹,不过皆是小吵小闹并无影响,这次实在太过份。
前几日,舖子里来个恶婆娘拉着一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说是在万绣堂里买的绣帕内藏了绣针头,断针在里头还卖给客人,害她家小姑娘划花了脸。
这小姑娘满脸血痕,哭哭噎噎只顾流泪,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莫守靖听得皱眉,李家也太损阴,什么下三滥的脏水都能泼,姑且不论碰瓷手段粗糙,就是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因此毁了容貌,真是作孽。
当时陈万里与恶妇一同到分衙找衙保长理论,原是各说各话,因为绣帕确实是出自万绣堂,而恶妇所说的绣针头乃普通绣针,无从判定是哪家所卖,正僵持不下时,他姪儿陈志平竟带着自家幼儿前来,当庭要求以此绣帕为幼儿拭面。
在场所有人都骇然,陈万里亦反对,陈志平却坚持,没想陈志平才以绣帕擦拭幼儿脸颊几下,幼儿便开始哭闹推拒,边推拒边喊疼,仔细看幼儿脸上确实有二道浅浅红痕,轻如指甲划过。
这时陈志平才不急不徐解释,倘若布帕真藏有断针,以帕拭面马上就能觉出疼痛,连小儿都知不该再继续使用,为何小姑娘却不立即停止,反而划花了整张脸,况且针头藏于绣线中,仅露出一小截断头,即使用力擦拭亦不可能造成如此深的伤痕。
陈志平的话一说完,衙堂内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恶妇跪在一旁簌簌发抖,口里还对着陈志平大声叫骂,一旁的小姑娘则是哭得肝肠寸断。
陈志平转身对着小姑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称明衙保长面前再不说出实情,便无人能替其讨回公道。
小姑娘哭得浑身发抖跪倒在地,扑头一伏便娓娓道来。
原来她是玉锦坊的接活绣娘,绣艺并不出众,因此不得东家青眼,而玉锦坊又时有苛扣绣娘月钱的恶例,所以平常工资微薄,后娘都会替其出面与东家周旋。
昨晚后娘从玉锦坊回来后便拿出这条绣帕,让其以绣帕拭面,她擦拭两下便觉疼痛而拒绝,没想后娘和两个小弟却抓着她的手,以绣帕胡乱擦拭她的脸颊,她当时只觉两颊生疼,可后娘见其伤势轻微,无法多讹些钱,竟然拿出绣针一针一针剜划她的脸。
小姑娘说到此伏地痛哭,几欲崩溃、泣不成声。
有人便开始指责恶妇歹毒、心狠手辣,恶妇见状恼羞成怒,亦不断叫嚣辩驳,心急之下竟扑向身旁小姑娘又搥又打,场面尤为混乱。
衙保长见此眉头一皱,大声怒喝,快速发落恶妇,打上三十板、罚银三百文,对于其他细节及李家却未闻问,随即让人散去。
陈万里当时心软,上前扶过小姑娘,知道小姑娘名叫重湘,家居赵家村,父亲是个病弱书生,家里依靠变卖祖产过活,早前阿嬷及娘亲还在世时家境尚可,只是娘亲、阿嬷相继过世后,便是她噩梦的来临。
重湘不愿回赵家村,央着陈万里卖身为婢,陈万里便暂时将其带回安置在万绣堂做绣娘,只是无奈重湘都如此了,重湘的爹却还未出面。
陈万里说完这故事长叹了口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父女亲情淡薄如纸。
因为一个歹毒的愚妇,小姑娘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大兴女子地位本就低下,穷人家的女儿更是,为了几袋米都可以被换掉,现在重湘面貌被毁,想找好人家嫁更是不可能,这时代女人若不依附男人是无可能自己活下去。
想来重湘父亲也不是个好荏,若无陈万里收留,重湘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莫守靖听完后,先是骂了几句重湘的后娘及父亲,继而埋怨起陈志平竟拿小儿试帕。
只是没想到陈万里却说出主意之人是成珪。
“珪子?”
原来那天成珪前来找陈万里,却被告知陈万里同人到分衙找衙保长理论,成珪问过详情之后略一思量,便为陈志平献上一计,让陈志平快快带着稚儿到分衙去。
“其实这绣帕在志平手中,手劲要轻要重还不是志平说了算”,陈志平又怎会真的伤了自己儿子。
“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志平以攻心为主,只要重湘和盘托出,就再不会有人去细查那绣帕,此计赌的是重湘的勇气”
与其成为被怀疑的共犯,还不如原原本本道出委屈当一个被怜悯的受害者,倘若重湘不愿开口,那还得费些工夫来查。
莫守靖心里讶异,成珪竟然还有这般急智。
“冒昧一问,小可能否见见重湘姑娘?”,莫守靖想看看这可怜的小姑娘,他这儿有些去疤美白的药膏,虽不是万灵丹药,却要比这世界的土方好得多。
陈万里一听面色凝重,又再次长叹一气道,“重湘她…她昨儿个跳河自尽,现在还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