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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泣(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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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血。
殷红的液体汩汩流淌,汇成了一条凄艳决绝的溪流。
我的眼里一片赤浓的红。
我,真的快要去见他们了吗?
爹......
哥哥......
一
爹是村子里最好的木匠。他的手艺——用村长的话来说:“实为精妙,可谓巧夺天工。”
人人都说,不论什么木头一经过他的手,都会立即化腐朽为神奇。
对于这些赞扬的话语,爹总是付之一笑。
笑容温暖如春,竟似可以融化千年的坚冰。
我问爹,爹为什么只是笑,而从来不对这些语言点头或是摇头加以己见?
爹用他粗糙的大手拍拍我的头,仍然地笑,不回答我。目光望向遥远的彼方。
我困惑极了,但从来就从爹的微笑里找不到答案。
二
我有一个哥哥,和我亲密无间的哥哥。
琢奚。
琢奚和我一样,是村里巧手木匠的儿子。人们见到我们便联想到我们那优秀的爹爹,尔后拍拍我们懵懂的头:“你们长大后会像你们爹一样吧,继承他精湛的技艺。”
这些话大多是对哥哥的期望吧。他是爹唯一的儿子,早慧聪颖,天资卓绝。而我,却只是一个女流之辈,总之嫁出去是别人家里的,然后最多做些缝缝补补的女红,操持家务。
哥哥也笑,但不像爹爹笑得神秘兮兮。他见我失去兴致,温文地牵我的手。安慰我道,小驹,我不会让你嫁人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现在想来,是多么幼稚而又茫远不可及的儿话啊。
可当哥哥对我说出这句话时,小小的我破涕微笑,笑如春风轻袭。
哥哥。
小时我总是和他在一起。嬉戏,学习,然后再逃跑,最后一起挨爹的大巴掌。
挨打的时候,哥哥会挡在我前面忍受更多的痛楚,但受完教训后,又是他第一个关切地悄声揉揉我被因打而突起凝集的一块块淤红,痛不痛。他说。
我明明知道他受的痛苦比我更加深重,理应是我去关心他。可我看见哥哥温柔如水的眸子时,便心疼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大大地哭泣。
哭完后,我在温暖的包围中昏昏欲睡。朦胧里,有一双比柳枝还要轻柔的手有节奏地轻轻拍着我。
耳边萦绕着悠扬的古老音韵......
三
爹没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陪我们。他没日没夜地劳作,似乎要想把自己累死似的。我和哥哥看见米粒大的汗珠从爹的干燥皮肤上蜿蜒而下,所到之处,留下一条淡淡的痕。就像下雨天的小水沟。
这时候,爹的脾气很是不好。暴躁浮现在他阴阳分明的轮廓上。他冲我和哥哥怒叱着,快滚,离远点!
我怕怕的瑟缩在哥哥身后,恐惧地望着发怒的爹爹——他的脸因莫名的怒意而涨得微微发紫。
哥哥拉起我的小手,低低地对我耳语,小驹,我们出去,到外面去。
我胆怯地望了爹爹一眼,又望向哥哥。
这样的爹好可怕。
哥哥神情笃定。小驹,我会守护你。
我会守护你。
哥哥这样对我承诺。他的眼神是坚决的,就如一面苍翠的山峰,在我心里永不倒塌。
哥哥,哥哥。琢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