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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朝野争馔祭两国 伺机刃仇得奇遇 ...

  •   且说郑毅的一句感慨之语,得到身旁一位请命学子的赞同;但他却又不大赞成对方的悲观论调,当时摇头道:“兄台尊姓大名,怎发此悲观言辞?”
      那人边走边道:“在下姓曹名猛,先父原是鄂州守将曹士雄。哎!想我先父本来一贯精忠报国,当年也算是战功赫赫,却被贾似道那奸贼诬陷致死。兄台你倒说说看,我大宋如此对待忠臣良将,岂不是已然‘病入膏肓’了么?”
      郑毅闻言,想起义父当年曾说过,自己那从未谋面的义爷爷郑埙就是被贾似道这奸贼给诬陷致死的;当时便与曹猛顿生同仇敌忾之心,于是既悲且怒地道:“倘依兄台所言,如今我大宋不是又将重演当年‘靖康之耻’的故事吗?”
      曹猛听了,恨声道:“岂止是‘靖康之耻’?!当年徽钦二帝被金狗所掳,继位的高宗皇帝总还有江南的‘半壁江山’可以栖身。倘若如今再来个历史重演,依照当年董宋臣迁都四明的提议,那就只得转战海疆了。可是真要到了那时,嘿嘿!”
      郑毅最怕的就是别人说话卖关子,当时见曹猛隐忍不言,不禁急不可耐,连连催促道:“那时便怎地,快说呀!憋死我啦!”
      曹猛见他急得什么似的,不禁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四下里看了看,眼见周围无人靠近,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只怕皇帝小儿徒剩喂鱼的份儿哩!”
      郑毅听了,重重地一叹道:“曹兄所言极是。不瞒兄长,在下姓郑名毅,乃武举人郑虎臣的义子。今年初来京城应试武举,不想却碰到如此窝囊之事,真是气煞人也!”
      曹猛听他自报名号,惊异道:“郑虎臣?莫非就是越州通判郑埙之子,在会稽智破人贩案的那位县尉?而兄长你,就是自告奋勇甘当诱饵的那个郑毅?!
      郑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腼腆地道:“曹兄如何知道此事?”
      “此正所谓‘美名扬天下’嘛!”曹猛说完,忽然上前,凑近郑毅耳旁低声道:“既然郑兄出自英雄门庭,在下也就不瞒你了:在下正想效法古来英雄行径,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哩!”
      郑毅听他说话神神秘秘的,不觉奇怪道:“哦!兄长倒是说说看,却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曹猛将他拽到僻静无人处,悄声道:“郑兄,你可知道,如今我大宋天子年幼无知,都是谁在下面尽干些祸国殃民的勾当?”
      “这有谁会不知道?就是贾似道那奸贼呀!”郑毅说完,猛然醒悟道:“兄长的意思是,咱俩合力,把这奸贼给”说到这里,生怕“隔墙有耳”,倒也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将右手虎口朝自己的脖颈作势用力地比划了一下。
      曹猛微笑道:“在下正是此意!只不知兄长有无胆量同在下一块儿去干么?”
      郑毅受激不住,当即大义凛然地道:“此事‘义不容辞’:为我义爷爷报仇、为国除奸故,在下势必诛杀此贼!”
      曹猛见状大喜道:“说得好!兄长,请随在下走吧!”
      曹猛将郑毅领到西湖湖畔,租个画舫荡到湖心,离得别人远远的,这才放心大胆地道:“郑兄,在下久有此心,早已探明了贾贼的行踪:此贼平日里大都窝藏在葛岭私宅,那里居高临下,宅高墙厚,难以逾越;兼且侍从如云,日夜戒备,无从下手。惟其每十日一朝,必荡舟过湖,赴都堂议事。然后仍然由此处进里湖回宅。在下盘算了种种可能性,觉得唯有趁此时潜入湖中伺机下手,胜算较大。如若郑兄会水,则大事可成。”
      郑毅听了,开玩笑道:“越民素习波涛,独我有异乎?”
      曹猛大喜道:“那可太好了!咱们大可耐心地等他离宅上朝,或是下朝回宅时,就便在此趁机下手”
      谁知事与愿违:曹猛与郑毅每日荡舟湖上,耐心地等候了约莫一个来月,竟也未见贾似道的踪影。
      曹猛泄气道:“原来贾贼竟是如此地来去自便、行踪不定,可知国政荒废、社稷堪忧的根由了。只可惜白白地等了这么久,咱们这回大概是枉此一行了。”
      郑毅忽道:“兄长不必泄气!贾贼这回闭门不出,在下以为,必是因其老母去世之故。所以,才害咱们空耗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过,倘依在下想来,不如索性待其‘七七之祭’期满、殡葬的当日,咱们再伺机下手;那时必然有机可乘!”
      曹猛这才转忧为喜道:“还是兄长所言极是!”
      两人就此弃船上岸,走上街来查探路径,并预作准备不题。

      转眼到了贾母胡氏出殡之日,曹猛和郑毅早早起身,候在西湖湖畔。老大一会儿,才见大小白帆不计其数,自里湖鱼贯驶出,齐往城里方向移动。两人见状,急欲往前靠近时,早被一班身戴重孝的官军逼退。
      二人无计可施,只得眼看着那些船只须臾傍岸。这时,但听“呜呜——”的长号声响彻云霄。霎时又闻小号齐“咽”,缠绵婉转、如泣如诉,破空远来。俄而笙、管、箫、笛尖锐刺耳、如怨妇啼,令人色变,催人泪下。远闻鼓钹喑哑、炮仗如雷,近听妇嚎震天、男咽寒心一阵揪心痛、三声阴阳别,能不叫人断肠?!
      只见那老天爷也顺着人情:才转眼的功夫,天空就乌云齐聚,紧接着就见大雨纷飞,倾盆而下;俄而又化作通天雨幕,迷人眼目、添人哀怨。透过雨帘,只见八百官军,高擎龙凤日月旗,领着大队的銮驾提炉、旌旗斧钺,清音细乐,一路向前。后随三千僧侣,念佛诵经,超度亡灵。又见数位壮汉擎着一幅硕大无朋的挽联,其上联曰:“历两朝壶范垂型贤推巾帼。”下联曰:“逾八秩婺星匿彩驾返蓬莱。”横联曰:“两国夫人母仪千古。”只见文武百官素服步行,执绋相随。后面又是三十六个殓师紧跟着,抬着一顶白幔官轿,轿中一副偌大的棺樽,以绣着金龙的杏黄丝缎笼罩;后面乃是黄缎魂桥,用九曲黄罗伞在附骥前引导。其后则是朝廷钦赐的水银、龙脑各五百两。还有两人一组扛抬着的殉葬衣衾等物,正不知有多少尽管此时天公愈发大威,暴雨滂沱、铺天盖地,赛过昔日水漫金山之烈,但观者似堵,何曾稍减;孝子如云,岂分亲疏。咄!平地水深三尺,内心哀戚几分?但见:
      满朝文武俱戴孝,百里之外尽哀思。
      送葬人群一路来到州桥以北的御街之上。曹猛和郑毅夹杂在人堆里头,拼了命地往前挤,但因前有一路高耸入云的祭馔争胜,更有众多披坚执锐的兵勇侍卫着,加上如云的观众只顾着挤上前来看热闹,并且纷纷争嚷道:“天子竟也赐了卤簿给贾相葬母呢!”这消息一经传出,人群不免愈加兴奋,霎时你拥我挤,都来争看。两人被人群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一时真是雨汗交流,紧张到了极点。
      蓦地,人群中一阵哄闹,吵吵嚷嚷道:“太师来了、太师来了!”霎时,人群涌动,激情难抑。
      曹猛和郑毅二人见状尤其精神振奋,此时不免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然后拼了命地往前挤去。
      好容易挤到最前沿,二人定睛看时,只见一群朝臣神情呆滞、如丧考妣,个个拉长了脸儿,簇拥着一位六旬老者缓缓而行——一行俱以白巾裹头、白氅披身,虽被暴雨侵袭,成落汤鸡状,却也无论如何掩饰不住脸上的红润;尽管全都徒步行走在没膝深的积水间,以致泥淖满面、十分碍人,却又不得不装作浑如不觉貌
      说实话,这情形确实让几乎所有在场的“观众”既免不了“同情”,又忍不住窃笑。
      那么,为何不说是“全部”的“观众”呢?只因此时,惟有曹猛和郑毅二人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对此完全视而不见!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其实他二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时趁着大家浑不留意,又来了个对望一眼,随即一齐动作,各个手持一柄通体油黑、缀满素纸、伪装得十分巧妙的“幡杆”,突然同时发难,并肩径向贾似道奔去。
      贾似道一心送葬,对他二人的举动浑不在意:但他到底是对此满不在乎呢,还是根本就没看到这二人呢?没人明白!反正大家只看见他身后的龙虎二卫霎时拔剑出鞘,在贾似道的身旁左右护定;周遭更有侍卫如云而起,急欲合围擒凶。
      观众受此一惊,纷纷作鸟兽散。
      曹猛和郑毅不意对方反应如此奇快,这时眼见打草惊蛇不说,反倒顷刻之间自陷重围,恐怕插翅难飞了!不过,二人本来就已是豁出去的了,这时倒也无心多虑,只是索性孤注一掷、脚不停步地仍然挺刃攻向贾似道。
      龙卫见状大怒,疾挺手中长剑,使出一招“漫天飞雪”,将手中剑挽出千百朵寒光闪闪的“雪花”,绵绵密密地攻向二人。看来,这龙卫绝非寻常意义上的大内侍卫,其在羽林军中必也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才能够使出如此高绝的剑招来;而且,恐怕能够达到这个级别的,莫说是一以当百,至少也是能够一以当十的。那么,要杀伤初出茅庐的曹猛和郑毅这两位,对龙卫来说,那完全应当是小菜一碟。只是那龙卫这时本欲将他二人生擒活捉,以找出幕后推手,从而一网打尽的;于是才使出了这招看似美不胜收,其实寓守于攻的绝学——当时此招确实既阻了二人的前路,让贾似道等从容的离去了;又威胁着二人的周身要害,让他们二人插翅难飞哩!
      谁知曹猛和郑毅二人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明知自己已落下风,稍一出错,必定玩完;只是由于对方横里插足,破坏了二人的“绝密”计划,又让二人登时恨从心起。无奈却又打骨子里艳羡着对方剑招的优雅,惊异于对方剑招的威力,真想就此多多领教对方几招,长些见识!所以,这时二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是爱恨交织却又恋战不舍,以致全神贯注于持续玩了命地向前夹攻。一时间,二人各个将“毒蛇出洞”、“翻江搅海”等所学辣招一股脑儿地次第使了出来,轮番抵御着龙卫的强大攻势,并时不时地试着向龙卫进攻,意欲反败为胜,从容离去。只可惜这一回,他们面对的并非贾似道,而是这讨厌的龙卫:这些寻常武功怎奈何龙卫了得?!
      不过这样一来,二人那杂乱无章又是玩了命的战法,让那龙卫也不得不小心应对;所以,他才这么“猫抓耗子”似的同二人玩了个够。
      双方不觉交战了十数个回合,那龙卫渐觉不耐,便要痛下杀手,早作了断。便在这当儿,陡听不远处“叮当”“噗哧”“哎哟”之声连作,随闻众侍卫“抓刺客”“抓同党”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围观人群踪影杳然,合围侍卫纷乱一团。
      这一来,那龙卫不免惊喜参半:“他们的同党终于露面了,只是此人武功奇高,怎么对付得了呢?”又悔之无及:“真该早些儿将此二人擒了!”而曹猛和郑毅则既疑且喜:“没搞错罢!谁会甘冒如此凶险来救我二人?!”
      哪知心念未已,只见一人身材壮硕,却以青纱罩头、黑巾蒙面,此时由外而内,一路横冲直撞地向着众侍卫欺身直进。那人虽然两手空空,却在进退之间,只那么伸缩抓拿几下,便在倏忽之间,将近身来攻的众侍卫的兵刃纷纷震断,掉在地上叮当作响;但那人脚下更不停留,又是接连几式闪转腾挪,其身法飘忽迷离,竟也是众人前所未见。于是那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倏忽飘到龙卫跟前,高招猛进。龙卫这时以一敌三,又且见那人功夫不凡,哪里还敢抵挡?只得连忙舞剑趋避,以求自保。蒙面人于是立即沉声道:“风紧,快撤!”然后护着曹猛和郑毅二人,原样突出重围,遁入远处茫茫人流,就此消逝不见!
      要说这也是京城辖下,难道就任由他们三个来去自由么?
      非也!只因曹猛和郑毅此时发难,时机拿捏得异常巧妙:送葬队伍长达百里之遥,众侍卫于警戒方面自然首尾难以兼顾;况且此地已在临安城外,防守自然也松懈了不少;再则此时暴雨如注,人人自顾不暇,便是天塌下来,又有几个能够抱团儿认真对待?何况众侍卫已然领教了蒙面人的高招,此时实已手无寸铁,谁还敢轻举妄动?!
      最后,那蒙面人的武功委实太高,谁不怕他直奔贾太师,再来个一击致命?因此上,那些侍卫人数虽众,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容离去;而且见他三人一走,便又立即赶上前行着的队伍,继续着保护贾太师的重任。

      此时暴雨渐次小了,他们三个也早已安全地混出了城外,来到一处僻静之地站定。曹猛和郑毅急忙拜谢不迭。只见蒙面人缓缓地揭开头巾、面罩,露出本来面目:那人赫然竟是一位高大威猛的僧人!
      谁知那曹猛不看犹可,这一看了此僧,连忙翻身拜倒在地,脱口惊呼道:“您不是高师叔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郑毅奇道:“咦!你们认识么,怎么回事呀?!”
      曹猛不见那人回答,连忙翻身起来,再次仔细地端详于他:那人秃头、圆脸,身高体壮,虽然成了僧人,却丝毫不减当年的凛凛雄风——却不是高达是谁?!曹猛忍不住又嚷嚷道:“您是高师叔,是高师叔呀!”
      那僧见状一叹,摸摸曹猛的头道:“娃儿,世上再无高师叔了!”
      曹猛不解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那僧又是一叹,道:“自从你父、曹兄被贾似道那奸贼害死后,老衲顿时看破红尘,远赴武当山剃度为僧,法名‘至虔’。从此潜心修行于此。”
      郑毅忽然惊异道:“至虔大师千里迢迢远来临安,却是为何?”
      至虔道:“只为前此本寺方丈忽然接到朝廷圣旨,说是召人来京大做法事。方丈便将老衲选在数内,差遣众僧来京。到京后,落脚大相国寺;老衲方知此行原是专为贾贼亡母祈禳超度的;老衲委实不愿,便找个事故离开,独自一人在外游逛。今日适值贾母出殡,要送往台州与亡夫贾涉合葬一处;闻自谢皇太后以下均设祭追荐,故此城内城外万人空巷,热闹非凡。老衲不免也来凑凑热闹,却闻有人行刺贾贼。老衲一时兴起,便挤上前来,欲看看究竟是哪路英雄逞此威风,不想却是你们两个!”
      郑毅忽道:“您就是当年‘鄂州之战’中力挽狂澜的高达高将军么?今日若不得将军来救,只怕我二人性命难保。真得谢谢您的救命大恩哪!”
      至虔道:“老衲已非尘世中人,往事还请施主莫提也罢!其实,今日老衲略施援手,纯属巧合;况且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说到此处,不觉顿一顿,然后又道:“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呢?”
      曹猛忽然代答道:“他么?!乃是会稽县尉郑虎臣的义子:郑毅是也!他与在下一见如故,况亦血海深仇未报,可谓与在下志同道合哩!”
      至虔听了忽道:“哦!郑虎臣的义子?论起来,当是昔年越州判官郑埙的义孙咯!”
      曹猛听了大奇道:“您也知道他的义爷爷?”
      至虔见问,不禁一叹道:“岂止知道?想当年,老衲剃度做比丘僧开始苦行未久,又回寺受菩萨戒,然后领了度牒四海云游。那日偶然来到一个不知名的所在,忽见驿道中间,一个酒水铺子设得奇怪,于是忍不住暗中监视,结果碰巧救了郑大人一命”
      曹猛忽然插话道:“咦?郑大人不是被人害死了么?”
      至虔闻言,又是一叹道:“唉!当时老衲唯恐有人再度加害于郑大人,确曾一路暗中护送,直到恩州,方才放心地离去。可是老衲万万想不到,郑大人他,竟在恩州被人给害了”只见他言语中间,满是愤怒与悔恨!
      郑毅听到这里,不禁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仰天大呼道:“贾似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至虔见状忽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那贾贼么,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天理昭彰,‘恶有恶报’,就由他去罢!何况京城禁卫森严,二个娃儿切莫再鲁莽行事啦!”说罢,拂袖欲去。
      这时,曹猛忽然以肘轻触郑毅,然后双双下跪道:“求大师传授几招防身之术则个?!”
      至虔见状,犹豫良久,方才叹道:“也罢,谁叫老衲俗缘未了呢?不过”
      曹猛和郑毅闻言大喜道:“只要大师答应授艺,咱们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至虔闻言大笑道:“那倒不必!只是娃儿学了老衲所传的功夫之后,绝不能借此为非作歹,你们能做到么?”
      曹猛和郑毅听了,顿时仰天设誓道:“苍天在上,师父在此,我二人答应从师后,绝不自恃武功为非作歹。如违此誓,愿遭天谴!”
      至虔哈哈大笑道:“两个娃儿心眼不错,老衲早就看出来了;要你们设誓,不过强调一下而已!这样吧,为师先教你们一套‘幻影迷踪步法’,若以此为防身绝技,那么一旦遇到强敌,谨记一条原则,那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着作势走了几步道:“徒儿看仔细了,为师这套‘幻影迷踪步法’,乃是以上乘的轻功绝技走出一种奇妙灵动的步法,让人明明‘瞻之在前’,却又感觉‘忽焉在后’,最终防不胜防。这样,若以此作为一种进攻的辅助手段呢,不但容易从精神上打击敌人,更能直接地以弱胜强,轻巧地取敌性命!”至虔才走了几步,便让曹猛和郑毅二人看得张大嘴巴,都忘了怎么合拢了!至虔见状,微微一笑道:“说起来,这套‘幻影迷踪步法’共有八八六十四步,暗合易经的九宫八卦象数;因此,其中每一步又有六种变化,总计就有三百八十四种变化之多。现在,为师就为你们全面演示这六十四步基本步法,你们必须熟记于心,日后才能慢慢领悟。此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也!”
      接下来,曹猛和郑毅全都尽量睁大双眼,看着至虔大师缓慢地前进后退、横移斜闪、左穿右插、上腾下点。至虔大师这六十四步果然走得变幻莫测,而且俟其走完,恰好回到起点,直令曹猛和郑毅二人大呼其妙。
      至虔于是趁热打铁道:“怎么样,试着走走如何?”
      曹猛和郑毅全都点头,来到场中站定。
      至虔道:“先走六十四步基本步法,来: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曹猛和郑毅跟着一边念着口诀,一边乾南,兑东南,离东,震东北,巽西南,坎西,艮西北,坤北地按照方位踏步回旋。
      走完六十四步基本步法,至虔又边说边演示那三百八十四变,道:“八卦步法,变化为要:虚虚实实,神出鬼没;左闪右突,右转左旋;欲进即止,欲退速进总之,‘招招不离脚变化,虚实变幻是精髓!’”
      曹猛和郑毅边看边学,进步神速。
      至虔忽道:“你们且追打着试试!”
      曹猛和郑毅答应一声,开始满场游斗,只见二人此进彼退、你攻我闪,初得“幻影迷踪步法”奥妙。
      至虔见了,又是一笑道:“为师这套‘幻影迷踪步法’虽然不乏奇妙之处,但若没有极为精纯的轻功绝技加以鼎力攘助,亦是学而无用的。岂不闻‘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么?这步法犹拳法,轻功犹内功啊!你们都听明白了么?”
      曹猛和郑毅二人的武功造诣虽不算深,但于这点普通的道理还是很能理解的,当下自然连连点头称是。
      至虔看了大喜道:“为师益发将此轻功绝技传与你们,也好相辅相成哪!”于是又说道:“‘轻功本属内家功,运纳丹田里外通;气随意到身如燕,入定无嗔可浮空!’所谓轻功,就是一种内功练法,其以意念尽去杂念,然后运转或吸纳丹田之气,往上引提,使内气贯通百脉,以致身轻如燕。其大成者或能元神出壳,而使身体悬浮于空,飘飘若仙!”
      曹猛和郑毅不禁惊异道:“真有此事么?”
      至虔点点头,继续道:“轻功的内气练法,以吐纳打坐,炼气行功为主。其法既可运转本身丹田之气,亦可吸纳外界精气,从而使内气充盈,以致气通百脉,久之即成”当下又详细地把内外之气的不同练法亲自讲解和演示了数遍,又反复叮咛了轻、气功练习过程中必须注意的事项。待到大略讲解完毕,不觉已费了大半日的功夫。
      曹猛和郑毅久习武功,倒也颇有些根底;当时在反复问询、苦苦练习之下,至晚已对这套“幻影迷踪步法”皆有所悟。这时,曹猛和郑毅谈起师父当时相救自己二人的身手,仍不免一唱一和、啧啧称赞道:“当时师父如从天降,真的让我们以为是神人下凡了呢!”
      “可不是!原来竟是这样炼成的”
      “咦!师父那时两手空空,闯入侍卫群里,竟如入无人之境,却不知用的又是什么功夫;不过,那可真的令人羡慕万分呢!”
      “是啊!还求师父再教教咱们罢!”
      至虔听了,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敲敲打打的了!你们的意思,为师怎不明白:不就是还要为师多教几招儿吗?!”
      曹猛和郑毅见师父一语中的,倒也有些不好意思。
      至虔接着道:“你们也不要不好意思;年轻人嘛,谁不这样?不过,有道是:‘贪多嚼不烂’,武学尤其如此!就像为师今日教你们的‘幻影迷踪步法’,倘无绝顶内家轻功助力,焉能随心所欲?究其实质,乃是因为‘招式是虚,内力是实’;倘若不信,试以一个毫无武功根底的普通人去演练这套‘幻影迷踪步法’,你们说说,结果将会怎样?”
      郑毅嬉道:“那肯定无异于练习‘舞步’咯!”
      至虔赞道:“说得好!那么,要是换成一个不会轻功的普通习武者呢?”
      这回曹猛抢着发言道:“那就成‘走桩’了!”
      至虔道:“你们明白就好!倘若这套‘幻影迷踪步法’能以绝顶内家轻功助力,那就与‘舞步’和‘走桩’不啻天壤之别;就像之前为师所走的那样:飘飘忽忽、随心所欲。不过,要想达到这种境界,却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也;必须百炼方能成仙啊!”
      曹猛和郑毅至此方才深悟其理,逊谢乃师道:“师父教训得是,弟子明白了!”
      至虔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你们两个聪慧绝伦,假以时日,必能大成哪,哈哈哈!”说罢,抬头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找个地方歇歇,顺便将肚子犒劳犒劳!”
      曹猛忽道:“徒儿倒是思得个主意在此:师父目下行踪未露,可以暂回大相国寺,顺便探探关于咱们的消息;咱徒儿俩莫若直接潜赴武当山,等候师父回去之后,再行定夺行止。师父您看如何?”
      至虔听了赞道:“确是好主意!如此一来,只等风声一过,老衲便可名正言顺地传授你们俩武功了!”

      不说至虔当夜自回临安城外大相国寺,会合本寺僧人;单说曹猛和郑毅二人,自与师父至虔别后,连夜取道向西,躲躲闪闪地投武当山来。一路之上,只见但凡热闹的市集、街口,多张着榜文、画影图形,捉拿曹猛和郑毅等三人。曹猛和郑毅都是乖巧的主儿,见状哪里敢来热闹处;不免改换行装,扮作行旅,只顾拣选僻静之处趱行。在路约莫走了六七日,这日酉牌时分,二人来到一座岭下。只见那岭虽不甚高大,却苦于山山重叠、岭岭相连,确是林密草深。
      郑毅久处山野林地,自然熟门熟路,当即道:“此时偏遇这等去处,只怕蛇蝎出没无常,必须万分小心了!”
      曹猛讶道:“真的么?”
      郑毅点点头道:“当前秋冬之交,正是各种蛇类活动的频繁季节,此时的蛇通常都会比较凶猛,攻击性较强。”
      曹猛惊道:“那怎么办?要不,咱们绕道儿?”
      郑毅道:“此处放眼皆山林,却能绕到何处去?还是照着我的样子做罢!”说罢,将衣领、袖口、裤口、鞋子等尽皆扎缚紧密了,又自腰间拔出那柄曾伪作幡杆的长剑,紧握手中;眼见曹猛如法炮制已毕,这才神色如常地边走边道:“蛇类通常隐蔽在茂密的草木中,除眼镜蛇外,倘非过分逼近蛇体,或无意中踩到蛇体,那它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何况,蛇类通常也是害怕人类的;所以,咱们大可打草惊蛇,尽力避免危险。只是这一点,惟于眼镜蛇却是例外;只因眼镜蛇本来就会主动攻击于人,打草惊蛇则可能更会激发它的攻击性。所以,咱们必须尽量睁大眼睛,及早发现它的踪迹;同时尽量避免用手直接抓着树枝借力,或是徒手取物。还有一点:蝮蛇素有扑火习惯,所以夜间行路用明火照亮时,也要防避毒蛇咬伤”
      “如果碰巧与毒蛇不期而遇呢?”
      “那就要保持绝对的镇静,此时千万不要突然移动,更不要向其贸然发起攻击;而应缓慢地远道绕行,远离危险!”
      “一旦被它发现了,追上来时,怎么办呢?”
      “若不幸被蛇追逐时,应向山坡等向高处飞跑,或忽左忽右地东奔西绕,将它甩了;切勿直跑或直向下坡处跑,赠其可趁之机。也可把手里的什么东西往它旁边扔过去,转移它的注意力,或把衣服朝它扔过去蒙住它眼睛,然后急忙跑开。
      如果迫不得已要杀死毒蛇,可取一根具有良好弹性的长木棒,快速劈向其后脑。当然,咱们手中有此家伙;又且咱练武之人,眼疾手快的,自也不必怕它太甚。”
      “幸好咱是练家子,否则还真听了害怕呢!”
      “那也有办法防它呀!”
      “什么办法?”
      “听说山民有个土方子:将大蒜捣烂,雄黄碾成粉末,做成球;挂在腰间,或是绑在左右脚脖子上。这样,无论走到哪里,蛇族一概退避三舍了。”
      “那万一被蛇咬了咋办?”
      “据说蛇多的地方,蛇药就多。如七叶一枝花等就是医治毒蛇咬伤的名药”
      两人说着话儿,小心翼翼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便自来到山岭绝高处。两人不意岭上风景殊异:这里野生果树品种繁多,拥红簇翠;整座山头怪石嶙峋,形态各异。潺潺的山泉旁边,成群的野猴在此或连蹦带跳、腾跃秋千,以致满山树摇草动;或唧唧咕咕地争食打闹、嬉戏取乐,千姿百态煞是撩人。尤其是其中一只体格健硕、威风凛凛显然是猴王的公猴领着一群母猴和小猴优哉游哉的生活场景,直令人顿然分享到“天人合一”的自然情怀。
      然而,一条眼镜蛇的突然闯入,却在刹那间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与祥和:
      只见那蛇一边游荡,一边扬起膨扁的脖颈,发出“呼呼”的声响;椭圆形的脑袋左右摇晃,目露凶光;那条分叉的蛇信子分明吐在嘴外,伸缩不停,以致于一会儿便见其垂涎三尺,煞是怕人。
      这当儿,两只小猴子忽然来到那蛇的近前,呲牙咧嘴地“吱吱”叫唤着,似是在责问着它的非法闯入。
      那蛇显然被它俩给激怒了,霎时“腾”地直竖起前身来,转头紧盯着那两只小猴子;这时,可见那蛇体背成黑褐色,并间有十多个黄白色横斑;其粗可盈握,体长足有半丈有余。
      两只小猴子似乎对这些都不屑一顾,只是紧盯着那蛇不断颤抖和搅动的蛇尾,明显地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貌。
      这可急坏了寻丈之外伺机救援的一只公猴,只见它抓耳挠腮,嘴里“吱吱”叫个不停,似乎在召唤那两个小猴子回去呢!
      岂料那两只小猴子竟充耳不闻,只顾着看那蛇呢!
      那只公猴气急败坏,随“手”自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呼地朝那蛇扔去——那石头却是黑色的,致令那蛇一见大怒,猛地掉转身躯,朝那只公猴紧紧追逼上去。
      那只公猴急忙掉头便走,那蛇紧追不舍。只见那蛇顷刻间便已赶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公猴的脖颈处用力一口咬将下来。眼看着公猴性命堪忧,哪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只公猴“托”地腾空斜窜,霎时避开那蛇的正面攻势;转而迅即来了个“回马枪”,往回轻轻一扑,极为精准地落在那蛇的背后,张牙舞爪地对那蛇连抓带咬。
      那蛇顿时吃了大亏,只得暂停攻势,扭颈盯着那公猴,伺机而动。那只公猴似是胸有成竹,回眸连蹦带跳地绕着那蛇旋圈不止,像在狂舞寻欢。那蛇哪肯甘休,直盯着那只公猴不放,当然也就不免跟着那猴转圈不止。一会儿功夫,那蛇终于发晕了,迷迷糊糊、木然不动。
      “好功夫!”曹猛脱口赞道,喜形于色;郑毅却陡地联想起师父前此硬闯京城侍卫的重重围困,并相救自己二人的情景来:只觉得师父那时运用的“幻影迷踪步法”,竟跟眼前那只公猴的身法、步法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那一下“托”地腾空斜窜和紧接着的那一下往回轻轻一扑,正是内家轻功提纵术的绝妙招式;而在其后的那一连串回眸连蹦带跳地旋圈不止,虽然看来像在狂舞寻欢,却又在在符合“幻影迷踪步法”的始创原理:九宫八卦象数,而且更觉直观实用!
      这时,那只公猴见状,顿时止步,侧对着那蛇看了又看,又本能地一阵抓耳挠腮后,突然怒目瞪着那蛇吱吱大叫,似是意在试探那蛇的防卫底线。只见那蛇明显地有些反应迟钝,那只公猴这便不失时机地直冲过去,疾探右爪“嗖”地一把掐住蛇颈死不放脱,左爪跟着便也死死地掐住那蛇的身子,同时掀鼻露齿地朝那蛇的颈子直咬下去。
      那蛇倒也并非易与,登时疾将长尾一撩,蓦然密密层层地缠住那只公猴的身躯,开始运气紧勒其身;同时鼓起颈子死命挣扎,又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的两排利齿,并不忘伸缩着那条分叉的蛇信子,对着那只公猴张口垂涎,看着真叫恐怖!
      那只公猴像是久经战阵,见状毫不慌乱,只是更加用力地扭转那蛇的颈子,慢慢地、慢慢地终于将嘴颤抖地凑到那蛇的颈子上,然后用力地一口咬下去
      “哇,真的很精彩吔!”曹猛喝彩不止,转头却见郑毅目光呆滞,听而不闻;于是拍拍他肩膀,笑说道:“兄长看入迷了么?”
      郑毅方才如梦初醒,尴尬地一笑,道:“我觉得,倘能有那猴子的身手敏捷,倒是颇不简单哩!”
      曹猛听了,大笑不止道:“兄长不是白日做梦吧,哈哈哈!”

      “‘八百里武当’,又名‘太和山’,号称‘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据传纯阳真人吕洞宾曾有诗赞道:
      混沌初分有此岩,此岩高耸太和山。
      面朝大顶峰千丈,背涌甘泉水一湾。
      石缕状成飞凤势,龛纹绾就碧螺鬟。
      灵源仙涧三方绕,古桧苍松四面环。
      雨滴琼珠敲石栈,风吹玉笛响松关。
      角鸡报晓东方曙,晚鹤归来月半湾。
      谷口仙禽常唤语,山巅神兽任跻攀。
      个中自是乾坤别,就里原来日月闲。
      此是高真成道处,故留踪迹在人间。
      古来多少神仙侣,为爱名山去复还。
      这里高峰兀立、断壁横陈、林木繁茂、风景怡人,素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台等胜迹;又有上﹑下十八盘等险道及‘七十二峰朝大顶’和‘金殿叠影’等异境;更有诸多道场纵横错落,宛似‘仙山琼阁’。侧耳聆听,武当道乐‘戛玉撞金,鸣丝吹竹,飘飘云端’;静心修道,山水云雾玄妙、空灵、神韵天成。直令人仿佛身入其境、俗念顿消;以致于玄武修道于此,道众趋之若鹜”武当山东麓,一位貌不惊人的薄嘴皮子道士,面对着众多的慕名求访者侃侃而谈,顿时引来压倒性的赞叹声和欣赏语。
      曹猛和郑毅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至此也是乏意全无。
      但见那道士随即自身后的一只大背囊中掏出一摞镇宅之宝、护身符、八卦铜铃、老子像、镇宅龟蛇裱轴、本命金银卡等道教用品出来叫卖。一时间,众人纷纷解囊,很快将其抢购一空。
      曹猛和郑毅见状一笑,随着一众进山朝贡者进入武当古神道;这时大家一反常态,俱都静默无语,只是各自提着些供品,神色肃然地向山上攀登。曹猛不解其意,就近悄悄地问一老者道:“大伯,大家怎么如此严肃呀?”
      那老者低声道:“谁不怕犯了武当主神真武大帝的忌讳呀?”
      “大家都忌讳些什么呢?”
      “无非不说脏话、不吃荤腥、不喧哗、不饮酒、不供鸡犬和见红的物事等等咯!”
      “哦,原来道门恁多规矩?!”
      “规矩多着呢!譬如,进入道观后,无论神像造型多么令人惊叹,都不要拿手指点;也不要背对着它,以免不敬。还有,进殿时不要踏在门坎上,也不要高声喧哗。再就是,‘僧不言名,道不言寿’——倘非深交,千万莫问其姓名、年龄与身世”
      “哇!真得多谢您啦;倘非向您老问起,像我们口无遮拦,还真容易犯戒呢!”
      曹猛和郑毅既知山里风俗,便与老者作别,先行攀上武当山东南群峰,意欲一探久闻其名却尚未谋面的“紫霄宫”。远远地,只见紫霄宫殿背倚展旗峰、巍峨挺拔,孔雀蓝琉璃瓦搭盖的屋顶泛着莹莹的光彩,在以黄、绿为主色的镂空雕花镶嵌而成的正脊、垂脊和戗脊等的烘托下,尤其夺人眼目。
      郑毅一见之下,不免啧啧称赏道:“师父真会选地方修行呢!”
      曹猛听了,当即揶揄他道:“兄长犯贪戒了,哈哈哈!”话犹未了,忽然一阵西北风迎面吹来,虽然让人觉得比山下寒凉了不少,却携来阵阵扑鼻异香,顿令曹猛忍不住鼻翼深翕道:“好香啊!”话刚出口,却又猛地以手捂住嘴巴,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嘴儿也犯戒啦!”
      郑毅闻言大笑起来,不意这时只听笑声忽然加倍地响起,实在让人感到突兀。郑毅不觉一愣,顿时止笑聆听,却听到那笑声飘忽来去、不知来处。郑毅正觉奇怪,只听曹猛惊“咦”一声道:“前面那不是师父么?”
      郑毅循其目光向前望去,果见师父屹立在紫霄宫前,笑脸迎人;这才释然道:“师父的内功果然远非你我可比,仅他这一笑之功,怕不让咱花个二三十年还不知能否超越?!难怪比咱们后发而先至呢!”
      岂料这话却被至虔于逆风之下且相隔老远地便听见了,只听他笑道:“娃儿且莫灰心,岂不闻‘日久功深’么?哈哈哈!”
      曹猛和郑毅不觉对乃师五体投地。
      至虔随即引领二徒拜见方丈,然后就地欣赏周边的美景,并指点江山道:“紫霄宫始建于徽宗宣和年间,是为祭祀‘玄天真武大帝’所设。其背倚展旗峰,面对照壁、三台、五老、蜡烛、落帽、香炉诸峰;右有雷神洞,左有禹迹池、宝珠峰等,无异‘坐山享高香’,实为求之不得的天然修道圣地!”说罢,陡然间话题一转,笑道:“娃儿远道而来,必然饥乏;为师当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尝尝本山特有的道家斋菜,如何?!”
      曹猛道:“适才所闻的扑鼻异香,敢情就是这东西么?!徒儿险些为此犯了贪戒呢!”
      至虔哈哈大笑道:“维护生命,不能不吃啊!徒儿如若能够做到‘禅悦为食’,自然能够明白:禅无处不在,吃饭也能体验禅。一颗觉照的心,随时都能够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与禅相契合。以禅悦为食,能够让我们因为拥有佛法而充满欢喜——比如在吃饭时,这份禅悦,就在我们的舌尖上。佛曰:祛除贪嗔痴,修持戒定慧。贪念起,心易迷;嗔念起,心易浮;痴念起,心易伤。修戒律,则守规矩;持定力,则思客观;扎慧根,则长福寿。”
      郑毅道:“师父,是否咱们不破戒,就不犯戒呢?”
      至虔微笑道:“此言颇具慧根呐——既然未破戒,如何能犯戒?!”
      这一餐,曹猛和郑毅真是大快朵颐:一来腹中饥渴,吃什么都香甜;二来这顿正宗的武当道教斋饭注重本色:原料皆为土生土长而又鲜嫩水灵的盐干笋、鹿尾笋、九仙子、冻豆腐、核桃、板栗、猕猴桃、木耳、香菇、黄精等,油料一律选用天然植物油,寓道家思想“道法自然,反朴归真”之意;而又萃取佛道两家素菜烹饪的精髓,口味自然鲜醇已极。真是:不吃不知道,吃了还想要!
      不过,曹猛和郑毅志在求师学艺,当然不屑于此,而是极力缠着师父多授绝学咯!然而,至虔总是借故推脱,直到约莫半年后,方才将二人领到后山,指着一处隐蔽之所道:“老衲早知徒儿想学为师的‘空手入白刃’功法,只是此功看来美妙神奇,其实练起来难之又难且苦之又苦:首先必须胆量过人,且练就刀枪不入法,使身体看似柔若无骨,其实又坚不可摧,以致于能以赤手空拳,出入于剑戟如林之中,与众人周旋,而不至损伤;其次必须练好眼力,通过凝神、数物的苦练,达到能于五步之外,数清二三千一群蝼蚁的绝顶眼法,以致于盯住目标,绝不容失;欲避之物,不容挨身。且必须练好指法,不但断刃如断木,而且出指快准稳狠;又要练就空手夺人兵刃法,让人顿时减弱或失去进攻力;还要熟习身法步法,勤修苦练三才桩、七星桩、九星桩、梅花桩、刺刀桩等,再练习穿行飞刀阵,并与持刀高手多人进行实战。最后,若能达到为师这样出入战阵、来去自如的身手,才算大功告成!算来,欲练就此功,非十载纯功,不克臻上乘。而练成之后,刚劲柔用、便利非常,即空手出门,亦不愁受人之困,盖据此克敌之道,一举手间,可以夺敌人之械,而为己用也。你们可有信心坚持练习?”
      这一来,曹猛不免犯难了,心道:“如今的年龄,要练成软功外壮,怎么可能?”
      倒是郑毅暗喜道:“我自小练成铜筋铁骨,外刚内柔,如今不是事半功倍么?”
      事实果如二人所忖,曹猛修炼半年有余,几乎无甚长进;倒是郑毅进展神速,已然逐渐掌握修炼此功的基本诀要,只待假以时日、具足火候罢了!
      便在此时,至虔忽然带来一个惊天巨闻:“如今天道巨变,娃儿也该脱厄,各归原处啦!”

      【特别声明】本书所载各项武学原理及功法,未成年人切勿盲目模仿习练,以免由于不慎危及自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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