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倒放人生》卫青城

47、小透明

　　早上醒来的时候，丁再昌习惯性地横过手臂想抱住身边的人蹭蹭，结果却扑了个空。朦朦胧胧的睡意霎时间消失无踪，丁再昌连外衣也顾不上披就起身往门口走，刚走出两步，手忽然被拉住了。

　　丁再昌一惊，手上的触感那么明显，眼前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长耀？”

　　他这副不敢相认的模样取悦了叶长耀，卧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沉沉的笑声。

　　丁再昌僵硬着身体，眼睁睁看着叶长耀一点一点地化出实体，嘀咕道：“我莫非还没有睡醒……”

　　叶长耀把他抱紧怀里，极尽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道：“对，你还在做梦，那就闭上眼睛接着睡吧，睡醒之后我还是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这下丁再昌知道他并不是在做梦了，他挣开叶长耀的双臂，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拍着叶长耀结实的身体，感到神奇得不得了：“你什么时候有这么特异功能的？不过也好，这才是鬼的样子嘛哈哈哈哈哈……”

　　叶长耀回答他：“我也是突然发现的。”

　　叶长耀习惯每天早上起来亲自给丁再昌煮瘦肉粥，以前下人们只以为他勤俭，或者想抢功才把厨房大娘晾在一边，后来他们恍然大悟这位跟叶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竟然和他们家少爷是那种关系，于是看着他的目光更加热切，倒没有鄙夷，就是好奇，像是要把叶长耀扒光了看看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一次两次叶长耀权当这目光不存在，三次四次可就受不了了。今天早上他刚把米放下锅，转过眼就瞄到窗外几个小厮并丫鬟正在那儿笑，当即感慨了一句：“要是能让人看不见就好了。”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叶长耀没想到这句话这么准，而且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意识到自己便没了，直到其他下人疑惑他怎么突然不见了，他纳闷地想我就站在这里你们怎么看不见呢。管家闻讯赶来，召集了下人要到府中各处去找找，叶长耀一边走出厨房一边想：还是能显形比较好吧，平白让人担心了。

　　脑中的想法一闪过，众人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他，叶长耀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对着镜子尝试了很多次，终于发现自己的意识可以控制身体随意地消失和出现。

　　记得初站在淮阳家门口的时候，他是个无人能看到的鬼魂，后来也是像这样突然就实体化了还把赶车的小厮吓得不轻。如今想来，大概是那时候他想要让丁再昌看见他的想法太强烈了，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无意中完成了转化。

　　见叶长耀的身体没有因为这特殊的能力而感到不适，丁再昌放下心来，一把抱住叶长耀的脖子欢呼道：“那太好了，今天你也可以跟我们去首辅大人的府上了，你可以跟着我娘。”

　　类似这样的大宴会都是要摆内外两席的，外席是大老爷们的主场，内席就是方便各位夫人叙旧的了。丁乘鹤早年与首辅大人不太愉快，算不上私仇，然而在政见上常有相左的时候，这几天又突感风寒身体不爽利，托丁夫人带着他那份礼告个罪也就是了，就不去了。丁再昌只好陪着丁夫人去充数，毕竟要是受到邀请的人家只有女人出面在世人看来是很不礼貌的。

　　丁夫人性格软，他们一家子又是被召回京城不久的戴罪立功之身，丁再昌一直担心丁夫人一个人坐在内席会受到冷眼和为难，叶长耀要是能这样跟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叶长耀见他笑得见眉不见眼，无奈地打断道：“你难道想向你父母言明我已不是正常人的事情吗？”

　　丁再昌一时高兴倒是忘了这茬，顿时泄气了。丁乘鹤和丁夫人饶是思想没有那么守旧，怕也接受不了人鬼恋吧，上次好不容易用双胞胎兄弟瞒混过关，这要再上去补一刀保不准会把二老吓出个好歹来。

　　“我知道你不放心丁夫人，我会跟进去的，就远远地看着。”叶长耀亲了亲丁再昌的耳朵，亮出小白牙轻轻啃咬着。

　　丁再昌嘚瑟地笑了一会儿，蓦然停住，严肃道：“那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为什么？”叶长耀一愣。

　　丁再昌斜眼看他，那小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叶长耀头皮发麻。

　　“今天公主也会来哦……”尾音拖得特别长，丁再昌眯着眼注视叶长耀的表情，“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才智双全、贤良淑惠，听说没有男人看到卿凤长公主会不心动哦。”

　　叶长耀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子说：“我现在不是男人了，已经是男鬼了，所以我跟他们不一样，除了你我不会再看上别人，只有你。”

　　就是想听叶长耀说出这番话，丁再昌对他的上道表示满意，对着叶长耀勾了勾手指头。

　　叶长耀乐于配合丁再昌演戏，乖乖地凑过去。

　　丁再昌捧着叶长耀的下巴“啵啵”两声，一脸高傲道：“小样儿，长得不错嘛，大爷准备把你抬为我房中第三十八房小妾了。”

　　前面的话还可以忍受，后面这半句简直就是在讨打，叶长耀虎着脸拍他屁.股：“你最好跟我好好交代一下你前面那三十七房都是哪里来的。”

　　丁再昌笑着在他身边躲来躲去：“哎呀，别打，前三十七房都是你行了吧！”

　　“那你是不是要被我榨干了？”

　　“来啊来啊，扑倒我吧。”

　　门外，管家在那抹汗，心说一大清早的少爷和少爷夫怎么能讨论小妾和扑倒的问题呢，太不和谐了，真是太不和谐了，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少爷，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丁再昌和叶长耀这才停止嬉闹，互相为对方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门就是一派作风正经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两人在房里聊过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题。

　　丁夫人拉着丁再昌说了一堆礼仪的问题，怕丁再昌年纪轻会冲撞宴席上的王侯将相，他们家门庭小，可不能先落人话柄。

　　丁再昌认真仔细地听完丁夫人的嘱咐，又严肃地应了，丁夫人这才松口气，她相信儿子是那等知道进退轻重的人，就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这唠叨的毛病。

　　叶长耀和丁乘鹤送丁夫人和丁再昌出门，拉着礼物的小车跟在他们后面，礼品的多少是二老反复确认过的，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却胜在精巧，不过度显露也不故意遮掩丁府的家当。

　　丁乘鹤还在生病，叶长耀搀着丁乘鹤回到房间，并且亲自为他扇扇子驱逐屋子里闷着苦药味的空气。

　　丁乘鹤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窗缝里透进来的光让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奇异的角度丁乘鹤蓦然看见叶长耀，声音沙哑而缥缈：“你长得真像你哥哥……”

　　叶长耀手一抖，面上镇定道：“您还记得他呢。”

　　“怎么能忘记呢？”丁乘鹤的话音越来越轻，掺杂了丝丝缕缕的苦涩，“人生长恨水长东，到底是生不逢时罢了。”

　　叶长耀低头不语，暗叹丁乘鹤也如他一样看到了科举制对书生的毒害。为之喜悦过，悲伤过，期望过，失望过，临了除了怅恨却什么都剩不下。

　　要不是有丁再昌的存在，叶长耀这一生就真正是个笑话了。

　　“不说了，都是伤心事。”丁乘鹤翻了个身，拉拉被子盖住手臂，声音慢慢低到消失，“再过几年我就该去和叶老弟团聚了，我还想与他论书下棋……”

　　叶长耀长叹一口气，郑重地对着丁乘鹤的背影拱了拱手。

　　总有人抱怨人生失败，其实是真的那么失败吗？

　　也许，更多的是把注意力纠结在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上，反而忽视了重要的人。

　　知己与爱人，丁家父子让死后的叶长耀感到了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