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那些事》Katherina

24、第24章

　　他开始偷偷地收拾包袱，偷偷地出宫，天灰蒙蒙亮的时候，至丞相府邸。那正准备用早饭的易烨青一听说他来了，便觉得奇怪，赶紧赶到花厅去接见。
　　易烨青步入屋中，瞧见苏仲明一袭朴素的装扮，愣了一愣，才捧手作揖道：“大清早的，圣上这番前来，是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话刚落，苏仲明便问他：“你可曾领千军万马打过仗吗？”
　　易烨青不知他的用意，被问及便回答：“曾经有领兵擒拿盗寇蛮匪。”
　　苏仲明倏地站起来，欣然道：“这也成！你现在马上收拾行囊，跟我一块去佳陵国！”
　　易烨青一听，心下便觉得不对劲，忙问：“去佳陵国做什么……？”
　　“你不用管，只快收拾了跟我一起去！”苏仲明不想解释，只这样命令。易烨青不敢多问下去，也不敢违抗，只请示道：“那……容微臣告知般先生一声。”
　　苏仲明应了一声‘嗯’准允，让他下去收拾行囊、告知那位祭司。良久，易烨青回来了，换上了一身轻甲，并且肩上绑着一只包袱，他还命人端来了一件轻甲，对苏仲明说：“般先生已经知道了，让微臣一路保护圣上。这件轻甲还请圣上穿上，用作防身。”
　　苏仲明接了轻甲，便马上让这府邸的下人帮忙穿上，然后重新背上包袱，与易烨青火速离开府邸。他两人骑快马向西北方向进发，不过几日，便踏入佳陵国边境城关，又向北行了几日，一路打听，得知那一路援兵与佳陵军队正在栗柯山一带与北方两国敌兵持战未结，于是赶往那里。
　　栗柯山之中有座城，名为栗柯城，是守关用的城池，城中没有百姓，只有军队万人。他两人赶到紧闭的城门前，此时敌我两兵正在歇战时期，易烨青冲着城楼上的小兵大喊‘开门’，那些小兵生怕是敌人使诈，马上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兵？”
　　“我们是雯国的将军！是圣上派我们前来增援的！”易烨青扬声回应道。城楼上的小兵思虑了一下，才答：“你们先在下面等候，待我去请示我国大帅。”好一会儿，那小兵才回来答复，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说是增援，可有雯王的令物在身？”
　　易烨青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平静地答道：“有！我们带来了圣上的亲笔信函！”话落，紧闭的城门打开了，有一小兵奔跑出来，向他两人索物：“信函何在？”易烨青大方地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那信实则是在路上之时由苏仲明临时写的，为的便是这一关。
　　“你们先在此地稍等，待我拿与大帅，让那些雯国将军们辨一辨笔迹。”那小兵说罢，拿着信又跑回了城中，关上城门。他持信跑到议室，交给那个年轻的大帅，那大帅拆开信函来瞧了一眼，朝屋内的雯国将军们问道：“诸位援将，看看，这可是雯王的笔迹？”
　　那些副帅不动，只望向李旋，李旋伸出了手，接过一瞧，答道：“没错！这正是我国圣上的真笔迹，圣上擅长画这些奇形符，外人是无法模仿的。”佳陵国大帅同时又身为佳陵王室的王子-千秦随即下令：“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吧！”
　　小兵得令，又急忙奔回城门，一时间，城门缓缓打开，苏仲明一见，高兴不已，便与易烨青马上入城，跟着那小兵前往议室。
　　屋中，只剩那四个副帅和佳陵的大帅，李旋不等那两人来到，只先离去。苏仲明踏入屋内的刹那，四个副帅吓得面色发青，几欲要跪地叩拜，苏仲明却是笑吟吟地与他们拱手，那四个人偷偷互递了眼色，不敢言语。
　　千秦还不知道苏仲明的真实身份，只笑道：“想我佳陵国不曾与雯国立下盟约，如今却如此仗义相助，二回遣将援助，这仗若是赢了，我必劝王室，与雯国为盟。”
　　易烨青向他拱手，与苏仲明一起坐下来享用佳陵的茶水。小谈片刻后，他两人又与那四个副帅一同出屋，苏仲明就此趁机问道：“当初李旋与你们一起来的，今日人哪里去了？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圣……”其中一人开了口，想到此地为异国沙场，便慌忙改了口，不叫称呼了，只马上答复：“李侯还活得好好的，没有死，刚刚您还没到，他便已先离开了，现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转悠去了，要不，派人去找找？”
　　“不用了，我跟阿青去找就好。”苏仲明答道，即刻与易烨青四处去寻。转悠了半天，至一水井旁，他看到李旋坐在一块石头上还举着那枚信函盯着信上的笔迹发呆，忙快步上前去，夺下李旋手中的信函。
　　李旋一抬头，立刻吓得猛地立起身，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去，才知不是眼花看错人，本想冲过去搂抱，但突然反应过来此地乃是沙场，不由冲苏仲明严肃脱口：“你来做什么！这里可是沙场，是你能来的地方么！”又责备起易烨青：“丞相，你怎么纵容他如此！你这个丞相是怎么当的！”
　　易烨青无奈地暗暗一叹，不言语，而苏仲明被李旋一句话训得满脸委屈，一转身便走，易烨青见状，也跟着走了。到了傍晚，李旋有些懊悔冲苏仲明严声厉色，便来到他的寝屋，发现寝屋的门大开，便往屋里窥探，苏仲明走出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无情地一把将门扉给关上了。
　　李旋赶忙敲了敲屋门，却是不见有人应，只好沮丧地回去。第二日白日，他又与苏仲明狭路相逢，苏仲明佯装不睬他，只与易烨青说说笑笑地从他身侧路过。李旋回头瞧了瞧他的背影，晓得他还在生闷气，心里很是无奈。
　　太阳又落入西天，夜深漆漆，李旋骑马出到城外，挑着孤灯，用轻纱制的袋子，在高高的野草丛里捕捉聚宴飞舞的萤火虫，捕捉了上百只，捆了袋口就带回城内。
　　他先敲了敲苏仲明的寝屋门，将那袋子轻放在门前空地上便跑开了。苏仲明听到敲门声，出来开了门，左看右望皆不见人影，只在带着疑惑将要合上屋门之际，才发现地上那只发光的袋子，即刻捡了起来，关上门，解开了袋口。
　　一瞬间，群萤飞出，身载微光在屋里头乱飞着。苏仲明一见，忙吹灭了灯火，躺在卧榻上，用双臂枕着头，看那如灿星般的温柔一点光飞来飞去。
　　过了一夜，白日，众人齐聚议室，共商击败敌军的计策，苏仲明无此方面的经验，只能坐在椅子上凑个数，只是做个听客，不发表任何看法。
　　那个对他有爱慕之心的男子果然会打仗，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他一直与那佳陵国王子谈说着战局、猜测着敌军下一次进攻的计策。他撑着下巴听着他滔滔不绝，心里闷得很，一个呵欠卡在喉咙里没敢冒出来。
　　散会以后，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候，苏仲明大步向前走，而李旋跟在他的身后，发现易烨青没有与他并肩而行，便快步超过易烨青，至苏仲明的身侧，只放低声音，关心着问道：“昨……昨晚的东西你可喜欢？”
　　苏仲明一听，才知那些萤火虫是他故意留在门口的，立刻把脸一别，扯谎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旋愣了一愣，又紧紧地跟上去，继续道：“好吧，是我用错了方法，其实比起捉，坐在草地里看，那才更美。”
　　苏仲明果然被蛊惑，转头就望向他，满脸好奇：“晚上城外有很多这样的虫子在群飞？”李旋见他终于理会自己，心里暗暗高兴起来，忙回答：“有啊，上百上千，就像天上数不尽的星星一样，你想捉完它们，却是捉不完。”
　　苏仲明大感兴趣，直言道：“那好，等晚上来了，我就出去看看！”李旋快一步上前，走到他面前拦住他，劝道：“你一个人在晚上出城去实在太危险，还是带个人在身边为好。”
　　苏仲明回答：“那是自然，我有保镖呢！”说着，回头望向身后的易烨青。李旋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晓得了他的意思，厚着脸皮再度劝道：“他跟你一起去，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自己一个人有兴趣赏夏夜美景多孤单。”苏仲明不由朝他上下打量一眼，一针见血道：“你想一起去？”
　　心里的心思被猜透，李旋抿着唇不敢从实招来。苏仲明看出这一点，满腔豁达：“你想去也行，不就是看看夜景、吹吹夜风吗？不过，好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谁要是再像之前那样冲着我乱吼，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李旋回头自顾望了一眼易烨青，低声问苏仲明：“能不能不带这家伙去？”苏仲明直视着前方，一脸平静，只道：“看好漏刻，戌时一刻我坐在井旁敲水桶三次，敲过了三次你没到，就不用过来了，我跟阿青去。”
　　李旋默默记在心里，晚上，不等戌时一刻到，便早已到了那口井的附近等着，待苏仲明一个人来到并且开始敲水桶时，他才从暗处走出来。苏仲明一见他，便纳闷起来：“你来得还真是准时……”
　　他哪里知道，这个男子实则是在暗处等了很久了……
　　两人各自骑上马背，奔到了城门口，命令守城门的小兵开城门，那小兵问他两人是要出去干什么，李旋只答‘出去看动静，一会儿便回来’，顺利地过了关，与苏仲明一同骑马出了栗柯城。
　　到了一处高高的野草丛，果然，有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他两人拴好了骏马，挑起孤灯，选了一处好地方，一起坐下来，仰头看那些载着点点柔光的小虫飞舞，静享迎面吹过来的凉爽夜风。
　　李旋借着孤灯里的火光，瞥了瞥被夜风撩拨发丝的苏仲明，良久，说出了心底里的一个问题：“你偷偷跑出来，太后知道吗？”
　　苏仲明一直观赏着那些会发光的小虫，启唇回答：“我留下一封信给她，叫她暂时替我管管政事、看一看折子。”
　　李旋回道：“你倒是选对人了，太后是个厉害的女人，当狠则狠，当柔则柔。”
　　苏仲明抿唇不多说，看见一两只小虫飞得很低，便伸手去捉。李旋又出声：“它的屁股很烫，会烫到你的手。”
　　苏仲明听罢，便‘扑哧’一声笑出来，再侧头看向他，反驳了他的判断：“胡说！别以为我不懂科学，它的光是冷光，反应原理与体内的荧光素和能量有关，根本不会烫手。”
　　李旋听不明白，愣愣道：“原理？荧光素？看来，又是我听不懂的东西……”看着他捉了几只小虫又张开手把它们放生，心里很是想就此搂抱住他然后眠于此地。只是想了想，转瞬间，他记起他给过他的一记狠拳，不由觉得那时候挨打的地方似乎又疼了起来，使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抬起一只手臂轻轻勾过他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