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那些事》Katherina

17、第17章

　　那女子回过头，果然是安乐郡主文茜，此时也正好望见了苏仲明，便不带一丝温柔地启唇：“看什么看！在后面偷看本郡主是犯大罪！后果可是找死！”话落，她发现他还是那样无动于衷，便立即使用轻功，轻轻腾起身子，踩了一下石栏，借着栏顶往上升，拔开了利刃，飞扑了过去。
　　眼看她的刃尖便要刺下来，苏仲明赶忙往后连退几步。文茜算到他会这么做，于是脚尖先着地，再往上一腾，临空翻了一个跟斗，再落地时，刃尖正好凑近苏仲明的额头，只差一文钱的厚度便要刺伤他。
　　苏仲明严肃地盯着她手上的利剑，脱口：“你想怎样？”外表看似不慌乱，实则心里正在发慌。
　　文茜傲然地答道：“没怎样，普通人的话，在后面偷看本郡主自然是要死的，不过你是新主，用最美的词赞美本郡主一番，本郡主便姑且饶了你！”
　　苏仲明淡然瞥了她的面庞一眼，紧紧抿着唇打死都不肯照办。她便紧紧握着那把剑，在他的面前上下晃了晃，逼迫道：“说啊说啊，再不说，以后本郡主专门找你麻烦。”
　　看着她那嚣张的态度，苏仲明哼了一哼，闭上眼睛，表现出视死如归。许久，他的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再过了好一会儿，他察觉有东西贴上了他的左脸，风华正茂的他马上知晓那是何物了，张开眼惊愣之时，发现文茜已然收回利刃离开。
　　他捂住被她亲吻过的左脸，望向她的身影，她蓦然回头，只冲他扮了鬼脸，继而大步流星地往前行。他收回目光，擦了擦左脸，有一种莫名的恶心感觉从心头涌出。
　　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也非自己所心动的人，无论对自己做出怎样亲密的举动，都只会产生一种生理上的不适，而若是自己讨厌的人，便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更加厌恶。苏仲明不禁轻轻叹了叹，心道：果然我与她无缘，七夕那天真的只能跟她形婚，然后当成花瓶摆在王后的寝宫……
　　想了想，他又心道：母妃叫我写诏书，对雯国都全国宣布我跟她的婚礼，还有李旋跟姑姑的婚礼，可是李旋又求我帮他解除婚约，我真是一个头变两个大！真的要去跟太后商量的话，肯定会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这样太委屈了，我不想替李旋挨骂！
　　捏了捏下巴，他再度心道：……好吧，好吧，要真的是替他挨骂了，我找他赔一赔也算是好事。
　　思量来思量去，苏仲明最后决定委屈一下，便快步前往太后寝宫再度去见施朝晶，他刚到那里时，施朝晶正在给她自己养的花花草草浇水。
　　苏仲明张嘴便唤道：“母后。”
　　施朝晶闻声，立即回头，含笑道：“仲明，是来告诉哀家把诏书拟好的事吗？”
　　苏仲明先深吸了一口气，才豁出去，强颜欢笑道：“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与母后好好商量一下。”
　　施朝晶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苏仲明想着‘死就死吧’，便鼓起勇气坦白：“是关于李旋与姑姑的婚约，求母后答应替先王解除这个婚约……”
　　施朝晶听罢，怔了怔，随即不由道：“什么？解除他们俩的婚约？这是谁的主意！”
　　苏仲明不想背这口锅，立刻供出始作俑者：“可不就是李旋嘛，刚刚他来找我了，求我来跟母后说一说。”
　　施朝晶整个人开始不高兴了，追问：“只有他想要这么做，还是他们一起？”
　　苏仲明老老实实地道：“只有他，他说不想耽误姑姑的幸福。”
　　施朝晶面无表情地听了，放下握在手中的竹筒舀，回答：“慧柔是心甘情愿要下嫁给他，能娶到公主也是他的福份！今日不喜欢，总有一日会喜欢的呀，犯不着要解除婚约。”
　　苏仲明忙问：“那母后的意思是……”
　　施朝晶干脆利落道：“最好派人告诉李旋，这婚约已经是定下来了，解除不得！请他多为慧柔想一想，伤害了慧柔，哀家以后怎么去面对严家的人！”
　　苏仲明无奈，只得听她的吩咐，出了太后寝宫以后，立刻开始拟定诏书。他握着毛笔，怎么都无法下手，墨汁滴落到空白的绢面上，污了一小块地方，老太监看见了，便问道：“圣上，要不要换另外一张？”
　　苏仲明推辞了：“不用了，换了反而浪费。”便只在污处下方写了字，写出字歪歪斜斜地躺在绢面上，十分不堪入目。写完了，他递给那老太监过目，让他当面读出来，那老太监勉强把内容给念对了。
　　就那日，这道诏书宣下去以后，李旋再度来寻他，脸色还十二分难看，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他，便会有一道骇人的大雷降临。等不及太监进殿禀报，他径直闯入了欢喜堂，冲殿内的苏仲明叫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便下了诏书？！”
　　苏仲明神情悠哉悠哉，平静地答道：“告诉你有什么用？这是太后的决定！她不同意解除你跟慧柔的婚约，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照她的吩咐办了。”
　　李旋直视他的神情，半信半疑：“你真有跟太后说？”
　　苏仲明对他和和气气的，只想劝他：“说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姑姑一直跟太后相处不错，关系那么好，她肯帮姑姑，不帮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旋愣是不领这个情，强调道：“可我给不了她幸福，娶了也是白娶。”
　　苏仲明平静地回道：“我也给不了文茜幸福，可我还不是照样得娶她？你就形婚，把她当成摆在家里的花瓶不就成了？只要没有跟她同房，以后你有的是机会休妻。”
　　李旋垂着头沉默，片刻之后才决定道：“好吧，先娶了她，以后再找机会休了她。”
　　苏仲明不由道：“这话说得真难听，别人要是听见了还以为你是专门戏弄女人的坏蛋。”忽然叹了一叹：“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都得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而且还是同一天的喜事。”
　　李旋偷偷瞥了他一眼，此刻在心里想着‘其实我想跟你成亲’，但嘴巴紧抿着，未敢开口，只是一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与他谈聊了一会儿，然后在宫中与他一块儿吃了一顿饭，之后这才一个人出宫回府。
　　一转眼间，七夕来临了，宫里一座名为宝谦殿的宫殿被布置成了花烛洞房，因为精通风水吉凶学术的官宦测出那里是吉位。为了方便，两双佳人的洞房都在同一座宫殿，一双是在觉子阁，一双是在暑上阁。
　　那日，惊鸿都里很热闹，喜气洋洋的锣鼓声从白日响到了晚上，两位新郎喝了几杯喜酒便被催促着入了洞房。房里，红烛与灯笼里的烛火把空间照得亮堂堂，觉子阁中，苏仲明扯下了文茜的红盖头，平静地对她说：“你先睡了吧！”
　　文茜不依，粗蛮道：“我好饿，睡不下！”
　　苏仲明晓得她是还未吃晚饭，很是无奈，回道：“那，我叫人给你送吃的过来。”
　　文茜点了点下巴，又加了要求：“不要饭，要只烧鹅过来便可以了。”
　　苏仲明拿她没有办法，准备唤人，偏偏不巧，有人敲了敲门扉，他打开门一瞧，迎上了李旋的面庞。
　　李旋一启唇便问：“到外边去走走？”
　　苏仲明听罢，回头，冲坐在塌沿的新娘子说一句‘你自己叫人送吃的过来，我出去一会儿’便带上门出去了。
　　两位新郎漫步在极静的长廊里，廊内，只有挂在檐上的灯笼照着路，有几只夜蛾围着那灯笼转，廊外的假山、草木下，甚至是地缝里不绝于耳地传来夜虫的窸窣声。
　　“咱们就这样一直走着到天亮？”沉默许久，苏仲明第一个开了口。他身旁的李旋无奈地回应：“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好法子能逃避洞房花烛夜，你说。”
　　苏仲明干脆地答：“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走到一个廊亭里，坐了下来，李旋也跟着他一起坐下，与他靠得很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相差一只手臂的宽度。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挪，愣是把与李旋的距离拉宽，成了相隔四只手臂的宽度。
　　李旋看在眼里，心里很是在意，尴尬地启唇：“你，是在顾忌我？”
　　苏仲明丝毫不承认，望了望墨水一样的夜空，很平静地答道：“我顾忌你什么？天气如此闷热，这样比较凉快。”
　　李旋只好打消掉自己的猜测，抿唇不语，只与他一起望向夜空 。
　　半晌，苏仲明想到了羿天，想到自己整日呆在宫都里许久都没有见他，禁不住有些挂念了，便问道：“那小鬼在你家里怎么样了？”
　　李旋侧头望向他这边，如实道：“很好，同台吃饭的时候没有跟我抢菜吃。”
　　苏仲明微愣，忙迎着李旋的目光，脱口：“你让他跟你一起吃饭？！”
　　李旋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很平淡：“很奇怪？”
　　苏仲明解释道：“不，不是，只是觉得你突然太慷慨大方，其实……你随便给他一碗饭一盘菜就可以了的……”
　　李旋趁机会，也问道：“我倒是想要问你，你到底想把他留在我家多久？难道要一辈子么？”
　　苏仲明听出了他是在嫌弃羿天，答道：“当然不是了，过几日！过几日我就派人到你家去把他接到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