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萧 他和他的天下》南宫七七

6、006

　　萧若瑾在李太医的诊治下悠悠转醒，瑾宣见他醒了想坐起来，忙上去搭了把手。

　　“朕怎么了？”萧若瑾声音嘶哑，面色憔悴，似乎一下就苍老了许多。

　　“皇上应是这几日累着了，才会在殿前昏倒。”瑾宣道。

　　萧若瑾要下床的动作顿住，看了瑾宣一眼，方才撑着他的手下床站稳，疑惑道：“朕昏倒了？”环视了一圈殿内，发现就瑾宣一人，又问了句：“兰月候可是回府了？”

　　瑾宣取过一旁叠得整齐的衣服，替萧若瑾穿上，“候爷去药王谷了。”

　　萧若瑾再度被瑾宣的话震了下。看来他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恰在此时，值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声音有些颤抖：“启禀皇上，永安王求见。”

　　萧若瑾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刺激他。楚河这孩子回来了多日，都不来拜见他，萧若瑾心中是不悦的，今日突然前来，是听闻了他病倒的消息吗？

　　“皇上？”小太监跪了半天不见皇帝说宣，不禁有些担忧。

　　“让他进来吧。”萧若瑾道。

　　在殿外候宣的萧瑟等到小太监的宣召旨意，理了理衣服，跨进了熟悉又陌生的宫殿。步入殿内，萧瑟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是龙涎香的味道。萧瑟忆起，他父皇很喜欢这款熏香，他自小也是在龙涎香的熏陶中长大的，不曾讨厌这个香味，可今日一闻，只觉异常刺鼻，让他很想掉头就走。

　　“永安王殿下。”瑾宣看到来人，拱手一拜。

　　萧瑟虚手一抬让瑾宣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一撩衣摆跪在萧若瑾面前一拜，不咸不淡道：“萧瑟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萧若瑾因这话皱了眉头，他静静打量着跪于面前的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儿子。四年多未见，永安王的锐气已尽数褪去，现在他面前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公子哥，曾经熠熠生辉的那双眼，此刻似古井深潭般，教人看不透。萧若瑾觉得这孩子很陌生，他没说起，萧瑟便一直直挺挺跪着，神色自若。

　　“起来吧。”萧若瑾叹了声，终究是心疼孩子在外面受苦了。

　　“谢皇上。”萧瑟站起来，细细打量萧若瑾，头发白了许多，双目浑浊，面色枯黄，背也不似以前挺得直了，佝偻着，还没有入冬，室内的炭火已架起烧得旺盛，比印象中的人苍老了十多岁。萧瑟看着他，突然心酸不已。

　　叶若依踏进雪落山庄，便见院中守卫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前几日见过的红衣少年小跑到她跟前，向她介绍了唐莲和司空千落，不见萧瑟。唐莲见她目光似在搜寻什么，心中已猜到，说道：“萧瑟去宫里了。”

　　叶若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会来此，是父亲的一个门生来报，今早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突然病倒，虽然兰月候后来压住了场面，可满朝文武却都心若明镜，皇上的身体不行了。萧楚河远离天启四年多，如今的朝堂局势对他十分不利，叶若依不清楚他想不想争，但既已回来，若是不争，等着的便是死。她本是过来问问萧瑟有何打算，现在看来，是她忧思了。

　　“叶姑娘。”司空千落唤了一声，有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好一会儿了，不问清楚她浑身不自在，怕今晚都要睡不着。见叶若依看向她，司空千落语速极快问道：“你是萧瑟喜欢的人么，或者说萧瑟是你喜欢的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唐莲和雷无桀顿时神色一凛，紧紧盯着叶若依，仿佛接下来他们要听到的是什么惊天大阴谋，紧张得心咚咚跳个不停。

　　这就是萧师弟喜欢的类型吗？看起来好娇弱。唐莲心中评测。

　　萧瑟那家伙肯定喜欢叶姑娘，不然怎么不见他对师姐温柔。雷无桀想。

　　难以想象萧瑟那家伙和小姑娘腻腻歪歪。司空千落也不知脑补了什么，打了个冷颤。

　　叶若依被这几人如狼似虎的盯着，丝毫不惧，司空千落的问题让她有些惊讶，猜测这姑娘和永安王是什么关系。怕引起误会，叶若依摇头笑道：“我和他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雷无桀三人的八卦之魂顿时被无情浇灭。

　　“只是朋友。”叶若依点头。

　　一声尖锐啸声打破雪落山庄的宁静，唐莲面色一变，肃杀之气顿现，“终于来了。师妹，随我去看看。雷无桀，你保护好叶姑娘。”

　　声响来自西院，雷无桀住的院子，有几个黑衣刺客闯了进来，雪月城的弟子和庄里的护卫正在与他们混战。派来行刺的人大概没有想到，雪落山庄的守卫，今早突然增加了一批精英。司空千落和唐莲带来的人，在雪月城里也是排得上名的高手，可不是一般府坻的护卫，他们是真正的江湖高手。

　　等唐莲和司空千落赶来的时候，几名刺客已经被控制拿下了。

　　“都在这儿了吗？”唐莲将他们的面罩摘了，都是陌生面孔，一时也不清楚是哪路人马，“刚才与他们交手，可知对方使的什么招数？有头绪没有？”

　　“都在这里，没放跑一个。”其中一个弟子道：“大师兄见谅，我等没看出来他们招式路数。”

　　“那请他们到前厅喝杯茶，等萧师弟回来处理吧。”唐莲道。

　　司空千落一直注意着几个刺客，其中一人被推搡时划破的袖子露出了一截手臂，司空千落看到目光顿时一凛，“等下。”她上前一步抓住刺客的手臂，将破掉的袖子直接撕掉，那条沾满了血的手臂上，有一个黑色的刺青，好像一根羽毛。

　　“这是什么东西？”唐莲几人凑过来看了看，都摇摇头，没人认识。

　　“等萧瑟回来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把人带走。”唐莲手一挥，众人便押着倒霉的刺客前往前厅。

　　另一头，萧瑟与萧若瑾的谈话已也接近尾声。萧若瑾问萧瑟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吃苦。萧瑟便将自己的经历简单的概括了一下，等他说完，萧若瑾的神色已现倦怠，只是强撑着精神坐在那里。萧瑟叹了声，劝他去休息。

　　等萧若瑾躺下睡了，萧瑟步出热气盈天的内殿，被外面的秋风一吹，才惊觉自己热出了一身汗。他慢腾腾的走在这片他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上，秋风将落叶吹的到处飞，宫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来往的宫人都不认识他，但看他穿着华丽，又一表人才，猜测是哪位王孙公子，匆匆一礼便走过了。

　　萧瑟出了宫门，没有回雪落山庄，而去了百晓堂在天启城的一处落脚点。昨夜他已经收到消息，姬若风今日会到天启，有件困扰他多时的事，他急需姬若风解惑。

　　雪落山庄里，倒霉的刺客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前院，唐莲将那个羽毛刺青让雷无桀和叶若依也看了一遍，二人亦是摇头，说不认识。看来只能等萧瑟回来了。这几个刺客嘴硬的很，任他们怎么问都不松嘴。

　　“殿下回来了。”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厮跑进来通报。

　　雷无桀等人迎了过去，却见早上出门时还精神奕奕的人，怎么回来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心事重重的，难道他的皇帝老爹给他罪受了？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齐齐看向唐莲。

　　唐莲心道为什么看我？虽是这样想，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上顶：“萧师弟，我们抓了几个刺客，有……”

　　“大师兄，我有点累了，想去睡会儿，那些刺客先关起来吧。”萧瑟脚步未停，随口交代了句，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之后一天都未再出来。

　　雷无桀他们纷纷猜测，肯定是他的皇帝老爹做了什么，不然就萧瑟那不肯吃亏斤斤计较又懒还绝不亏待自己的臭脾气，怎么可能饭都不来吃。只是这是他的家事，他们这些人无法插手，只能各自叹了口气。

　　萧瑟回到自己房间，坐着发呆到睡着，等醒过来时，才惊觉天已经黑了，腹中空空唱起了歌。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萧瑟走出房间，心里在祈祷厨房里还有吃的。

　　秋日的夜晚寒风阵阵，不知道是哪扇窗没有关好，被风吹得哐哐作响。萧瑟摸黑走在回廊中，因饥饿精神有些不集中，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萧瑟准备安慰安慰它。一道黑影摸到了他背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贴着他的后颈：“别动。”

　　萧瑟静立不动了，人也完全清醒了。

　　“咕噜咕噜～”

　　萧瑟一阵尴尬，决定一会儿要把这个敢来行刺的家伙揍得满地找牙。

　　“你没吃饭？你一个永安王连饭都吃不饱？”刺客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而且非常耳熟。

　　萧瑟松了口气，但这场面他依然丢脸丢到家了，气恼的他抬脚就踹向半夜突袭之人。那人轻巧的躲过他的攻击，一边说道：“萧老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谁让你大半夜的吓唬人。”萧瑟仔细一看，发现来人手上提着两瓶酒。看来刚才威胁他的凶器就是它了哼，这个犯戒的假和尚。

　　“罪过罪过。小僧今日方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正想找个人问路，萧施主就刚好出现了。”来人摘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一颗光头。可不正是前几日才说不方便进天启的无心和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