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024 ...
-
第024章
无心醒过来时，耳畔听到了钟声禅音，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恍忽间，他以为自己身在寒水寺。
“师父……”无心一惊，想坐起来，哪知一动四肢百骸像是被利刃切割，便是无心如此能忍之人，也禁不住惊喘出声，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一软又狠狠的摔回了床上。待痛楚与眩晕感过去了，无心已出了一身冷汗，他小心的吸了两口气，昏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明了过来，昏迷前的记忆接踵而至。无心不由苦笑出声，看来这里不是寒水寺，这间屋子亦非他住了十二年的那间禅房，老和尚，也早就不在了啊。
静静躺了一会儿，无心幽幽叹了口气，侧过脸看向光亮来源，桌上一灯如豆，有个人趴在那儿睡得正酣，呼噜声很有韵律的传来。无心左右瞧了瞧，发现手边并没有可用之物，正打算出声叫醒那人时，房间的门这时被人推开，一袭绿衫青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黑不溜秋的药。
无心看到他，微微惊讶：“是你。”
掌香大监瑾仙公公。
“终于醒了么？”瑾仙见他醒来，也不惊讶，只将手中的药递过去。
无心撑着床慢慢坐起来，接过药碗闻一下，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味儿也太冲了，光闻着就让人作呕。无心看向瑾仙，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搞他：“这是什么？”
“你可以不喝。”瑾仙找了张椅子坐下。
无心顿时苦了脸，自己的身体此刻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想来瑾仙救他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瞅着这碗浓稠的黑汁，无心咬咬牙头一仰，憋着气将其一口气灌了下去。等碗见底了，无心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一脸生无可恋的虚弱道：“瑾仙公公的救命之恩，无心记下了。”
“伤你的人是谁？”瑾仙问道。
“瑾仙公公问这个，莫非是想为在下报仇？”无心抬起头，一脸受宠若惊。
瑾仙冷淡的睨了他一眼，道：“小无心，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傻，我能救你，亦能杀你。天启城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既便你心中有什么想法，也应该放下。我知你的伤是宫里人造成的，那人是谁？”
“公公为何想知道？”无心好奇。
“这是我的事。”瑾仙道
“要让公公失望了，我并不认识那人。”无心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
“那容貌……”瑾仙追问。
“蒙着脸，看不清。”无心摇头，苦笑。
瑾仙皱起了眉，似乎要在无心脸上找出一丝他在说谎的蛛丝马迹，可不知是无心掩饰的太好了，还是他真的说的是实话，瑾仙什么都没看出来。想到这几日浪费的时间和药材，换来的竟是这么个结果，瑾仙脸色冷了下来：“那看来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无心一怔，倒也不是很慌，反而还笑道：“公公这么快就翻脸了吗？”
“既然你不能为我解惑，留着你也是祸害。”瑾仙抬起手，毫不犹豫的挥出一掌袭向无心。
无心知道凭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根本躲不过瑾仙的攻击，他也不打算躲，就坐在那儿，生生受了瑾仙一掌。中掌瞬间，一股冰寒之气在他体内疯狂蔓延，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为之冰冻，瑾仙随之又拍出一掌，无心再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多谢。”无心咳了两下，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你好自为之。”瑾仙转身便要叫醒睡着的小徒离开。
“等一下。”无心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瑾仙微微侧身。
“我昏睡了多久？劳烦公公告知。”
“今日是第八天。”
“……”
确定他没有问题了，瑾仙叫醒了伯庸，带着迷迷糊糊的小徒离开了房间。无心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松下心神摊坐在床上，看着晕黄的烛火，苦笑了一下，八天，他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也不知萧瑟如何了，气消了没有？想到那日在雪落山庄他被自己气得急红了眼，无心只觉心中一痛，忍不住咳了两声，却不防牵扯到了内伤，顿时疼出了一身冷汗。
“还真是作茧自缚啊。” 无心检讨了一遍自己的罪行，摇头苦笑不已。
萧瑟这边，在百晓堂弟子寻了十多日无心都没有任何收获后，他的耐心已逐渐磨光了，虽说无心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却也是敢做敢当，不可能将人打了就不敢来面对自己，除非他是出事了。就在萧瑟耐心耗尽，打算跑一趟天外天时，百晓堂的弟子终于给他带来了无心的踪迹，此时离他大闹雪落山庄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云台寺，在天启城大小庙宇中，是毫不起眼的一间小庙，寺中僧人加上住持，也不过十二三人，因地处偏僻，上山的路又崎岖，平时香客少得可怜。可在今日，这座平日没人光顾的小庙，却迎来了一位衣着华丽，面冠如玉的少年郎，在这萧条的秋日里，似乎为这间小庙增添了一抹色彩。
在院中扫着落叶的小沙弥看到他时，眼睛为之一亮，一时愣在了原地。他想，这位公子生得真好看，跟前两日来他们寺中借宿的无心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师父，”少年郎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问道：“请问这里有一个眉心有朱砂红纹的和尚吗？”
小沙弥醒过神，朝着少年郎的身后指了指：“你问的是他吗？”
少年郎转过身，便见不远处他牵肠挂肚了多日的人正在同两个小和尚打闹，好像是他抢了那两小孩什么东西，惹得两个小鬼头急红了眼的追着他跑。
“无心。”少年郎出声喊了句。那边闹腾的和尚停了下来，两个小和尚见状立刻扑上去，无心被撞得趔趄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站稳，被两个小鬼撞得跌坐在地上，他们抱着他的手臂嚷嚷道：“抓到了抓到了，哥哥要说话算话，快教我们那种能飞的功夫。”
无心叫苦不迭，刚才这一摔，叫他疼出了一身冷汗，见萧瑟脸色不善的朝自己走来，无心一时有些慌乱，心想萧瑟怎会在这里？至于吵闹不休的两个小鬼头，此刻他已顾不上了，直愣愣的看着来人。
扫落叶的小沙弥惯会看人脸色，见无心和少年郎互相凝望，久久不言，跑过来将两个闹腾不休的小鬼领走了。
萧瑟看着跌坐在地的人，半月不见，似乎憔悴了许多，脸色也显得很苍白，果然是出事了吗？原本他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还有连日来的愤怒、担忧种种情绪交杂，在赶来的路上他便想着，等见到无心，他一定要给这和尚一点教训，让他趁虚而入，让他避而不见，让他令自己差点疯掉。可真见到人了，萧瑟发现自己竟然更多的是一种庆幸，还有莫名其妙的一丝委屈，庆幸他还好好的，委屈他为何不见自己。至于那些想了一路的乱七八槽的念头，早被抛诸脑后了。
朝前走了两步，萧瑟伸出一只手，见无心愣愣看着不为所动，不由啧了声：“你还想在地上坐多久？”
无心这才握住萧瑟手，被他拉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感谢，便让萧瑟扣住了手腕，一股纯厚阳罡的真气探入他的体力，却不想与他体力的阴寒气息发生了冲撞。无心只觉一阵气血翻涌，禁不住闷哼了一声，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萧瑟吓了一跳，慌忙松开了手，又自责又心疼：“怎会如此？”
无心抹去嘴边的血，握住萧瑟的手贴在心口，笑着安抚道：“别担心，只是练功时岔了气，调息几日便好。”顿了顿，无心垂下头，一脸歉意道：“萧瑟，雪落山庄那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若要怪罪，我，我似乎也无话可说，雷无桀他们……”
“他们都没事。”萧瑟看着他，说道：“我将他们送回雪月城了。你真是练功出了岔子？”
“是。”无心笑着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你舌根下的谎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骗我的还少吗？”萧瑟并不相信，可他此刻又无法用内力去探查，只能从言语上和无心的表情中捕捉一二。
“真是练功时岔了气，别瞎想。”
“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你此刻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我如何看不出。”无心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将人揽进怀中，声音虽低，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萧瑟，我不允许你有这种念头，我的伤是我自己作茧自缚，和你无关。”
萧瑟感觉怀中的身体冷冰冰的，不似以往那般火热，可以温暖他。
无心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