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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番外 一蓑烟雨任平生 ...


  •   2.

      南诀的七月,闷热潮湿,暴雨也总是忽然而至。南诀都城,暴雨倾盆而下,街上的摊贩和行人被这场淋得措手不及,匆匆收了摊子往家里跑,没一会儿,原本热闹的街市顿时显得萧条了起来。

      天茗阁吃茶的客人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情一点都没受到大雨的影响,看到又进来几个被淋成落汤鸡的行人前来避雨,茶童忙上前递上干净的布巾给他们擦拭雨水,却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茶童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茶童这一呼,让茶楼喝茶的人俱是一惊,连忙都要起身向门口的人下跪。为首淋得一身湿的年轻人恼怒的瞪了一眼跪在跟前的茶童,出声制止茶楼的其他人道:“都免礼了,本宫只是进来避避雨,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说罢,又让茶童起来,:“可还有单独的雅间?”

      “有的有的,殿下请随小的来。”茶童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让太子失了面子,点头如捣蒜般。太子几人湿漉漉的上了二楼,茶童领着他们往最里间的雅室走去。

      穿过走廊,再有几步便到地方了,这时其中一间雅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年轻人走出来,看到茶童,便将手里的茶壶朝他一递:“再送壶茶上来,还有,再送些吃食来。”

      “萧楚河?”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年轻人,太子仿佛见到了鬼一般,音调都高了几度。

      “你是?”年轻人萧瑟一脸疑惑,实在无法想象面前这个落汤鸡便是南诀太子熬玉。

      “……”熬玉抽了抽嘴角,把粘在脸颊两侧的湿发拨开,露出他俊美的五官,气道:“萧楚河,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宫是谁!”

      “你……”萧瑟这会儿认出人来了,他上下打量了熬玉一眼,奇怪道:“熬玉,三年不见,你怎地如此落魄了?莫非你被罢黜太子了?也不对啊,我一直都没听说南诀有废太子的事发生,难道是才发生的吗?”说到最后,萧瑟摸着下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你大胆,竟敢对太子殿下……”

      熬玉摆手制止身后侍卫想动手的念头,也不管萧瑟有没有请他进屋,便带着人直晃晃闯进了别人的房间,萧瑟待熬玉的人都进门了,才高深莫测的朝惊魂未定的茶童笑了笑:“记得送壶茶和吃食上来,顺便,给你们太子殿下送身干爽的衣裳来。”

      “是,是,是。”茶童战战兢兢的提着茶壶跑下楼忙去了。

      熬玉进到房间,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和尚坐在窗户上,他一只脚踩着窗柩,另一只脚悬在屋里,轻轻晃悠着,见到他们一群人进来,和尚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又转回头看着窗外的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雨要停了。”萧瑟进了屋,便听到无心的声音。抬眼看去,发现雨势渐小,想来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这阵暴雨便会停了。

      “我去外面转转,一会儿就回来。”无心跳下窗,来到萧瑟跟前征询他的同意。

      萧瑟看了一眼熬玉,微微点头:“半个时辰,不可走远。”

      “知道了。”无心也看了一眼熬玉,才拿了把伞便出门了。

      走出茶楼,无心才将一直堵在心中的那口气吐出来,他并不想亲眼看到萧瑟因他而去向熬玉低头,撑着伞漫无目的走在没什么的街道上,没多久无心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雨已经停了,无心看着萧条的街道行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冒出来,算算时间,萧瑟那边应该快结束了,那他也该回去了。叫住一个路人询问了天茗阁的方向,无心便往茶楼走去。

      “咦?”穿过一条街,前方豁然开朗,一个非常大的擂台出现在无心视线中,台上还有两个人似乎是在比试,擂台下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围观群人,看他们都湿漉漉的样子,似乎刚才那场暴雨也没能阻止他们观看台上那两人的比拼。

      无心脚步一顿,转了个弯,走向了擂台那边。

      天茗阁,熬玉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自从三年前那场以天下为赌注的赌局他赢了之后,萧楚河相当的守承诺,舍弃皇位,然后销声匿迹,不放心的他让探子潜入北离,不想他们从北离带回的消息也一个比一个离谱,熬玉从不相信萧楚河会死,直到前两日,下属带来北离百晓堂弄的江湖金榜,其中冠绝榜首萧瑟,明晃晃的六个字差点亮瞎熬玉的眼睛,这两天熬玉都在骗自己说肯定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家伙。

      现在萧楚河就坐在他对面,熬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这世间,只有萧楚河才配做他的对手。熬玉整个人显得有些亢奋,他也不拐弯抹脚的,直接便问萧瑟来南诀做什么,萧瑟摊摊手,说自己只是路过,顺便领略一番南诀的风土人情就走。

      萧瑟的这个回答完全在熬玉的意料之外,对方竟只是路过?这可与他心中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为掩饰尴尬,熬玉想起刚见到的那个俊秀和尚,便问他又是何人?

      问到无心,这不就问到萧瑟的心坎上了么?他呷了口茶,连目光都柔和了几分,淡笑着说了三个字。

      叶安世。

      熬玉听到这名字不禁有些愣住,叶安世这个名字他倒是有听说过,好像是一个什么魔教的宗主,三年前中原武林的英雄宴,萧瑟跟他比试过一场,萧瑟还输给了他。只是这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了,他们中原武林不是要跟魔教拼个你死我活的吗?

      萧瑟将熬玉的神色尽收眼底,知道这家伙上钩了,便说了几件和无心有的事,正打算切入正题,引熬玉入局时,萧瑟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他看向窗外的方向,皱眉闭目凝神了片刻,再睁眼,萧瑟凌励的目光扫了熬玉一眼,随即便破窗而去。

      熬玉一脸懵逼,看着萧瑟破窗而出,向远方遁去。

      “跟上去。”熬玉吩咐一声,随即也跟了上去。

      距离天茗阁隔条街的残月台,是南诀武林高手一争高下的比试之地。无心既非南诀之人,也没有争高低的兴趣,他只是碰巧路过,看到有人在比武,便停下来看了两眼,结果就落到了被人逼着打架的境地。

      攻击无心的人是个大胡子,听刚才台下的围观人群议论,这家伙是南诀的十大高手之一,原本排名第九,就在刚才,他输给了他的对手,排名下降,掉到了第十名。无心见大胡子心中忿忿,颇为不甘心,便多嘴说了两句,指出了大胡子刚才的失误,却没到大胡子刚输了比武,正是气愤之时,无心的好心提醒,便成了刺痛了大胡子的一把刀,气氛的大胡子大喝一声,挥着刀便朝无心砍了过去。

      无心可没想到这无妄之灾,相当狼狈的躲过大胡子的一击。可这在大胡子看来,他却不觉得无心躲得狼狈,只觉这小和尚身形诡异,心中的气愤又升了一高度,手中的大刀一转,再度朝着无心砍去。

      “施主!小僧劝你住手,不然后果会很严重。”无心见对方似乎不打算放过他,想好言相劝一番,可他不知,他这番话一说出口,只会更刺激大胡子下狠手。

      “哪里来的小秃驴,也敢在此教育你傅爷爷。”果然,大胡子手中的刀舞得越发的密集,两次攻击被无心躲开后,第三次的攻击下来,他便发觉对方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臭和尚,看着对手在自己刀下狼狈逃窜的样子,大胡子一扫心中不愤,只觉畅快淋漓。

      无心何时受过这种窝囊罪,想还手之际,视线扫到手腕处的疤痕,啧了一声,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结果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大胡子的攻势却是到了眼前,想躲已是来不及。

      “糟糕!”刀风裹挟着杀伐气息扫中无心右肩,瞬间,月色僧袍便被染红,无心亦被这股气势震得气血翻涌,整个人如秋风扫落叶般,向后摔去。

      无心以为自己会摔到水洼里,然后被对方狠狠嘲笑辱骂一番,但是并没有,他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眼前有光影闪动,待无心将视线重新聚焦起来,入眼的便是萧瑟冷峻的面容。

      “你该死!”萧瑟语气冰冷而充满杀意,他左手揽着无心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右手卡着大胡子的脖子,手中力道逐渐收紧。

      “咳咳……”无心咳出憋在喉咙的血沫,感觉气顺了一些,他看到往这里赶的熬玉,有些吃力的抬手握住萧瑟的右手腕:“别杀他。”

      “他要杀你!”萧瑟声音喑哑,不为所动,他再晚到一步,只怕见到的就是……

      无心见大胡子面色不对,都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倘若萧瑟再不松手,这家伙便真要嗝屁了。握着萧瑟手腕的力度不由加重了一些,无心放缓了语气:“萧瑟,我在,我还活着。我们冷静一点,好吗?”

      萧瑟眼里的惊惧还未消散,他偏过脸,看着无心的眼睛,几息后,他面上的冷意渐消,手里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傅彪?”赶过来的熬玉看清被萧瑟擒住的人的面容,有些惊讶。

      冷静下来的萧瑟听到熬玉开口,眉眼间神色又冷了几分:“他是你的人?”

      “算是吧。”熬玉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萧瑟怀中受伤颇重的和尚,也能猜到一二,他皱了皱眉,余光扫了一眼大胡子,对萧瑟抱拳道:“看在我的面上,楚河可否饶他一命?”

      “熬玉,”萧瑟看了眼南诀太子,冷然一笑:“你的面子,在我这里可并不值钱。”

      “你!!”当着下属被如此直接的驳面子,熬玉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下不得。

      “哼!”萧瑟冷哼一声,松开卡着大胡子脖子的手,大胡子便如一摊烂泥般跌落在地,捂着脖子咳嗽不止。将无心拦腰抱起,萧瑟似看死人一般扫了眼大胡子,便转身而去:“熬玉,给你三天时间,用枯青草来换,他们的命。”

      枯青草,枯即枯萎,青乃青春生长,枯青草顾名思议,便是从油尽灯枯转向生机盎然,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普通人食之,有洗髓伐骨之功效,是练武之人的灵丹妙药,因只在南诀的白於山才有生长,且三年才有一株诞生,是以异常的珍贵。

      “你说什么?”熬玉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萧瑟头也没回,抱着无心纵身一跃,跳上街旁的屋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熬玉的视线中。

      大胡子直到现在才喘过气来,他以为是熬玉救了自己,捡起自己的刀狼狈爬起身:“谢殿下救命之恩。不过方才那阴险小贼竟敢偷袭老子,等老子下次见到他……”

      “傅彪!”熬玉见此人还是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态度,当下便给了他一巴掌:“要不是看在这把刀的份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偷袭?傅彪你以为你是谁,当今的冠绝榜首对付你这种货色,他用得着偷袭?”

      “你说他,他是……”大胡子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你最好祈祷昨日上贡的枯青草尚未入药,否则便是萧楚河不杀你,本宫也会杀了你。”熬玉甩袖离去。萧楚河在威胁他,若他不交出枯青草,萧楚河便会把他身边像傅彪这样的人全部给解决掉,他果然是带着目的来南诀的。

      无心的伤算不得多重,但也伤得不算轻,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萧瑟便也守了一天一夜,直到无心醒过来才放心,然后在无心的劝说下沉沉睡去。两人在客栈呆了三天,哪里都没有去,第三天中午,熬玉派人送来了一个锦盒,锦盒里便是萧瑟所需要的枯青草。

      月上柳梢头,熬玉府邸,他派去的探子回来,告诉他萧瑟和叶安世已经离开南诀都城,二人往北而去。熬玉听到这个消息,实在无法相信,萧楚河就这么走了?

      “你确定他们真的离开了吗?”熬玉还是有些怀疑。

      探子一脸肯定的打包票说道:“殿下,属下亲自跟着他们驾的马车驶出了城外三十里才返回来的,千真万确,他们走了。”

      “行吧,你先下去吧。”熬玉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畅然若失的感觉,他挥挥手让探子下去,自己回到桌案前,上面摆了一封信,是萧楚河让送枯青草的下人转交给他的。

      探子躬身告退,出门后将书房的门带上。

      熬玉拿起信,在烛火中将信展开,内容似乎还挺多,有好几页纸。

      月明星稀,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穿行。

      马车内,月白僧袍的和尚靠在青衫男子的怀里,他唇色有些发白,面容亦有些憔悴,手里把玩着一块玉坠,嘴上也不闲着:“你既然想跟南诀太子介绍小僧,为何不直言,洋洋洒洒写那么多字,我看他脑子不太灵光,他能看得明白吗?”

      “他若看不明白,对他才是好事,”青衫男子轻哼一声,垂眼扫了一眼和尚的右肩,淡淡道:“但他定然是能看明白的,这是我的谢礼,他必须得收。”说罢,青衫男子似想到了什么,将怀里的和尚拉起来坐好,奇怪道:“不过你何时会关心这种事了,难道说……”

      青衫男子的眼睛将和尚从头到脚的上下扫视了一遍。

      “什么?”和尚被看得有些莫名。

      青衫男子挑挑眉,凑近和尚,笑道:“和尚,你是不是很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叶安世乃是我雪落山庄的老板娘啊。”

      和尚被说得愣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他亦展颜一笑,说道:“胡说!分明是天外天宗主的夫人乃是冠绝榜首萧瑟。”

      说罢,以吻封唇,堵住对方的辨驳,这一局,和尚略胜一筹。

      熬玉府邸。

      萧瑟的信略长,熬玉花费了一点时间才看完,但看完信的他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萧楚河写这封信是何用意。只因信上所述乃是叶安世相关的一些事迹,萧瑟却将他夸得天花乱坠的。

      “本宫对和尚又没有兴趣。”熬玉想翻白眼,他看着这洋洋洒洒的几页纸,想着萧楚河是不是有病,视线落在信纸上,叶安世和萧瑟的名字来回交错,熬玉看着看着便觉得不对劲起来,拿起纸再度理了一遍,他这才真正看清字里行间所要表达的意思。

      不对不对!熬玉似乎想起了什么,扑过去找出其中一张信纸,只看了两眼,熬玉便两眼一黑。萧楚河会出现在南诀,根本就是为了枯青草而来的,只是大胡子误伤了叶安世,才叫他有了可趁之机,否则,本该是萧楚河求他熬玉来着。

      可恶可恨啊,熬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得,他这是又被萧楚河给耍了啊……

      又?他为什么要说又?

      熬玉看着手中的信,上面所述皆是三年前的旧事,三年前……

      熬玉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三年前,三年前他和萧楚河以天下为赌注赌了一局,他一直以为当年他是真的赢了萧楚河,如果这信上所写都是事实,那么,或许从一开始,那个赌局就是个骗局,萧楚河他根本从未没想过要江山,他想要的一直都是美人……

      “噗——”熬玉喷出一口老血,两眼一翻,气晕过去了。

      萧瑟河,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这是熬玉闭眼前,心中最后的呐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番外 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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