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 ...
-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母亲和绿萍都围在床边，母亲急急唤我，绿漪，你怎么样了？还有那里不舒服？
绿漪，绿漪，汪绿漪——
妈，我真的是汪绿漪吗？那紫菱又是谁？
母亲怔了怔，忽然间，泪如雨下。
我急急的下床翻那些照片，迫切的拿给母亲和绿萍看。
这地方我是去过的，我一定去过的！这是普罗旺斯，这是普罗旺斯啊！这是我，妈，你看，这照片上的人是我，是我啊！
我急切的要证明给她们看，我没有说谎，这些全是我梦里的地方，我去过的——可是妈，绿萍，你们为什么要掉眼泪？
是的，妈，我不是绿漪，我是紫菱，汪紫菱。
费云帆——是谁？
费云帆——这个名字滑落舌尖的时候，每个字都像是在我心上炮烙而过，疼到骨子里，深刻到血液里，一遍遍灼伤我四肢百骸。
是的，费云帆这三个字，是刻在我灵魂里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那么痛——为什么这个名字，让我，这么，痛。
次日清早，家里楼下客厅有争吵声，阿秀说家里来了客人，我问是谁，她含糊不清的说是先生的老朋友。
爸的老朋友？怎么会和母亲吵的这样厉害？
我站在走廊上，隔着栏杆往下看去，是个男子，他穿着银灰色的很考究的西装，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修长俊雅，他说起话来声音很好听，缓慢而低沉每个字都咬的极清楚。他看着母亲，一字一句缓缓的，坚定的说——
我要带紫菱走，她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带走她。你们谁也拦不住。
母亲愣了愣，随即尖着嗓子，有些失控的对他吼到。
当初我把紫菱嫁给你，算我瞎了眼，紫菱受了那么苦你不知道吗？你走，不要在出现在汪家。呵——你现在说的轻巧，你要带她走，我们谁都拦不住——
母亲顿了顿，然后轻轻的笑了出来。含着讽刺的字句如珠盘上珠圆玉润颗颗清脆的砸在空气里。
她要愿意原谅你，要愿意和你走，她为什么，谁都没有忘记，偏偏忘了你？
妈——
我下楼，轻轻的喊母亲。妈——你说的人是我么？
母亲没有来得及回答我，我就听见了一个声音——
紫菱——
紫菱——那样低缓温柔的声线，那样深情宠溺小心翼翼的语气……那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转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落地窗外，是我家的花园，碧绿色的草地生机盎然。
风掠过我的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睁大眼望着我面前的这个男子。
有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男子上，显得格外温暖，我看清了他的脸。
五官英俊，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瞳，柔软的眼神，看着那双眼睛清澈如潺潺泉水，那里面温暖的神色从他的眼底，一直蔓延到我心底。
费云帆——
我喃喃的喊他，不，我不是喊他，我只是直觉的发出声音，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有只有这一个名字——
费云帆、费云帆、费云帆——
他怔怔的看着我，眼底眉尖忽然划满的忧伤在我呢喃他名字的那一刻迸发出一种喜悦的光彩，他急急问我，紫菱，你记得我的，对不对？
他问的那样急，那样渴切，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那慌乱的样子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优雅闲适，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希望被爱人记住的普通男人而已。
那一瞬间，我心疼的厉害。我不认识这个男子，只是隐隐觉得，他是不适合漏出这样的慌乱的表情的。
我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定定的看着他。
你——是谁？
仿若漫天烟花沸腾后幻灭的寂寥，他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慢慢的扬起唇角，笑容里有淡淡的即不可见的痛。
我？紫菱，我是你的费先生。你怎么忘记了。
他的手掠过我的头发，语气宠溺而轻快，好像，我没有忘记他。好像他只是出了趟远门才回来，与我开玩笑一样的语气。
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问我，低着头，看着我的眼睛，那样小心翼翼的开口，紫菱，我们回家。
他的语气那样温柔，他的每个字都呵出了我的眼泪，我在他那六个字里，泪眼模糊。
我的记忆里没有他，但是我的感觉，我的头发，我的手指，我的皮肤，我的眼泪，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朝着我波涛汹涌的呐喊，我认得这个男人，我认得他！
我回头看着母亲，此时，她已经泪流满面，她有些悲伤的看着我，她的眼神在告诉我，你不能和他走。
我的心里忽然的酸楚，母亲，这个强悍的坚强的女人，这个即使和她最爱的男人离婚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女人，这些日子，为了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到底流了多少眼泪？
我对着费云帆慢慢的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眼泪簌簌的往下落。费云帆，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纵使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疼的仿佛要碎成一地玻璃渣子，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昏厥过去，但是我不能再让我的母亲为我流泪。
费云帆，也许很久以前，你曾经在我的生命里掀起过滔天巨浪，也许我真的是你的费太太，也许即使在这一刻，我的心是想跟着你一起走的，可是如今，我记不得你了，我忘了你了——既然你的出现让我的家人这样的难过伤心，那么，不如就这样吧，你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从今以后，我是汪紫菱，你是费云帆。
老死不相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