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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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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做一个梦,反反复复。
梦里,有一个男子,一遍遍神情而忧伤的唤她,紫菱——紫菱——
然后惊醒,泪湿春衫透。
我想,也许就这样过一生了吧,带着那个梦,一点一点把我的生命消磨干净,像是缺水的玫瑰,不会死去,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枯萎而已。
也许,不该这样想的。梦只是梦,也许是前世未断干净的过往,所以今生注定要为一些残缺的影像夜夜辗转,清泪长流。
楚廉说,绿漪,你要开心一点。
我望着楚廉那张年轻、阳光充满朝气的脸,心底忽然细细密密的疼痛起来。
是的,楚廉,你待我这样好,我为什么没有爱上你,为什么我的心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空白,楚廉,你知道么,这段空白定是我心底的伤,所以,每次试着触碰它时,我就痛的仿佛快要死去一样?
我是汪绿漪,汪家二小姐。
我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说,那叫——选择性失忆症。
什么叫选择性失忆症?是不是说,自己刻意要遗忘一些什么呢?可是我记得爸爸,记得妈妈,记得绿萍,记得楚廉……我记得每一个人,除了我自己以外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能说我生病了呢?
初夏的阳光,星星碎碎透过花园里的木棉树透过来,绿萍坐在摇椅里看报纸。
绿萍很美,她像是一尊有生命的瓷娃娃,眼底眉尖全是细致的温柔。
我把视线从绿萍转过来。无意识的在纸上勾勾画画。
那样温柔的眼神,似三月暖风,一遍遍的唤我,紫菱紫菱——
纸上,跃然出现的是一个男子的脸,那个我梦里人的脸。
绿萍微笑的看着我,然后掠过我手中的纸,“绿漪!”她低呼,手中的细骨瓷杯重重落地,溅出脆生生的清响。
我忙放下手中的纸,握住绿萍的手,连问,绿萍,你怎么了?
温柔婉约,气质优雅的汪绿萍何时这般惊慌过?
绿萍反握住我的手,清澈干净的眼深深望着我。
你画的人——是谁?
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深吸一口气,我不认识他,可是我总梦见他,每夜每夜。
绿萍,你认识他?
绿萍微笑,笑容有些模糊。她看着我,再看着我手中的画,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我的时候,她低低送出一句。
我不认识他。
是的,绿萍怎么会认识他,他不过,我梦里的一个人。我低下头,慢慢把手中的纸折叠再折叠——是的,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文件袋。有细细的丝线缠绕在上面,我打开,里面是是一些照片,还有一朵风干了的薰衣草。
照片里的女子或在一大片紫色的花海里,或在宏伟的古堡前,巧笑倩兮,眉眼里全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最后一张,是两个人的合照,男人牵着女子的手,在巴黎凯旋门前笑的干净。
那照片上的女子——是我。
我的头赫然的疼痛起来,这怎么会是我?我何时去过法国?我又怎样对着镜头前的人笑的这样幸福?为什么——我会和我梦中人在一起?
我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那每张照片的背面,都有几个手写的极为漂亮的行体字,字体苍劲优美,最后一张照片后面,写着——
汪紫菱
费云帆
世界忽然在那一刻轰然倒塌,一些零碎的片段铺天盖地照我卷来,我仿佛溺水的人,所有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冻结成冰。
费云帆,费云帆,费云帆,费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