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都是你》雨田清文

9、起—离别

　　其实在池槿年走近食品店的时候，两位老人就已经知道了，想看看这孩子，到底会怎么做，他们一路寻来，见识到很多现在的年轻后辈，个个娇生惯养让他们不敢恭维，而是池槿年是他们寻找半年多见到最出色的一个，只是这孩子隐藏太多不为人知的伤痛，还得多多观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呀。
　　同样的一幕也落在玻璃橱窗外的另一个人眼里-莫浛爵，他从秦维亚那里离开就来到车站。此刻他刻意隐藏自己那出众外表出现不符合他身份的区域，不知道这顽劣的莫氏钦点的继承人又在玩什么把戏。墨镜遮去了他大半张俊逸面容，拥着模特身材的他穿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地摊货，却丝毫抵不住身上与身俱来散发的贵气。随性而宽松的长袖棉质V领长袖T恤，一条泛白的休闲直筒裤，配上一双同样裤色的平底鞋，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堕入凡间颓废王子，此时这个看起来像一个大学生的他，谁会想得到他已经28岁了。他静静望着池槿年离去那孤寂背影，有那么一刻他想冲上去把她拥着怀里给她依靠，对于自己的这种想法，莫浛爵当场有点呆泄，他这是怎么了，突然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孩上心，他不是最讨厌最恨的就是女人。想到那个抛弃自己的母亲，莫浛爵愤恨的掉头就离开了，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池槿年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已经被纳入莫名的观察期，她只想早点回到家，等待池槿年回到家已是下午了，家里不管是客厅还是院子都坐满了来探望池爷爷的亲朋好友，客人们站的站，坐的坐，伤感的聊着天。池槿年对着这些长辈一一问好的经过客厅走到那个呼吸急促的房间，站在房间门口，她跨在肩上的包不知何时从肩上掉落在地上，房间的池青莲看到她进来对着床上的池爷爷说道，“爸，你最疼爱的孙女回来了，你看看。”池槿年颤抖的走过去，就那么几步的距离，她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跪在床头的地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握着池爷爷那没有知觉的右手，嘴唇说不出话，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爷爷，才一个星期不见，床上的人与她之前远见的大不相同，泛白的眼睛，那空洞的眼神，鼻孔打着氧气，呼吸不了，只靠嘴巴急促的呼吸，肚子已经凹陷下去了，不再是那个精神焕发的老人，她望向其他人，听着他们说才了解，爷爷至病倒以来都未进食，就是靠着每天那几瓶营养药水在维持生命，而生命的迹象也越来越弱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池槿年一遍又一遍的叫着‘爷爷’，可是池爷爷不再回应，用唯一能动手摸着那自己头，眼角带着泪水留下，他感应却不能回应。
　　然而在池槿年回去的的两天里，每天都守着池爷爷，就在过去的两个晚上池爷爷偶尔会闭眼休息会，今晚他出奇的精神，歪着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池槿年，‘啊啊啊啊’的叫着，没人知道他想说什么，池槿年看到后不知所措哭腔着叫醒坐在后面略休息的池锦枫，“哥，你醒来看看爷爷。”
　　听到池槿年的叫唤，池锦枫迅速弹起，瞬间清醒，来到床头，“爷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帮你按按就不痛了。”池锦枫小心翼翼的将池爷爷侧翻身子，轻轻的在他背上敲敲，再慢慢的放下，接着和池槿年一起按摩着没有知觉的双腿。
　　他们都以为是池爷爷是躺着不舒服，才出声叫着，其实不是，从看到池槿年回来，池爷爷只想告诉池槿年，叫她离开池槿舒那里，自己走的越远越好，可是他现在说不出，写不出，没人知道那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想把它带进棺材，不然池槿年的一生都会毁了。可是他现在无能为力，他能感觉到自己就要走了，望着池槿年，他这可怜的孩子何时才会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两天都没有睡觉了，可是现在池槿年和池锦枫都没有一点睡意，一直陪着池爷爷，聊着小时候的事，尽管池爷爷说不出话，但是他们从池爷爷那没有色彩的眼睛看到流出泪水，两人都默默无声跟着流眼泪，如果可以，池槿年多希望此刻是她躺在这里承受着这一切的痛苦。
　　清晨，池槿舒和池青柳、池奶奶陆续的进来房间，池奶奶看了眼床上的人，心疼唤着两个在床尾帮老爷子揉着双脚的池锦枫和池槿年，“小枫、小年吃点东西去楼上躺会着，爷爷，有奶奶照顾别担心。”
　　池锦枫和池槿年两人点点头，是有点力不从心了，听从池奶奶的话准备去楼上客厅的沙发躺会，因为房间的里床没有他们的份了，早就横七竖八的睡到有人了，两人只能缩在沙发上。在两人离开后，池奶奶和池青柳就去了厨房准备给池爷爷弄点营养品，留下池槿舒一人在那里，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池爷爷的房间就响起一声池槿舒的尖叫的哭声，“奶奶，……快来人啊……爷爷去了……”
　　端着碗停留在门口池奶奶险些晕倒过去，幸好在旁边的池青柳及时扶住才免倒与地，在池青柳的搀扶下走到床边，一遍遍的摸着已没有呼吸的老伴，在老爷子被送回来的那天，她就知道他顶不住了，但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丢下，相处了一辈子到最后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唤都叫不回已去的人。
　　跪在旁边瑟瑟发抖池槿舒不知道因为害怕还是真的在伤心，没有人知道那十分钟内池槿舒和池爷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当事人清楚，可一个已去，一个有意的隐藏。
　　待池槿年和池锦枫还有其他人听到那一声都蒙了，两人立即起来就往楼下去，记忆中那种可怕的哭声袭击池槿年的每个毛孔，在他们赶到，被拦着门外，里面池家女婿们在为池爷爷清洗身体，换上寿衣，在原本身为儿子为父亲做的事，却个个儿子都比白发人先走。一个小时左右，房间里的床铺已经拆了，被人拿出来，等池槿年他们见到老人，老人已经穿戴整齐摆放在卧室的中间的地上，头顶旁边点上一盏长明灯，脚尾这边烧着纸钱，池槿年和其他表兄妹他们跪在两侧，池奶奶已被池青柳他们扶上二楼的客厅，母女六人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