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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逢险衅冷面有定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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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瑾瑜醒来的时候,见眼前一片光秃秃的,少了平日挂在上头的白纱帐子,先怔怔地迷糊了半天,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紧接着,一些断断续续连不成模样的记忆便跌进了脑海。
他转过头,看见了江秉檀。
只见这人已穿戴得整整齐齐,搬了把竹椅,手里拿了卷书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望过来道:“师兄醒了?”
“……”涌到嘴边的“卧槽”被理智压了下去,祝瑾瑜默然半晌,缓缓地道:“……早上好,师弟。”
这气氛不知为何,有点gaygay的。祝瑾瑜努力转动大脑,试图回忆昨晚的事,无奈喝断了片,竟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紧接着,江秉檀便笑眯眯道:“师兄昨晚可真是主动。”
祝瑾瑜吐血三升。
没听错吧?!为什么搞得就像是两个人酒后乱性了一样!
望着他愈加惨白的脸色,江秉檀这才哈哈一笑,把书扣在一边,起身道:“别紧张,说着玩儿的。不过师兄喝醉了可当真是胡天闹地——”他说着突然又是话锋一转,踱到桌边。“早上想吃点什么?”
祝瑾瑜从被窝里爬出来,惆怅地盯了他一会,心情十分复杂:“……不用了。我回昆仑峰去吃便是。”
江秉檀倒也不挽留,一面倒茶一面指了个方向:“也好。师兄的衣服在那里。”
祝瑾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堆了一团满是褶皱的长袍。
“……”
坐在桌沿儿上喝茶的那位又悠然自得道:“哦,师兄昨晚乱扔衣服,扔完自己的还要脱师弟的,真是拦都拦不住。”
祝瑾瑜沉默地把衣服捡起来:“……”
简直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这神态、这语气!如此正常的君子醉酒,为什么经他口里一过就变得那么……那个啥!
祝瑾瑜穿好衣服,痛心疾首道:“死gay。”
江秉檀:“???”
被死gay师弟打击到了的祝峰主飘飘忽忽地回了昆仑峰。
杭汶正领着一众小师弟晨练,见祝瑾瑜从外面回来,吃了一惊道:“师尊一早去了哪里?”
祝瑾瑜:“呃,那个……在你江师伯那里住了一晚。”
闻言,一众弟子都很微妙地顿了一下。
“……”杭汶被震了一下,话头停了停,才道:“师尊不是从不在别的师叔师伯那里过夜吗?”
祝瑾瑜呵呵道:“啊,是吗。”
除了杭汶,众弟子的眼里登时都写满了“天啊不然呢师尊你到底怎么了醒醒啊师尊”。
“……喝了点酒,”他只觉得众弟子的反应都过于夸张了,且这气氛实在是很不正常,只好艰难地进一步解释道,“你江师伯盛情邀请……”
杭汶:“……”
那列小弟子里不知道谁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可是江师伯也从来不……”
祝瑾瑜飞速打断他:“好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专心练习好吗?我以前跟你江师伯关系不合,不代表现在也一样。你们江师伯……人不错。哦,大概吧。呵呵。”
一言不合就对自己的亲师兄下手,平日一大爱好就是毫不在意礼数地跟师兄打嘴炮,在师兄喝醉了之后又把人家摆了一道……
祝瑾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师弟,真的是很不错啊!
甫一回到清静阁,祝瑾瑜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立刻凝神戒备起来,心里刚才的那几分轻松几分尴尬消失殆尽。房间里的物品摆放整齐,依旧与他出门之前的格局一样,可不知怎的,这份状似安宁却反倒让他更警惕了。
他缓缓行至床边,低下头,心下顿时一沉。
一张信封大小的纸被一枚银色的小刀插在被子上,纸上以朱色画了一个盘旋扭曲的图案,形如一把燃烧的弯刀,下方则用细笔勾了“卷刃二郎”四个小字。
而那小刀就插在祝瑾瑜平时躺下时被子会盖到心口处的地方,极轻极薄,十分锋利,细而短的刀柄也是银质的,笼罩在祝瑾瑜的影子下,冷冷地闪着寒光。
他盯着看了半晌,迅速回过神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慌。
或许是因为在这里也度过了一些时日了,因此面对这类踩在生死线上的事,反倒也能冷静相对。他背着手仍站在原处,沉声道:“杭汶。”
门外应了一声,杭汶推门走了进来。
“师尊?”他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怎么了?可是要用早——”
“膳”字还没出口,他便看到了那钉在床上的字条,登时变了脸色。弯腰细细地看了,扭身对门外喊道:“云舒!”
不多时,又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弟子应声跑了进来,先给祝瑾瑜道了好,然后才气喘吁吁道:“杭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去乾苍峰通报一声,”杭汶眉头紧锁,视线紧盯在那纸条上,“魔教昨日派人夜袭昆仑峰,不成,留字。”
祝瑾瑜眉头一抽。居然是魔教之人?
那小弟子听闻脸色煞白,忙不迭地跑出去了。杭汶目送他离去,转身道:“师尊,此事非同小可,已是明面上的挑衅了。倒是幸亏师尊昨日留在昭鹿峰,否则迎面撞上,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祝瑾瑜别过头,索性不再看那不怀好意的纸条,叹口气道:“嗯。把你江师伯请来。”
杭汶一怔,试探地问道:“近日总见师尊与江师伯在一起,可是发生了什么?以往师尊与江师伯的关系不算僵,但这样频繁往来也很少见。”
祝瑾瑜登时感觉头大了一圈,这个问题抛得好似比魔教的事还要来得惹人意乱,只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究竟在想什么?你江师伯是乾苍派三大峰主之一,我怎的不请他来?”
杭汶觎着他脸色,连忙道:“弟子多言了。”旋即出了门,往昭鹿峰的方向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了祝瑾瑜一个人。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有些浮躁。不知到底是这昆仑、昭鹿二峰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过节,还是他跟江秉檀其中一方有问题,总之,但凡有人听说他们二人厮混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必定都是精彩纷呈的。他又无法问,若只是观察,见江秉檀待自己也很正常——除了说荤话的时候,因此常常十分郁闷和莫名。
也就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屋门便猛地被温斯若推开了。
他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杀气腾腾”来形容,大踏步地走进来,叫道:“师弟!怎么回事?”
祝瑾瑜倒先被他吓了一跳,往床的方向一努嘴道:“今早师弟一回来,便见床上被留了这样的纸条。”
温斯若凝神细看,半晌才直起腰来,正欲发话,身后一阵响动,却是江秉檀进来了。他来得如此之快,倒叫祝瑾瑜暗暗吃了一惊。
这方屋内,他这师兄弟二人都是怒气冲天,眼露寒光,江秉檀只打眼往那条子上一过,便冷声道:“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祝瑾瑜“唔”了一声,只觉得有些渗人,别的再无其他。温斯若一边踱步一边沉思,这时回头问他道:“师弟说今早回来便看到这副情状,那师弟之前都去了哪里?”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上来了。祝瑾瑜莫名地纠结了一下,道:“我跟江师弟喝了点酒,便在昭鹿峰住了。”
温斯若脚底下打了个滑。
他震惊地别过脸,却是望着江秉檀:“江离!你怎么回事!”
江秉檀脸上寒意收敛了几分,软软地无辜地道:“没什么呀。”
“……”祝瑾瑜望着温斯若那如同捉奸般的神情,一阵恼意涌上心头,只得强行压了,道:“我和师弟喝了点酒就睡了,不曾有过什么是非。”
江秉檀:“嗯,对。喝了点酒,就睡了。”
他那语气又不正经了起来,十分有深意。温斯若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们半晌,抽抽嘴角道:“你们……算了,随便吧。江离,不要忘记你祝师兄之前说过的话,记得注意分寸,哈哈,对吧。不要闹大了。”
江秉檀听闻脸色沉了沉,轻飘飘往祝瑾瑜那边瞥了一眼,道:“知道了。”
祝瑾瑜:“……”
他真的很郁闷了!他跟江秉檀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所以说二位师兄打算怎么处理?”半柱香的时辰后,江秉檀手里飞速把玩着那把小刀,“师弟想着带些弟子连夜赶路,明日一早便打过去。”
那刀化作模糊的一道银光,在他指尖上下翻飞,祝瑾瑜看了总觉得危险,忍不住道:“小心伤了自己。”
江秉檀听了,转过头来冲他十分温顺地一笑,这才将那刀撇在一边。温斯若似乎已经不想直视他们两个了,不耐烦地叹口气,平常的好脾气都消失殆尽,半天才道:“也不是不行。乾苍派泱泱大派,何时轮得着那程子安挑衅?”
祝瑾瑜当下吃了一惊,暗暗寻思道:“都说魔教教主是程子期,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一个程子安?难不成是兄弟两个?”心下存疑,便听江秉檀道:“程子期是个阴狠狡诈的小人,一旦这是调虎离山计,那便糟了。不如我和祝师兄、谢师弟三人去攻魔教,温师兄并其他师弟妹守山。”
温斯若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道:“把你宁师妹也带上。”
江秉檀应了,三人又商议一番,敲定了许多细节,温斯若方才起身离去。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过来看着他俩道:“不是我针对谁,我是说,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祝瑾瑜全然摸不透这群人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隐忍道:“……师弟听不懂。”
江秉檀立刻配合道:“师弟也听不懂。”
温斯若又看了他们一眼,长吁短叹地走了。江秉檀这才把脸转过来,舒了一口气,笑嘻嘻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