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L*十七

17、终曲•葬爱

　　这一曲忧伤写在三年以后，它是所有忧伤的终结，却是最盛大的忧伤的开始。

　　“小可，你这样对他太残忍了。”徐卓愤慨地说。
　　“不然怎样？你告诉我怎样对他才不是残忍？”我有些激动，捂着微痛的胸口轻咳，我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痛苦，但细微的抬手动作仍然轻易被徐卓看穿了。
　　他抚着我的胳膊询问我的状况。我说没事，竭力表现得很自然，我不想他把我当成一个病人，尽管我现在的确有病。
　　“好吧，我答应你。”看徐卓的表情，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的。我感觉到他的痛苦，突然觉得自己那么自私，那么残忍，所有我带给楚动人的伤害，这一次过后便终结了吧。
　　“谢谢你，哥——”我望着他的眼睛，他笑笑，充满了忧伤的味道。
　　我又说：“徐卓，对不起。”他吻了我的眼睛，拥我入怀，暖暖的体温，却传出一种叫做泪的冰凉。
　　我闭了双眼，害怕触到继忧郁的目光。当我看到他熟悉的身影，我知道一切的伤害都走入了这个陷阱一样的结局。
　　如果可以，宁愿他在怨我的时候，忘记我。

　　空气里飘荡着忧伤，夜幕上一弯寂寞朦胧的月，到处都写满了了残忍的字眼。
　　“继，对不起。”我压低声音，不敢看他。
　　“为什么？三年了，为什么他一回来你就……”他不忍说出我的背叛，却只让我愈加心痛。然而我知道此时的心软便是对以后的残忍。
　　“你说过到死都要我守着你的，你忘了吗？难道你现在就背弃了吗？可爱，我还可以爱你吗？为什么你这么残忍……”继渐渐开始自言自语，我努力不要自己去想三个月前的那些对话，可它们仍然如鬼魅一般向我袭来，轻易便占据了我的思想。

　　……——……
　　“继，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呢？”
　　“你不会比我先死的，你死的时候，我一定站在奈何桥上等一呢。”
　　“不！你要好好的，继，我到死也要你守着我，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可爱，那么遥远的事情留到我们老了以后慢慢想，我只要你现在，我说过会永远守护你的，不是么？”
　　“知道吗，继？我是真的好舍不得这个世界，真的舍不得。”
　　“可爱……只要守着你，就是拥有全世界……”
　　……——……

　　“已经决定了吗？”久久，继问我，不带任何感情。
　　“是，明天早上的飞机。”
　　“那么，祝你们幸福。”
　　他转身离开，留给我一个泪眼中的背影，我就这样望着，不愿眨一眨眼睛。继，这是我全部生命中，你最后留给我的记忆，你微笑着说：“祝你们幸福。“你的线条终在我的泪水中淹没。

　　一个月后，英国。
　　我躺在楚动人的床上，安静地望着徐卓，还有楚动人，我听见隔壁妈妈的苦寒和爸爸的叹息。
　　我微弱的声音渗透在空气中，似乎稍不小心便会流散，我说：“姐姐，对不起。”
　　她的眼泪像从前一样刹那间汹涌如黄河泛滥，她趴在床边大声哭泣，许久才恢复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她的声音沙哑似摩擦了一般：“妹妹，我从未怪你啊，等你好了以后，我们要做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姐妹，为了弥补所欠下的十一年姐妹时光，你一定要好起来，还有继飞，为了和他天长地久，你也……”
　　“姐。”我竭力打断了她的话，“不要，不要告诉他真相，永远不要。”
　　“你怎么可以对他如此残忍？”她的眼睛通红，我伸手，触摸她脸上的疤痕，她的悲伤已经结束了吗？
　　两年前徐卓决心到英国留学是为了她吧，他们从重逢终于走到了一起，我没有师姐去听更没有时间去诉说他们之间的故事了，但只要他们现在幸福，所有的曾经都不重要了。
　　“小可，你怎么可以……”千金突然大喊着闯进来，见到我竟安静地落下眼泪，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她哭，那一夜她对我说“不想受人欺负吗？那就像我一样。”
　　我恨她吗？同一个夜下她把那只鞋狠狠地摔在我的胸口上，她割楚动人的那一刀却是割在我心上，我恨她了吗？不！这是爱的代价，是“可爱”的代价，她不过以这种方式成全了我所有的故事，她是为我。
　　盛夏和千金一起走到我旁边，一样忧郁而深邃的眸子，她们居然来了，我望着她们，目光又转向徐卓。
　　盛夏说：“千金只是从继飞口中得知你们已经分手的事，所以打电话逼徐卓说的，你不要怪他。”
　　“小可，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哥每天以酒为伴，嘴里不停地喊着‘可爱’，他说要守护你一辈子，到死也要守着你，可是你……你怎么可以……”千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一定责怪我如此残忍地对继，可是除了这样，我如何能让他面对我的死亡，面对没有我的世界。
　　他曾说：“你不会比我先死的，你死的时候，我一定站在奈何桥上等你呢。”
　　我咬着牙，忍住了泪水。
　　“可爱，”楚动人把手机放到我的耳边，继涩涩的声音刺入我的耳膜，眼泪终于就这样泛滥绝堤，难道我死的那一刻，也注定要我的眼泪一起殉葬？
　　或许，早在我们相遇那一刻，就已注定。
　　“可爱！等着我……我很快就到你身边了，你到死也要我守着你的，你说过的，你不可以失约的，一定要等我，等我……可爱……可爱……你答应我啊，可爱？……”
　　“继……我要改名字，我不叫连可了，我哟啊叫楚可爱，继……”
　　“恩，恩，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就去改，可爱……”
　　“继……你要好好的……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世界……”我说了太多的话，感到无限的疲惫，“好困，继……我真的……舍不得……继……”
　　“可爱！我马上就到了，你说过到死也要我守着你的，可爱，你不会失信的，我知道，可爱，回答我吖，可爱……”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继最后的一声“可爱”，封印在我生命的尽头。从此我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任何人，如果我可以葬在你心里，你是否可以继续去爱？还是这个世界，真的不会再有“可爱”？
　　继，我这样守侯多久，来生才能再次与你邂逅？
　　如果可爱，可以爱，你一个人的世界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