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魂归故里》南朝烟华

14、被废的古板皇后（六）

　　管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娘娘指着自家侯爷的鼻子引经据典的骂了小半个时辰，自家侯爷从一开始的生无可恋到稍有反应到最后面带愧色，总算有了点儿活人的气息。

　　“宛君一席暮鼓晨钟，叫为兄实在惭愧。”左尚对着左宛君长跪一揖，方才的颓废之色稍减。他前世因为兄弟爱人的死亡受到打击，偏生那个时候也无一人如左宛君这般站出来痛骂于他，是以终日借酒消愁，在痛苦中沉沦，今次左宛君在他即将堕入自暴自弃的当口一顿痛骂，反叫他醒了神来。

　　“兄长，莫怨妹妹嘴上强硬了些，皇权之下，赫赫如大将军尚且难以保全自身，何况你我，封瑶去了，兄长还有左氏，还有亲人在，趟使兄长也从此沉沦，任由刽子手高枕无忧，碌碌无为只知附庸的小人把持朝政，这朗朗乾坤，才真是要暗淡无光了。”左宛君柔和了态度，却是语重心长。

　　左尚眼见自己这在后宫苦苦支撑了十数载的妹子反倒更明事理，他堂堂男儿居然这般颓废，不禁更是羞愧交加。

　　两兄妹头一回丢开了因为封瑶入宫带来的隔阂与别扭，如今话说开来，那些过去产生的相互间的不理解淡了许多，亲人之间的血脉联系却更紧密了些。

　　左尚着人带左宛君去了密室，自己换了身衣服，稍微整理了下仪容，总算有了点儿昔日里风骨卓然的影子。

　　“上天不开眼，竟见着忠骨蒙冤，贤王惨死，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却高枕无忧，逍遥度日，我左尚今日便对着左氏列祖列祖发誓，必要穷我一生，让昏君奸佞不得好死。”左尚北面盟誓，与左宛君相似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在左宛君的有意诱导下，他将满腔的恨意和不甘化作了为好友和爱人复仇的动力，势要跟高轩斗个你死我活。

　　左宛君见他主意已定，这才放心说出自己的计划：

　　“宛君此来，有一事还需兄长相助。”

　　“可是那王贤妃持宠而娇，对中宫无礼？”左尚略略皱眉，如果不涉及心上人，在他看来，皇帝所有的妃子都只是区区妾室而已，在规矩森严的左家，妻妾之分泾渭分明，决不能混淆一分一毫，区区王贤妃，何敢与自家妹妹争锋？

　　左宛君却神秘摇头：“非也，妹妹如何能自降身份同此等人计较，兄长可知赵王和封煜现下身在何处？”

　　左尚见她若有深意，不由沉吟：“妹妹的意思是？”

　　“昏君行动之前，被妹妹知悉，是以提前通知了赵王与封煜，本想通报大将军与皇贵妃，可惜……终究晚了一步。”左宛君叹息一声。

　　左尚眼底却是精光一闪：“宛君是说，赵王殿下还活着……”

　　“不错，昀儿还活着，正同骠骑大将军封煜一道赶往京城，意在清君侧。”左宛君点头，却是凝眸看着左尚，意有所指。

　　左尚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大喜，先是喃喃自语了几句“苍天有眼”，便也反应过来，斟酌了一番后淡淡笑道：“宛君特来寻兄长，想必不是为了清君侧，而是要兄长助赵王一臂之力……改天换日，是也不是？”

　　左宛君凝视着左尚眼底熠熠光芒，抿嘴笑了：“兄长之言，便是宛君之意，昏君当道，滥杀忠良，一日不除，我大齐便一日不得安宁！”

　　左氏兄妹在密室里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左宛君赶在宫门落锁前回了宫，左尚明着继续闭门谢客，暗来却在打通京城脉络，为高昀等人铺路。

　　终于，到了太子册封大典的日子。

　　左宛君仍旧一袭青衣跪在佛前念经，谢绝了皇帝派来接她参加太子册封礼的人。

　　她闭着眼睛，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佛经，紧张的心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碧荷，你说，侯爷他们能成吗？”左宛君睁开眼，看着冉冉升腾的青烟，声线恍若虚无。

　　“娘娘忘记了，侯爷是什么人，当年西魏大军压境，大将军远在北疆赶不回来，京中老弱病残守卫不过三千，若不是侯爷设下连环计，骗的那西魏元帅逃也似的回了老家，还能有当今稳坐龙椅？”碧荷扶她起身，眼底却是一派坚信，“赵王殿下来信，让娘娘放心，他定会保住娘娘平安。”

　　左宛君神色微微一动，想起离去时在凤仪宫门前足足磕了三个头的高昀，不禁怅然。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来高昀待她如何，便是碧荷也瞧在眼里，其他的皇子，不是如四皇子般骄狂自大，从不将她这皇后嫡母放在眼里，便是同九皇子般心怀鬼胎，面上恭敬暗中利用，高昀却是诚心诚意，便是她病中也毫不避讳，衣带不解的照顾。

　　许是封瑶的性子太单纯，致使养出的儿子也这般，生在深宫之中，却光风霁月，干净的纤尘不染，左宛君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逼杀自己的舅舅和生母后，还派人来毒死自己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也不知道，遭逢大变的高昀，会不会从此也心性大变，从此麻木不仁，视生命为无物？

　　太极宫

　　四皇子高岩身着杏黄龙袍，祭拜天地后，由皇帝为之加冕。

　　王贵妃看着自己儿子戴上储君冠冕，多年夙愿总算达成一半，她不禁傲然挺胸，描画的有些凌厉的凤目瞄了眼那高高在上的凤座，展露出澎湃野心。

　　背上祸国妖姬的骂名又如何，一将功成万骨枯，站在顶端的人，必然要踩在千万人的骨血之上。

　　当年她顶替嫡姐入东宫，为的便是有一天扬眉吐气，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男人不可靠，她还可以靠儿子，母凭子贵，总有一天，她王玉娘要让左宛君跪在她脚下，口呼皇后千秋。

　　高轩看着由自己亲手加冠的皇太子，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来。

　　梁熊见进行到了下一个程序，拂尘一扬，高呼道：“礼官，奏乐。”

　　场面却一片安静。

　　高轩皱了下眉，看了梁熊一眼。

　　梁熊打了个哆嗦，高声重复了一遍。

　　场面还是一片安静。

　　原本整整齐齐站在下面的群臣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贵妃见自己儿子的大好日子被破坏，不禁怒意顿生，目眦欲裂，一拂袖便上前几步娇斥道：“来人，羽林卫何在，还不将那擅离职守的礼官拿下，乱棍打死？”

　　老丞相看了一眼沉着脸漠然不语的皇帝，再看看越俎代庖高声张扬的王贵妃，眉头紧皱了起来。

　　没有任何动静。

　　意识到不对劲的高轩眼中暗芒微闪，沉声唤道：“着羽林卫大将军周贺速速见驾！”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高轩看着一队训练有素的羽林卫进了殿来，不安的心刚刚放下了些，又见着个熟悉的人影逆着光芒远远走来，瞳孔倏然放大。

　　“你……你……”高轩颤抖着手指，几乎口吃。

　　“皇……皇兄？”一旁的新任皇太子高岩见着那大步走来的身影，登时吓得坐在了地上，讷讷无语。

　　赵王高昀一袭戎装，身佩长剑，立于丹陛之下，原本谦和温雅的气质被北地的罡风吹得尽皆散去，剑鞘衣甲上血迹未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陌生的，令人恐惧的气息。

　　“来……来人啊，”王贵妃几乎疯了一般大喊大叫，“快，快将这逆臣贼子拿下……”

　　话音未尽，王贵妃心口一痛，尚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倒在了血泊里。

　　高昀缓缓抽出长剑，俊秀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他看也不看那边昏死的皇太子高岩，只淡淡的，看着那边脸色铁青的高轩，轻声道：“父皇，别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