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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风雪初霁,时辰已近黄昏。从山边射来的一道暖黄的日光映在苍白晶莹的屋檐上,未让人觉得暖,反而寒冷刺骨。
      “琢儿,可收拾好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讨好。只见他躬身打了珠帘进了房间,他的女儿琢儿刚刚被丫鬟打扮妥当,口里讷讷的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眼神转了转,只应了声,“是。”
      琢儿的父亲程德江是此地的县令,虽是小官,但在此地也算得上是官家小姐了。他此刻全无做官的威风,唯唯诺诺的样子也是琢儿第一次见。在此地做了几年的父母官,胃口变得越来越大,手中敛了不少财物,忽然听闻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已经偷偷在此地逗留已久,手上关于他贪赃枉法的证据也搜集了不少。一时间程德江慌了手脚,茫茫然的找了路子请钦差大人来府上做客。这钦差大臣偏偏又是个不好打发的,只因他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儿子允王。
      琢儿被父亲引着出了闺房,在宴客厅的屏风后面坐定。她心里惊疑不定,一时又觉怨愤交加。今日还不知她这混账父亲会干出何等丢脸之事。程琢本是不欲淌这趟浑水。奈何她父亲声泪交加在她面前好一阵煽情,只说出了事怕家人遭殃,这才不得已想了这个法子。
      要她献舞。
      程琢听了就想笑了。她虽然幼年学过一阵子,但后来母亲出走便无人再悉心教导她,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怎么好在钦差大人面前丢脸。她明白自己父亲打得是卖女求荣的主意,但是自己倒也不是特别担心,因为打小她的容貌就不是个出众的。这位钦差大臣恐怕看不上她。
      程琢正思量着,就听到父亲殷勤的声音,引着人进来了。那钦差大臣辨不清容貌,只见他率先坐在主位上,另有几位当地有声望的人作陪一一入席。
      席间程德江殷勤备至,那人只是淡淡回答几句,叫人摸不清深浅。程琢听见父亲给她的暗号,一群衣着清凉的女子缓缓入内,她也站起身来,挪着步子慢慢汇入舞者之间。
      水袖轻扬,莲步轻移,程琢凭着记忆在跳。多年不跳,再加上对这支舞蹈不熟悉,跳起来倒是有些吃力的。主位上那人神色莫辨,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其他舞娘。忽而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程琢心中一慌,恰好跳到最后一个动作时需要她轻轻一跃被众舞娘拥簇其中,竟然忘记了动作,歪着头看着那个男人。身后便有舞娘轻轻一扯提示她,程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跳动却失了手脚摔倒在地。
      那人见此竟然大笑道:“县令大人安排的节目果然别出心裁。本官初看时觉得平平无奇,还疑惑大人竟如此敷衍于我。原来,亮点竟然在最后。”他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程琢,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程德江无法,只好受了,警告般的看了一眼程琢,随即挥了挥手让程琢入席,道:“殿下谬赞了。听闻殿下来此,小女程琢十分仰慕,故而非要亲自为殿下献舞一曲,下官也实在没有法子才应了她。望殿下切莫怪罪。”他拉了程琢过来,让她站在那人身边,道:“琢儿,还不快快敬殿下一杯酒。”
      程琢心不甘情不愿,但只能执起酒杯,但一对上这个人的眼睛她便笑不出来了。此人的眼珠漆黑,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看她要为他上演一出什么好戏。
      “殿下,琢儿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噗。”桌上几位陪客齐齐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只有程德江没有喷酒,他喉头里涌着一口血。
      “令嫒真是会说话。”那人肃着一张脸执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在程琢听来,与说“令嫒真是个蠢货”有异曲同工之妙。她陪着笑,放下了酒杯。
      程琢实在是不得已。虽说她长相不出众,但万一这位口味重呢,为了保全自己,她只能这样了。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殿下,吃菜。”程琢点着最油腻的东西夹,把那人面前的盘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那人皱了皱眉头,终于放下了筷子。“县令大人的宴席未免太热情,本官是招架不住的。”说完便与随从离开了。
      几个作陪的见状知道不好,也随后离开。
      “老子养你这个女儿有何用?成天花老子钱不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蠢货!蠢货!”
      程琢听着她爹骂,眼睛瞅着一旁的沙漏,够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才吩咐丫鬟去倒茶。
      “爹,喝口水。”她递过茶杯。程德江便接过去,喝完还要再骂,被程琢制止了。道:“爹,又是罗姨娘给你出的主意?”
      程琢从小便乖乖巧巧的,也不多言多语。但是作为她父亲的程德江实际上也很多年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了。程德江这个人属于没脑子的那种笨,他贪财好色,都是直截了当。罗姨娘则是他后院多年受宠的姨娘。他爹惯爱听从别人的,所以说他能在这个地方折腾这么久都没出事,还是得益于此地偏僻,民风淳朴。
      “是与不是都不是你能够置喙的。灭顶之灾来啦,灭顶之灾啊!家门不幸,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笨的女儿!”程德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叨叨个不停,在屋里转来转去。
      “爹,你若是自己去自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程琢最最真实的想法。
      程德江听了大怒,反手一耳光打在程琢的脸上。程琢吃了痛,往身后闪避了两步。程德江还要再打,又被程琢灵活的闪躲开来。
      “你这蠢货,竟要老子束手就擒。今日好好的一桌宴席被你搞砸了,是不是要把你和我们都下了大狱你才甘心?”
      这时匆匆进来一人,大喊道:“老爷,有消息了。”程德江用手指了指程琢,让人把程琢扔进柴房,方才跟着那人向书房走去。
      对于柴房,程琢是轻车熟路。也不要人领路,自己便进去了。在府上十四年,她把柴房的耗子都编了号,连有多少只蟑螂,蟑螂又生了多少只小蟑螂都门清儿。
      她甫一坐下,听到柴房门落了锁,自己便安心的蹲在角落里了。她性格柔顺,但是自从罗姨娘得了宠,又生了儿子程珏,程琢每月总有那么几日是在柴房过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她早已经习惯了。
      也许是雪正在融化,跳舞的衣服穿着又那么一丝冷。窗外的雪也映得四周不那么黑了。
      正当程琢昏昏欲睡之时,外面忽而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被惊醒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柴房门就被打开了,提着灯笼的管家前面站着她爹,后面跟着几个婆子及家丁。
      “快把小姐弄回房拾掇一下。管家去看看轿子准备好没有。其他人待会儿护着小姐出门,注意别被别人看见了。”
      程琢不明所以的背带回了自己的闺房,妆容重新补了一遍,再梳了一个新的发饰,换了身粉色衣裙。程琢打铜镜里一看,嗬,还是很一般。她问之前跟着她爹一起过来的婆子,道:“这是何意?”
      那婆子嘿然一笑,道:“老爷倒没说清楚,只说是喜事,既然是喜事就是好的。”
      程琢心里明白了大半。她爹也是执着,竟然还没死心。
      是夜,一队家丁护送着一顶软轿匆匆入了王府别院,随后家丁们便匆匆离去。
      程琢被安置在客房里。
      客房也布置的简单。不过一张桌,几把椅子并一架床。客房窗户推开对着的是一池残荷,池面上结了冰,一窗的枯败。
      料想是自家爹硬塞,程琢倒也不慌了。见有丫鬟端了水进来,自己便洗脸净手,又用盐漱了口。平日里在家入睡之前还可翻两页书,这里也没什么好消遣的,她准备早早入睡了。
      “程德江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允王推了门进来,正好看见程琢已经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准备歇下了。
      他觉得这姑娘也真是心大加上蠢笨。
      程琢见他进来了也不慌,道:“殿下,坐。”好像随便招呼一个来做客的客人。
      允王便坐下来,自己斟了杯茶。
      “殿下不必有负担。我爹自己犯得事自己得扛,明儿一早你把我送回去就成。今晚就在您这儿暂住一宿。”允王在这儿,程琢也不好睡了,便强撑着找些话来说。再说,她说得这些也是肺腑之言。
      “哦。你就不怕你爹完了,自己跟着下狱?”要知当今刑狱十分严苛。家人跟着受牵连的不在少数。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倒霉摊上这样的爹。我劝他自己认罪,好歹博个从轻发落。”
      允王这会儿觉得她竟是不蠢,最多是有点呆。
      允王走近床,灯光下她小脸莹莹,绷着一张面皮,格外认真的看着他。“你若是机灵点,我便假作不知你爹的事儿。”
      机灵?程琢昂着头,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他的眸子里有种光芒,她看不懂。
      “你该不会是。”程琢顿了一下,似是不信,对着允王鼓励的眼神,便接着往下说:“看上我了?”说完觉得好笑,自己都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允王嘴角微微抬起,仍是站着不动。
      程琢心里犯嘀咕,见他没否认,心想世间竟有他这么口味特别的人。环肥燕瘦,美人如云,他看上她了?
      “那我怎么机灵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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