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凰》异凰

4、第四章 洛芙山庄

　　尉迟慕然和尉迟昔然两人一出谷，将我们引到官道上后就买了三匹马不停赶路——因为我不会骑马，安雪漠的骑术也不是非常好，所以便让尉迟昔然带着我赶路。赶路的原因很简单，在玉刹蝶谷折腾那么久，耽搁了许多时间，为了怕来不及救人，便只有赶路。
　　安雪漠和我完全没有异议，我是无所谓，而她则是因为承诺了要救人。
　　在我看来，安雪漠除去会使毒外，毕竟，也是个医者。

　　他们三人日夜兼程，就我一个特别清闲，缩在尉迟昔然的马上不停地打瞌睡。安雪漠笑我是懒猪，这么颠簸还能睡得着。我则撇了撇嘴，回了句，不睡那我做什么？吃灰尘？
　　在我看来，尉迟慕然和尉迟昔然对我是很疑惑的。安雪漠也没和他们二人解释我是谁，只说了我的名字，便让他们好好照看我。两兄妹有求于安雪漠，只能答应，唯有在私底下偷偷疑惑了。
　　由于是一直昏睡着的，我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路，我只知道，当到了尉迟家的时候，那三匹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三匹了。
　　也不知一路过来，他们换过多少次马，但我估计那些马可能都比较惨，照他们这个赶路的风格看，不累死也饿死了。
　　“把两位姑娘带到迎竹苑，立刻伺候着梳洗换衣。”尉迟慕然领在前头，做了个请的动作：“实在是对不住安姑娘了，在下礼数不周，还先请姑娘看诊。”
　　安雪漠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废话别多了，不碍事的。”
　　我跟在他们后头，细细一扫尉迟家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两旁威风凛凛的两头大石狮，是很典型的大户人家。大门上头高挂一匾，洛芙山庄四个大字飘逸俊秀，颇有风骨。

　　迎竹苑坐落洛芙山庄的东侧，苑内青色的竹子成片，连主屋也由竹子搭建而成，配着清幽的环境，倒也令人身心舒爽。
　　踏进苑门的一瞬，我似乎看见竹林深处一抹伫立着的浅红色小影子一瞬闪过。衬着那碧绿色的竹林，不觉有些诡异。
　　在山泉里滑跤掉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一直做一些令自己感到错乱的事情——估现在也一样。
　　我嘴角抽了两下，告诉自己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尉迟慕然让下人带安雪漠和我两人安顿下不久，才刚刚梳洗完，连休息都没休息，安雪漠就又被同样迅速换了一身衣服梳洗完毕的尉迟慕然请了去看病人去了。
　　我没什么兴趣，就没有跟去看。只是睡也睡了好几天，此时虽然跟着他们一起赶路过来，居然也没什么累的感觉。
　　“外头有人么？进来一个。”
　　古人在伺候人这一方面的效率好到不行，我才叫了一声，马上就有人轻轻敲了门进来。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岁上下的少女，一身青衣，清秀非常。她朝我一福身，“姑娘有何吩咐？”
　　我笑吟吟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听着我对她的称呼很是惊讶，连连摆手：“姑娘别折煞奴婢了，姑娘是客，怎么可以唤我一个奴婢作姐姐？奴婢叫书玉，姑娘唤我名字就成了。”
　　“哎呀，书玉姐别太拘谨了，反正聆云也不是什么正主子。”我把安雪漠那笑脸学了个十足。“聆云在这儿无聊得紧呢，书玉姐带聆云出去走一走成么？”
　　眼见书玉有些犹豫，我心里一动，马上瘪嘴装可怜：“尉迟大哥明明答应让聆云参观尉迟家的……原来不可以……”
　　书玉一听我这么说，犹豫的神色马上散去，“原来是大公子答应了姑娘的，奴婢这就带姑娘四处走走去。”
　　我立刻眉开眼笑——这招果然有用！把尉迟慕然搬出来这个决定，看来还是很明智的。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后，我跟着书玉开始考察尉迟家的地形——美名其曰，“参观”。

　　尉迟家很大很大，大到以我这身体的两条腿走一天也走不完。所以书玉也只是带着我挑了几处最外层、也是最漂亮的楼阁逛了一遍。
　　“书玉姐，”我跟在书玉身后，趁着沿小径走过山庄大门的时候指着络绎不绝的拜访者问：“洛芙山庄是很有名的地方么？大门前有好多的客人呀……”其实刚刚进尉迟家大门的时候，看着客人往来如云的盛景，就能够知道“尉迟”这一姓氏所代表的意义了。现在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是想让书玉说说在玉刹蝶谷无法知道的事情而已。
　　书玉闻言，回头看着我的眼神里有掩不住的惊讶：“姑娘竟不知道洛芙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么？”
　　我摇摇头。
　　书玉站在原地，眨了两下眼睛，似是不信地又问了一遍：“姑娘怎么会不知道洛芙山庄？”她虽是这样问的，却好像没有想要得到我的回答一般自问自答：“洛芙山庄可是淙涣国御封的‘天下第一庄’，凭着庄内收藏的兵器之奇绝而得名。”
　　御封？这么说，还和皇宫那种地方扯上关系了？

　　看来……洛芙山庄不能久待。
　　皇宫，意味着牢笼……失去自由，可以称得上是我生平最讨厌的事了。

　　“庄内所有的兵器，可都是庄主尉迟老爷打造的。老爷精通各种武器的打造之术，武功更是一等一的好。老爷不但是洛芙山庄的骄傲，更是庄内所有人的骄傲——现下想要在洛芙山庄谋一差事呀，就好像那宫中选的秀女一般，全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的呢！”书玉眼神里是满满的崇拜，看得我一阵恶寒。“在洛芙山庄做事的下人，在庄外也是挺直了腰杆走路，可神气了——那都是托了老爷的福，也是我们这些下人三生修来的福分呐！”
　　我跟在她后头，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却不料给打断了去。
　　“是哪个下人又在嚼舌根了？声音可真够大的呀！”
　　距离我和书玉十余米开外，长廊的尽头处忽然转过来一个华服女子。脸上是亮丽可人的妆容，头上是云鬓高梳，这样的打扮一看就知道她必然是一个地位高贵的妇人。若是气质高雅，这样的女人该是很吸引人眼球的，偏偏她神情倨傲，眉目中还隐隐透着尖酸之意，完全破坏了她一身打扮该有的气质。
　　这不，书玉一看见那妇人，脸上红润之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中原本崇拜的光芒立刻转为恐慌。我见书玉浑身瑟瑟发抖，不禁猜想她下一个动作也许就是跪下来大呼求饶了。
　　可令我意外的是，书玉的惧怕之色也只在她面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以外，刚刚那些惊惧的神色就好像没出现过一般。
　　“回三姨娘的话，奴婢名唤书玉。奴婢只是在向客人介绍咱们山庄，并无其他。”
　　“客人？”那华服女子似乎并不相信书玉说的话，把视线带到我身上一扫，轻蔑地撇撇嘴：“就这样一个小丫头，也能算是‘客人’？”
　　“三姨娘可不能这么说，”书玉脸色仍是苍白，嘴角一抹恭敬的笑容却掺了几分冷峻。“这可是大少爷和四小姐亲自上玉刹蝶谷请来的神医的妹妹！”
　　闻言，那三姨娘眼中一抹异色闪过，倒是又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我一番。
　　我大大方方地漠视那个三姨娘，再转向书玉，道：“书玉姐，带聆云换一处地方玩儿可好？这儿实在是无聊透了。”
　　书玉也是伶俐，立刻接口道：“姑娘既然觉得无聊，我们自然是换一处了。”说着拉了我的手，朝那三姨娘一福身。“三姨娘，恕奴婢要先顾及聆云姑娘，这就退下了。”
　　三姨娘明显气上心头的跺脚动作和无可奈何的样子倒是引得我在心中一阵笑。

　　书玉拉我择了掩在花园中的另一条路，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方才可真是谢谢聆云了，我们这些下人，碰上三姨娘总是心惊胆战……哼！谁不知她房里的丫头身上总是受伤不断呢。”
　　只不过帮了书玉一个小忙，她对我的态度也有所变化。这不，原来一直坚持着的称呼也由“姑娘”改为我的名字了。
　　我摇摇头，“姐姐不必客气啦，只是刚刚那个三姨娘聆云实在不喜欢罢了。”
　　“聆云虽年纪小，却很聪明呢。”书玉笑道：“三姨娘刚刚那个脸色呀，还真是……”她别过脸轻轻笑了几声，没再往下说。
　　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耸了耸肩。这终归是他人家里头的事情，我也只能帮书玉逃过这一次。像洛芙山庄这样的大家里头，光是下人少说也有上百，那三姨娘大概也记不得那么多人。只要下次不单独碰着，书玉倒是不会有什么事。
　　书玉回过头，朝我感激地一笑，一手牵我一手指着远近的楼阁又介绍了起来。

　　是夜

　　安雪漠直到用饭时间才迈着精神奕奕的步子出现。这让我不禁怀疑起她究竟是去看病人还是去睡觉了。
　　说到病人，我还不知道在这尉迟家病了的是谁呢。
　　下午书玉虽然解了我不少的疑惑，但关于这个洛芙山庄……不知是因为对我这个外人不好说太多还是因为处于势力中心之外，她到底是语焉不详的多。
　　“聆云聆云聆云——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死了。”安雪漠一扑进门就喊饿：“一下午没吃东西。”
　　我脱了鞋蜷缩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伸手一指桌上搁着的点心。“那里有些小点心，姐姐先吃了垫垫底，过会儿大哥哥一定会给你送吃食来的。”
　　安雪漠才刚塞了一块桃酥进嘴里，乌溜溜的双眸一转：“原来如此。”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她倒也只顾忙着吃桌上的点心，大概是真的饿坏了。
　　只是她还没吃下多少，外头就响起了书玉的声音，“安姑娘，大少爷让我送吃食来了。”
　　我看着安雪漠塞得满嘴的点心，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只好扬声道：“书玉姐只管送进来吧。我姐姐正饿着呢。”
　　书玉在外头应了，指挥着几个婢女端着饭菜进来，很快摆了一桌。
　　于是，安雪漠嘴里的东西也从点心变成了香喷喷的饭菜。
　　安雪漠这个小笨蛋，她为了帮尉迟慕然救人忙了一下午，寻常医者治不了而需要急请玉刹毒医也证明了那个病号的问题不轻，一个下午的时间绝对治不出什么结果了。因此，用脚趾想想就知道尉迟慕然自然是会送饭菜来了——拉拢讨好？以上宾之礼对待，至少得让安雪漠满意不是。
　　按照尉迟慕然这个态度，估计那病人给治好了以后一定重金酬谢来着，想想就爽。
　　嘿嘿，爱钱之心人皆有之的嘛！

　　看着安雪漠有了吃的就一脸的满足，我打了个呵欠。
　　她不累，我倒累了。下午走了太多路，有点吃不消。
　　穿好鞋下地，找到书玉后央她给我准备热水。洗了澡就寝，是我来到这个异世界后养成的习惯——没电脑没电视，醒着也没事做，总不能天天泡在书堆里看图学知识吧？只好吃吃睡睡了。
　　本来以为书玉会给我准备那种以前电视里一直有看见的木桶浴，但她却把我带到一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露天的浴池。
　　我看着那个浴池，瞠目结舌——六根玉白色的石柱上碧色的藤蔓缠绕，顶部几乎盖满了那藤蔓的枝叶，隐隐可以透过少许的缝隙窥见天上的点点星辰。浴池是四方形的，注入了热水以后热气蒸腾，倒是很像玉刹蝶谷里的那个温泉。石柱与石柱之间挂着浅色的轻纱，在晚风中摇曳着，轻灵曼绕。
　　这是一个很……很浪漫的浴池，可是相对的，隐蔽性也太差了吧？
　　这风只要大一点点，轻纱被吹高一点点，里头谁在沐浴怎么沐浴绝对是一览无遗啊！
　　我只觉得洛芙山庄有很多能让我嘴角抽搐的事情——不比在玉刹蝶谷少。
　　“书玉姐，聆云不能在房里沐浴么？”虽然我这身体只有十二岁，但是我的心里年龄有二十了啊！
　　书玉一愣，大概是看出了我在尴尬些什么，笑道：“有是有的，只是要向总管调用……只怕弄来了聆云早就睡着了。”
　　……这倒也是。虽然我也很想精神奕奕，但是孩童的身体需要的睡眠时间总比成人的多。
　　好吧，凑合着现在这里洗洗，速战速决。
　　“哦。”我点点头，“书玉姐姐，明天聆云要在房里头沐浴。”
　　书玉掩嘴笑：“知道啦。书玉来伺候沐浴吧。”说着就要上前来脱我的衣服。
　　我连忙摆手：“不不不，聆云习惯了自己洗的。”
　　书玉坚持了一会，见我态度非常坚定，只好作罢 。我让她在外头守着，试了试水温后衣服一脱，哗啦下水。
　　一下水，就把我原先速战速决的决定迅速推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搞这露天的浴池了——这水温，这感觉，简直是绝顶享受啊……
　　把一身疲惫洗掉，我趴在池边眯着眼，舒服得吁了口气。
　　二十一世纪不是没这种地方，但哪个有这样的意境？感觉始终是不一样的啊。
　　胡思乱想间，脑袋愈发的迷糊起来。正迷蒙着，只感觉脸上轻轻柔柔的，被什么温温的东西舔了两下。夜风一吹之下，泛起一阵清凉感。

作者有话说

　　俺终于考完试了……
谢谢小蓉前两天帮偶发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