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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金凤展翅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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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金凤展翅袍
“昨日北辽特使入京,是宜妃的兄长出城迎接的罢?”郭太后盘腿坐着,手中依旧攥着一串楠木香珠。
又到了向太后请安的日子,寿仙宫殿内众美云集,闲话昨日的事。
话说昨日,北辽特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温将军的陪伴下进京,轰动全城,连静心礼佛的太后也大感兴趣。
“可不是嘛,臣妾听出宫办事的内侍说,北辽七皇子骑着黑马,宜妃的兄长骑着白马,双驹并进,英姿飒爽,看得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脸都红了呢。”珍妃笑盈盈地接话,一双妙目眼尾微挑,说不出的艳丽妩媚。
宜妃捏着帕子拭唇,却遮不住微红的脸色:“家兄那是沾了七皇子的光,七皇子人才出众,在北辽是极有名气的。据传七皇子每每出门,众多辽女守候在侧,掷果盈车,为博君一笑,丝毫不夸张。”
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想不到这七皇子竟也有这般待遇。
“宜妃谦虚了,谁不知道温将军人品出众,如今正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珍妃捧盏闲闲一笑,只恨自己没有一个好哥哥。
宜妃的确是谦虚了,她的哥哥才三十岁出头,就已位居三品将军,是大靖上下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原也在镇北军中身居要职,虽靖辽两国不再交战,几年下来,率部扫荡两国边界的流寇盗匪,也积攒下不少军功。眼看年纪不小却迟迟没有成家,家中特地在靖帝面前求了恩典,去年回京述职后就留下没走,如今在京师军营中刚领了职位,统领京中二十万防务军。
这样一个既有战功,又家世显赫的适婚男子,自然是很受女子欢迎的。眼下,京中男子正崇尚文质彬彬的才子作派,一干男子即使是冬天也要羽扇纶巾。温钊归来,正巧往其中注入了一股新鲜的硬汉风格,令人眼前一亮,不少女子背地里大呼男子当如是。如今家中日日都有官媒上门,京中名媛闺秀,任君挑选。日前正递了消息进来,让宜妃也多多留意,若是看中了哪位闺秀,最好还请陛下赐婚,方更显体面。
七皇子耶律箫韶则是北辽国内有名的美男子。北辽国对女子的约束甚少,与大靖姑娘崇尚温婉内敛不同,北辽女子热情大胆,情感奔放浓烈。据说七皇子的府邸门口,每日都有众多女子守堵着,一旦有马车出门,就一拥而上,扒车尖叫只为一睹皇子尊容。
粉丝追星自古有之?凤翕然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聊这些传闻,心里腹诽道。
“果真如此出色?”郭太后闻言,也亮了眼睛。
众人见此情形,又凑趣多说了一些关于七皇子的传闻。
“左右人就在京里,太后娘娘若是想见,招进宫来坐坐也不是什么大事。”珍妃双眼亮晶晶的,靖帝有一段时间不曾召她,这几日正看什么都不顺眼,脾气大的很,今日居然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听说一起来的还有北辽的十一公主,既有女眷,咱们也该要见一见的。”
看来,不论时空、朝代、地位、年龄,女人们对于爱豆的追捧喜好都是亘古不变的。
“昨夜宴请使团闹得太晚,上午陛下倒是让王德福过来传了一句,过几日想在后宫里招待他们兄妹俩,也让他们进来逛一逛,让臣妾今儿找太后还有宜妃一起商议,这宴席该怎么办。”见众人反应热烈,凤翕然见机开口,前世俊男美女她相处得不少,对于美男子小鲜肉,还是很免疫力的,只是这宫宴她真心没办过,未免出丑贻笑大方,还是来搬救兵吧。
照理,后宫女眷轻易不得见外男,可这次不同,很有外交意义,自然另当别论。
“臣妾等人毕竟年轻,不及太后娘娘见多识广,又事关两国邦交。倘若办的不妥,既有失国体,又影响靖辽两国的关系,臣妾等人实在不敢擅专。这宫宴,还得由您来坐镇才行,更显得我朝重视之意。”
凤翕然闻言颇有几分意外,她原担心郭太后不肯轻易答应,正想着怎么说服才好,却不成想宜妃居然开口帮腔,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太后娘娘不应也得应了。
三日后,后宫宴设琼花台。
有太后娘娘亲自出马,兼之皇后、宜妃、珍妃从旁协助,后宫最强阵容出马,无人胆敢阳奉阴违,除非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这宴席自然安排得体面又热闹,除了被皇后亲自禁足的方小仪外,后宫中略有头脸的妃嫔悉数盛装出席,年轻的宗室子弟亦尽数到场,宜妃的哥哥三品将军温钊,以及朝中几位年轻有为的文武官员亦都出席作陪。
四月芳菲,正是琼花盛开的好时候。
凤翕然盛妆而来,下了凤辇,与靖帝并肩踏上落满琼花花瓣的石阶,拖着长长的裙摆迤逦而行,仪态万千。
到场众人纷纷起身跪拜:“恭请皇上圣安,皇后娘娘金安。”
温钊跪在琼花台下,依稀看到自己的妹妹同一众妃嫔在台上跪着,很是不服。
举国皆知,这位由太后娘娘亲自下聘的新皇后才十五岁,自幼生长在边北。她的家族虽然体面,却已不复从前荣光,父亲虽也在镇北军中,也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千户。何况册封大典上遥遥一见,在世人眼中,她只不过是个被厚重的凤冠礼服层层压住的小姑娘。这样一个才刚及笄的女孩子,即便出身后族凤家,又何德何能母仪天下?而自己的妹妹在后宫中侍奉太后、抚养公主、打理宫务,辛苦多年到头来还要向这么一个小丫头磕头行礼,这让他如何肯服?
“免礼,赐座!”王德福一甩拂尘,拖长声调。
众人起身归座,不少人趁机偷偷往上看。这些年轻的亲贵、官员,对新皇后都有几分好奇。
凤翕然在龙椅旁的凤座上稳稳坐定,朱红绣金凤展翅纹的广袖凤袍加身,长裙委地,凤冠耀目,十分大气端庄,她抬起描画精致的双眼,不怒自威。
许久不画浓妆,这么一打扮,曾经艳冠群芳的影后气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众人被她眼神扫过,不由各自心头一凛。
凤氏女儿果真不同凡响。这位皇后,除开容貌还略带几分青稚,完全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其貌不扬,不堪高位。
恰恰相反,她的气场足以令人忽视她的年龄。
珍妃垂下眼帘,悄悄咬住了下嘴唇。她也穿了红衣,平心而论,全场女子中最美的依然还是她。兴许是凤翕然那身朱红的凤袍太过耀眼,相比之下,她美则美矣,终是输在了端庄大气,那是正宫娘娘的气势。
没想到,她郭炜彤成也红衣,败也红衣。
凤翕然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呀!
其实进宫至今,她的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在每天孜孜不倦的护理调养下,无论是皮肤状态,还是气色、气质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平日里她为避免古代的化妆品对皮肤造成太大的负担,从来不喜欢妆容过浓,大家每日见面,只觉得皇后似乎白皙了许多,除了赞一句“还是京里的风水滋养人”、“女大十八变”之外,再无多想。
这回出场,却和册封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效果太过惊艳,不得不让人震惊。
少时,太后亦在檀心姑姑的陪伴下入座,抬手免了众人行礼后,抬眼在秦深与凤翕然两人上下转了一圈,只露出个慈祥的微笑。
靖帝今日也穿着朱红色的龙袍,这样端庄的颜色,衬托得他稳重又不失朝气。两人并肩而立,面对着这对大靖朝最尊贵的夫妇,郭太后的心情很是复杂微妙。
宜妃与珍妃带着后宫女眷,她们的座位位于主座左手边,各自分席而坐。遥遥相对的则是众亲贵官员。宜妃抬起眼正对自己的兄长,几年不见,兄长竟是黑了瘦了,在边北数年,想是吃了不少苦。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做哥哥的眼中那抹不甘,她一眼了然。
“北辽七皇子耶律箫韶、十一公主耶律妲雅晋见。”
靖帝闻言大喜,竟离座亲自携了耶律箫韶上台。
那是怎样的情景?
在漫天琼花中,在漫天春光中,这两名男子,一朱红一蔚蓝,袍上飞龙衣上翔鹰,如烈日朝霞,如月光星空,那霞姿月韵,就连绵延而生的琼花都暗淡无光。
高台上静谧无声。
“小王耶律箫韶携妹拜见靖国太后,靖国皇后,愿二位金安长福,千岁康泰。”耶律箫韶曲右拳当胸,行的是北辽的大礼。礼毕之后他微微低着头,立于一旁。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红衣少女,此刻闪身出来。只见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高挑,长而浓密的乌发结了两条辫子,发间以一圈珍珠为饰,足蹬羊皮小靴,宽宽的腰封束在腰间,勒得那腰身笔挺纤细。看她身形容貌倒是地地道道的北辽女子,尤其是眉眼间,更有着辽女略带硬朗的独特风情。
“听闻两位的生母是咱们大靖的女子,难怪哀家瞧着两位十分亲切。”郭太后笑道,她招手让妲雅公主上前,拉着公主细细看了半天,“贵兄妹真是好相貌。”
“真的吗?”妲雅公主露齿一笑,“我的哥哥生得像母亲,而我,像父王多一些。”
靖帝哈哈大笑:“朕亦听说七皇子在国中极受欢迎,这可是真的?”
“那是当然,我们国家的男子大多生得粗旷,哥哥的模样是头一份的。”妲雅公主神色十分骄傲。
凤翕然含笑听着,这种场合,上有皇上太后顶着,下有亲贵大臣陪着,她还是老法子:装菩萨。安安份份地做花瓶就万事大吉国泰民安。
偏生妲雅公主不放过她,妲雅歪过头看着凤翕然:“大靖皇后,你来说说,我哥哥好看吗?”
“妲雅!”耶律箫韶悄声斥道,赔罪道:“舍妹鲁莽无状,还请皇后恕罪。”
“无妨,本宫也······”凤翕然含笑望向耶律箫韶,而此刻,耶律箫韶也仰首望来。
那一刻,四目相对,凤翕然只觉心中微微一颤,似有根弦,断了。
君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