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听雨咖啡厅（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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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丘，听雨咖啡馆。
此时，正值傍晚的下班高峰期，店里却还没什么客人。老板那一家子怪胎集体外出旅游去了，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临时雇来帮忙看点的女孩儿坐在吧台后面，一边翻看着店里的工作日志，一边无聊地转着一个咖啡杯玩儿。
窗外，阴雨天特有的灰白天色浑浊了白天，中午，傍晚的界限，也似乎延缓了这大半天的时光流速。持续了一天的蒙蒙细雨模糊了一切从咖啡馆的那扇大落地玻璃窗透来的街头景色。女孩儿懒洋洋地眯着眼，辨认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可以听到雨水汇集成水流自房檐滴落，敲打在地面，石阶上的淅沥声响，“嘀嗒嘀嗒”，细碎，却从未间断，像一支自然的摇篮曲。
女孩儿打了个哈欠，望了眼墙上挂的石英钟。
离刚刚翻到的工作日志上记录的某个时间还差几分钟。
“无聊阿~~”这么感叹着，然后一手撑住下巴，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店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钟表的嘀嗒声，窗外的淅沥雨声，以及女孩儿均匀的呼吸声。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下午5：00整。
随着时针走到整点时发出的轻响，玻璃门的铃声准时响起，然后门带出的风吹动风铃，在叮咚的清逸响声中，有客人的脚步声响起。
这一系列的响动在掩去窗外雨声的同时，也惊醒了吧台后昏昏欲睡的女孩儿。
睁大了眼，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抹刚刚收起的粉红，宛若收拢花瓣的粉红色睡莲。收拢雨伞的来客，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苍白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肩头，精致的面庞上安静淡漠，像一个瓷器人偶。
哇噻!美女哎！！
女孩儿精神一振，露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欢迎光临听雨咖啡馆！请问您要点什么？”她自信满满地说出这句在心里上演了无数遍的台词。
客人却是眨眨眼，有些困惑地打量这个似乎有些过于热情洋溢的“吧台”。这一天的咖啡馆中，不见那个总是很安静的少年吧台，也不见坐在钢琴边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琴师，甚至连那只总是蜷成一团呼呼大睡的花猫也不在。站在那里的，是一名陌生的少女，短发，圆脸，大眼，眉目间还有着明显的稚气。
连声音也是中气十足的清亮童音。
她笑着站在那儿，笑容灿烂得不可思议。
女孩儿等待着客人的点餐，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听到这样一句疑问：“这家店的其他人呢？我好像头一次见到你。”
女孩儿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老板他们集体外出旅游去了。我是临时找来帮忙看店的。”
她想了想，又笑着说：“你是9 号座的常客吧？一杯摩卡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客人有些惊讶。
“工作日志上写着呢！”女孩儿语气中带了一丝小小的得意，“每天下午5：00准时来的客人，固定座位是9号座，只点一杯摩卡，然后一直坐到晚上10：00。上面还有批注，说您准时得像个时钟呢！”
对于女孩儿这一大串话语，客人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便径自走到9号座坐下。
女孩儿适时地收了嘴，确认了一遍：“一杯摩卡，对吧？”
“嗯”客人微微点头。
女孩儿在后台忙碌起来。客人则一手支腭，安静地望向窗外。街上的景物在淡淡雨幕中朦胧得像是梦境，就连传入耳中细细碎碎的“嘀嗒”雨声也虚幻起来。相比之下，那个在后台一边忙碌，还一边哼着歌儿的女孩儿，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客人轻轻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感受着冰冷的真实。
“嗒”的一声杯子与桌面接触的轻响，转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阳光般的笑脸。女孩儿拿着空了的托盘，笑着对她说：“您的咖啡好了。”
本是很公式化的话语，由这名女孩儿说出，却充满了热情与活力。
似乎是受到对方的感染，客人不禁露出了微笑。
“谢谢”她笑着点头。
杯子中，白色的淡淡水汽自散发着咖啡特有香味儿的棕色液体中缓缓升起，盘旋，然后消散在空气中，透着一分难以言喻的安静。纤细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白色的瓷杯，可以感受到液体透过杯子传来的微烫热度。客人先慢慢尝了一口，然后习惯性的从桌子上的白色此罐中取出一根砂糖帮，撕开，缓缓倒入。
晶莹的细碎颗粒在接触到热气腾腾的液体同时，瞬间消融在那一杯棕色中。客人慢慢用勺子搅拌着咖啡，目光仍是落在窗外街道上，打量着雨幕中每一个匆匆而过的行人。
看似随意，却又似乎另有目的。
“你在等人吗？”身后，突然响起清亮的童音。客人回过头，看到女孩儿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嗯”依旧只是点点头。
“是谁啊？”女孩儿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天真好奇。她又真诚地补充一句，“告诉我，说不定可以帮你找找看哦~！”
如果是别人这样问，自己会不耐烦或警觉吧？可对上这名孩子气的少女时，客人却觉得提不起脾气来，连一丝不耐都没有。
也许，说出来也没有坏处....
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没等多加考虑，自己就已经说出：“是我的青梅竹马。”
“也是爱人吗？”女孩儿马上两眼放光的追问。这年头的孩子，似乎一提到“青梅竹马”这个词，马上就能联想到“粉红色的恋情”。
“在以前...算是吧....”客人露出一丝苦笑，慢慢摇摇头，“可现在....”
虽然是只言片语，但联系到客人微妙的表情，始终压抑在眉目间的那抹忧伤，女孩儿凭着丰富的想象力瞬间猜到“真相”，并不禁脱口而出：“天啊，他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客人略显讶异地望向女孩儿，一时无语。
接触到客人异样的眼神，女孩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啊”的一声捂住嘴，然后懊恼地说：“对不起！我，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没说错什么。”客人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说下去，“其实是我先犯了错，伤害了彼此间的感情。后来，我想弥补，却发现一切都晚了，什么也回不来了...”说到这里，她停住了，微微有些出神。
声音卡在喉咙里，苦涩得生疼。压抑在胸腔的呼吸竟是那般痛楚......
忘不了，忘不了你曾经对我说过：我就是你的信仰。那些童年的纯真回忆，那黑夜中横刀守护在我床前的坚定背影，那自掌心传来的温暖......忘不了，不想忘，也不能忘。
可同样的，也改变不了。改变不了我曾经对你的伤害，改变不了那以定结局....... 都说破镜重圆，我曾经幼稚地去相信它，却发现，破碎的镜子，终究是圆不了了.......
客人慢慢回过神，抬眼看到的是女孩儿好奇中透着担忧与关切的目光。于是，淡淡一笑，掩去一切苦涩。
她笑着，说得风轻云淡：“等我想弥补时，他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子，一个比我优秀，也更配得上他的女孩子。”
“怎么能这样！”女孩儿突然义愤填膺地叫了起来，“果然是个负心汉！你脾气真好，如果是我，一定饶不了他！！”她挥着拳头，一幅要打抱不平的模样。
客人忍不住一笑，摇摇头：果然是个孩子.......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女孩儿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脸色一红，又转回到话题上。
“也算不上等。我只知道他和那个女孩子曾相约在听雨咖啡馆。我想，在这里，也许总有一天能遇到他...”
“然后狠狠K他一顿！”女孩儿又情绪激昂起来。
"我并不是想报复他。"客人安静地说。
“哎？那要干什么？”
客人苦笑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望着客人清丽却满是犹豫的面庞，女孩儿也沉默下来。她有些不解，不明白这样美丽出众的女子，为何要紧抓着那一丝渺茫到近乎不存在的希望，苦等一个“负心汉”。也许其中还有许多她不知道也不会懂的理由，可在女孩儿看来，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因，未来的路还是很长的，实在没必要这样吊死在一棵树上，任自己的青春年华如此苍白隐忍地消散在渺无终点的漫长等待中。
“实在没必要阿.....”她不禁喃喃出声。
“什么？”客人望向她。
于是，一向心直口快的女孩儿不假思索地说出：“我觉得实在没必要这样等。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去寻找。将来的路还很长，不能这样掉在一个坑里爬不出来啊....啊！”话一出口，又意识到不对劲的女孩儿急忙捂住嘴，脸涨得通红。客人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女孩儿歉意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啊！咖啡都凉了，对不起，我不打扰您了！”
说完，狼狈地逃回吧台。
客人不再说话。她仍是安静地望着窗外，慢慢喝着杯子里的咖啡。
窗外，“嘀嗒”的雨声细碎中演绎出一种特别的节奏，跳跃，柔和，却非孤立。那似断实连的“音符”凝聚成一首童谣，以它自己的方式，安静地，怀念着那些曾经的已然流逝的纯真岁月......
“喀哒”一声杯子轻碰盘底的声响，客人站起了身，走向吧台。
“啊，你要走了？”女孩儿不禁惊讶出声。石英钟上显示现在只有6：10分，离客人平时离开的10：00整还差很长时间。女孩儿不安起来：她是不是生我刚才的气了？
客人结了帐，回答：“是要走了”
“现在还早....”
“已经不早了。你说得对，我不能浪费时间了。我应该去找他....”客人说着，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谢谢你。”
“啊，不要这么客气嘛...”女孩儿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道：“啊，你等一下。”
客人看着女孩儿跑到厨房有忙活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个保温瓶递给她。
“这个，我请你。外面现在空气很凉，用这个暖暖身子。”
“这样好吗？不怕老板骂？”客人笑着调侃道。
“不怕！”女孩儿大大咧咧的一笑，笑容仍旧是阳光般的灿烂“这只是普通的速溶咖啡，老板不会骂的。”
还是那么直白。客人无声地叹口气，笑着接过：“谢谢你”
传递到手中的保温瓶，瓶口似乎还残留着咖啡的香浓。可以感受到瓶内液体轻轻晃动，透过瓶壁，传来丝丝的温暖。
客人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名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女孩儿的名字，便问道：“聊了这么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孩儿微微一笑：“你叫我小雨就好了。”
刚送走了9号座的客人，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听雨咖啡馆....啊，老板啊....我跟你说哦，今天我看到了.....”
电话的另一边，刚刚询问完店里情况的林落放下电话，难得眉头皱的老高。
见他一脸古怪，龙妲忍不住询问：“怎么了？眉头皱得跟吃了耗子药似的。”
闷了半晌，林落慢慢说出：“小丫头看到9号座的客人了，还和她聊了半天。” “喷~~~~”正在喝水的龙妲一口水喷了出来。她牙痛似的咧着嘴，“啊？不会吧？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正在翻看一本旅游指南的林枢头也不抬，语气轻松地说。
“说得也是....唉~幸亏她不知道。”龙妲轻叹一口气。她趴在旅社的窗台上，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月朗星稀的夜空，轻声喃喃，“只是一块灵魂的碎片，却能够存在千年之久....有时候，人对感情的执著还真是可怕啊.....”
听到龙妲的喃喃自语，林枢依旧是沉默着翻看手上的薄册，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而此时的河丘，听雨咖啡馆内，已经来过了三三两两的客人。
小雨在吧台后忙碌着，脸上荡着阳光般灿烂的笑。
客人来了走，走了来，虽不像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却也只是短暂的停留。
唯一不变的是，窗外，仍旧是雨声淅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听雨咖啡厅（外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