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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听雨异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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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天,已是正秋,空气中秋的凉意十足,可阳光却足得好像盛夏一般,也不知是太阳在回味过去的辉煌岁月还是刚刚吃了□□,那发飚的劲头实在让人有种想对着它摆个后羿射日的经典pose的冲动。
可惜,我不是后羿,既没有人家帅哥古铜色的肌肉,也没有人家先进拉风派头十足的工具,甚至连性别也不对,只能在这种时刻摇头叹息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样的阳光,很适合去大街上疯癫。
然后想起初见说过我,疯癫起来很可怕,简直就像只正宗的拉布拉多犬......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你见过长了张娃娃脸的拉布拉多犬吗?真是没眼光.......
初见是谁那边那个,别乱喊,初见不是你说的什么宛如姐,他是男的,谢谢。
在本故事中,初见就是在我对面开酒吧的那位。他是公认的危险分子,因为他的酒吧另一个功用是充斥着暴力与血腥等□□元素的决斗场,不过我觉得说是角斗场更适合些.....
虽说初见有时会做些“化干戈为玉帛”的事,不过手段却是......按独孤的话说就是“逼良为娼”= =。曾多次看到他的角斗台客串了耽美剧真人表演场,那些围观的看客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样子比看血肉横飞的真人动作表演更兴奋,然后初见就会端了个杯子自己溜跶出来在门口晃,我不懂酒,只看到那高脚杯中的液体总是猩红如血液,闻到那气味刺鼻如战场上的滚滚硝烟,而他透过那满含了两大战场元素的血色酒液,看向门外的世界,满张脸上都只写了两个字:无聊。
田螺说初见的台子粘了血,容易染上狂气。初见不以为然地摇头晃脑,笑曰:“偶尔放放血,有益身体健康。”
一句话,他成了喜欢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的好战分子,和平人士自然都是能躲他多远就多远,免得凭空生出是非,赔上一条小命。即使是我们这五家店的人,也是除了老好人独孤,也就只有我和他交往比较密切,大概因为我们正职都是做饮品买卖的吧。
是的,我们都卖饮品。他卖酒,开的是酒吧,我卖咖啡,经营着一家小咖啡馆。
其实我对咖啡业并不太了解,最多算是刚刚入门,而且是只跨了一条腿,另一条还抬不进来的那种入门。只是因为当初某人把这块地儿交给了我,要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替他守着,没有工资,我完全是义务劳动。
于是我提问:老大,这样我怎么过活?没有收入,你让我饿死街头,成了地缚灵帮你守?
他挠挠头,耸耸肩:地面给你了,随便开家店喽。
我看看另外已经开始动工入住的四家,叹气。
开什么店呢?想来想去,想到自己喜欢喝咖啡吃甜食,以前没事就喜欢拐人请自己去咖啡店坐,那自己开加咖啡馆,感觉如何呢?
说开便开了。名字懒得起,随手拈来,便是“听雨”。
我得意:这名字好啊,传说中光明王和他风华绝代的皇后的定情场所,虽说我知道事实上林河那小子是在他老祖宗的雕像前把他的妞一举搞定的,可念着感觉还是挺不一般的,是吧?
然后小鱼适时泼了我桶冷水,好心提醒:“听雨”这名字是去年流行,已经过时了......
我OTL,你说这叫什么世道!帝王之恋百年悲歌,是摆在那儿用来给你们这帮奸商做市场投机的吗?是用来给你们这帮脑子跟扔到漂白粉里煮了一圈的小白赶时髦走时尚用的吗?世风日下阿......
今天的阳光真是刺眼,不像普照万物的伟大光热,倒更像凭空打下的万道金色霹雳。纵使咖啡馆内在空调的调节下终年恒温,打在眼底的刺痛感还是能让我隐隐感到那貌似温和的朝阳,实际上拥有可以毁灭万物的热量.....
这种时候,最希望的就是那个新顾的店员能来帮忙。小子长得很清凉,足可缓解我的视觉疲劳。
可惜,日头高高挂,我沮丧地看着脚下的影子缩到一天中的最短长度,无奈面对残酷的现实:现在是中午,人家是学生,要上课......他要下午放学了才能来帮忙.......
无限凄凉中,脑中响起小鱼的语重心长:总顾童工,是要遭报应的......
没错,报应来了= =
无精打采了一天,等那千念万唤的“救星”翩翩来临之时,已是漫天红霞,如梦似幻,太阳矜持移向地平线,冲我腼腆地笑,他腼腆地笑......
妈的!上午你怎么不腼腆一下,找块云彩低调低调?!
伴着银铃“丁零零”一阵响,我的店员推门而入。有着硬质美的纤细少年,永远有着不染尘埃的从容优雅,仿佛世间最完美精致的冰雕工艺品。他也的确秉承了一尘不染的风格,身后的门还未合上,手先在空气中向门外的方向挥了挥,就好像在拂开空气中看不见的灰尘一样。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就好像是这出尘的美少年理所应当有的习惯一样。收手,抬头,他冲我微微一笑:“下午好啊,老板娘。”
他身后,银铃一阵急响,又突兀归于静默。那扇玻璃门,已然关合,透明的材质被血色残阳染上一丝烧灼的光晕。
我微微眯起眼,重新好好审视一下我这位店员。他安静地站在那儿,白玉似的面,墨似的短发,一对线条优美的凤目透过额前纤细的发丝很坦然地回视着我,没有敌意,却也......没有温度。那对黑眸,冰澈得隐隐有着幽蓝的影,清冷,傲然,简直就像是高山雪洞中终年不化的冰凌一样.......
根本和那正午该死的阳光,走了更该死的反面极端。
很明显,从这样的眼眸中探寻,我除了一片冰雪,别无所获。
这样不太妙,因为我已知眼前的少年并非凡人,却无从得知他真正的目的。刚进门时他看似随意的动作,并非是真的在拂灰,常人不觉,我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些聚集在我门口刚刚还在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精魅,在他推开门的同时,突然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似的,“哄”的一下逃窜开来,散个一干二净,而他拂去的,则都是些反应慢的小家伙,在他手指挥过时,一个个连滚带爬鬼哭狼嚎地向门外冲,就好像那只手的主人不是一个美少年,而是一个世纪末大怪兽似的。
怪不得这两天家里的小家伙个个都搬家呢,有的甚至还提了个包裹卷眼泪汪汪向我告别,说什么来生再见,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稍微观察了一下,果然,是我这新店员的问题。
其实也没必要撵那些精魅游灵走,他们的存在类同于灰尘,无大害,所以我一向纵容他们。但对能感觉到它们的人说,的确是个麻烦,起码从视觉上来说是这样。
不愿意这种东西在店里来个群魔乱舞吗?倒是个很合格的店员。
只是不知,是否居心叵测。
莫怪我草木皆兵。他无敌意,自然是好的,毕竟我不是好战分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问题是,虽说他还只是个孩子,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能力的样子,可是,他身上实在是太干净了点,别说那种精魅游灵,连一般的鬼魂都绕着他飘,我柜子上收留的那些家伙平时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可是只要这孩子一靠近,就都乖得跟羊似的——当然,这孩子也很少靠近我那排架子。
真的很奇怪,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看来他不是深藏不露,就是有特殊体质。可这样的特殊体质....我还真没见过......
总之,属于“怪家伙”类。
不想和他故意为难,但我必须提高警惕心。没办法,过去来我这的“怪家伙”中,不带敌意的,很遗憾,概率为0。
这数字还真圆润的让人郁闷.......
不过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喜欢惹事,却最不怕惹事,大不了来happy一下,天塌下来我想顶还海拔不够呢~
思虑间,小帅哥明显已不耐烦陪我大眼瞪小眼,径直走了过来。我把抹布扔给他,侧身,让过吧台。
帅哥站吧台,效果可比我这黄毛丫头站效果好多了,这叫广告效应。
端了杯咖啡,我溜到一边偷闲。看他忙上忙下的背影,虽瘦削,和壮字搭不上边,却很挺拔、结实,线条干净利落,轮廓分明,很明显是训练有素。我满意地呷了口咖啡,开始想入非非:嗯,不错,再长长就可以拐到酒吧做舞男去了......
可惜,这么好的料子,我却必须要堤防着点他。
问题也是在前两天才发现的。很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能听到术士间特别交流的话语——那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听到,等同于来自彼岸呼唤的声音。
顿时察觉到他的特别,我倒没想到自己随便招个店员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对,这耗子还挺鲜活的.....
通灵者,天生就拥有与彼岸世界沟通交流甚至压制能力的人。不过,我更喜欢用那古老的称呼:燃犀。
传说中,东晋温峤在牛渚点燃通天犀角,让潜伏在水底的妖怪纷纷现形.....犀牛角是不是真的有这功用我是没试过,不过“燃犀”这个名字怎么听也比什么“异能者”“通灵者”“阴阳眼”要好听的多,是吧?
在这三界口,燃犀虽不是遍地都是,但也不算稀有物种。我是,眼前的店员是,每晚必来的客人中有三分之一是,这五家店的店主均是。我更感兴趣的是,这店员是已经经过雕琢的犀角,还是说,仍然只是块原材料......
是与不是,试试便知,刚好今日无聊得很,找点乐子也不错。
这样想着,我起身去配了壶咖啡。刚兴致勃勃端了出来,耳边突兀爆开一声嚎叫。
“老板呢?!出来!我要找老板!!”
我惊讶,这世界变化太快了,怎么连狗熊也会说人话了?
定睛一看,是前几天打发的那头“猩猩”,正雄赳赳气昂昂,杵在店中央。
我皱眉:真是破坏我店里的景致.....
随手把咖啡放在吧台上,我轻手轻脚走过去,那不知死活的猩猩还在乱吼一气:“老板呢!出来!!”
话音落,他已成我脚下的人肉炮弹,飞了出去。闭合的玻璃门很识相地及时敞开,猩猩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畅通无阻地摔出门外。
我慢条斯理地踱到他眼前,居高临下俯视这与大地作亲密接触状的猩猩,懒洋洋道:“喊什么喊,我就在这。”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动作倒挺快,真难为他这么一大坨的体形了......
张口便吼声如雷:“我爸说了!我妈不是......”
话未尽,“扑通”一声他又扑倒在我面前,跟一座小山塌了似的。收脚的同时,我有点担心地看看地面——这么沉,可别把地砸坏了,我可不想交道路修理费.......
嗯,还好,没被砸出坑来。
我松口气,掏掏刚刚被震得耳膜发麻的耳朵,鞋跟在猩猩鼻尖前点了点,慢悠悠道:“说话轻点,我不聋。”
看猩猩在地上噤若寒蝉的样儿,我一阵嫌恶。耳边传来轻轻一声笑语:“小雨,欺负一只大猩猩,你改行做驯兽员了。”
抬头,狠狠哼了一眼对街的独孤,他脸上笑容一僵,急忙又钻回他自己的窝去了。
实在是无聊,我不再理地上这坨小山似的肉,转身走回店内。那大猩猩急忙爬起,笨拙又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直到我随便找了个座坐下,他才停住,靠上前来,跟个屏风似的把我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强忍住把眼前这碍事又影响视觉的“屏风”丢出去的冲动,我索性绕开视线,直盯着我的店员——他现在就是我的视觉清新剂.......
“说吧,什么事。”
猩猩闷声闷气老实回答:“我爸说了,我妈不是猩猩。”
“哦,还有吗?”
“没了。”
“没了?”
“嗯。”
我翻翻白眼,搞了半天就这么两句话,说他是猩猩都是侮辱猩猩了,人家好歹是灵长类动物......
“没了就请回,请不要打扰我做生意。”我不耐烦地下逐客令,低头呷了口咖啡。
他没动,沉默了下,突然,满腔悲伤地蹦出一句:“为什么要欺骗我?”
“咳咳”我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牙疼地咧咧嘴。听过一只大猩猩期期艾艾地念琼瑶式对白吗?拜托,我这又不是马戏团......
看看我的小帅哥店员,手中工作虽丝毫不乱,背影却在轻轻颤抖,看样子憋笑憋得很难受。我寻思着怎样把眼前这活宝丢出去,不然让他再耍下去,我这就真的成马戏团了......
不料,这厮却先开了口:“我要重新查我妈是谁!”
我不耐烦:“回家问你老子去,他比谁都清楚!”
不想猩猩这次倒不傻了,大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爸不能说实话。”
那我就肯定会对你说实话了?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懒得管他。我又不是他妈,没义务教他聪明。只是例行公事敲敲桌子:“先交报酬,金子,上次的翻倍。”
他倒痛快,二话不说砸下一个布袋,分量很是不轻。拨开袋口随便扫了一眼,我微微有些惊讶:倒真是一袋子金币,而且是早已失传的古国遗物。
有趣,准备得还挺充分。
“你的姓名?”
“流风森。”
流风?怪不得,原来是古老贵族的公子哥。我还真有些感兴趣这头猩猩的妈到底是谁了,以老狐狸流风西山的精明劲,能生出这种品种的儿子,这当妈的一定基因很强悍吧?
手指翻转,写好问题的卡片已然在指间消失。这一次自然不会像上次那样迅速,可我也不想继续看这么一头猩猩杵在我眼前,看多了晚上会发噩梦的。于是摆摆手:“回去吧,等消息来了我会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