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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晋江文学城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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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设备一直在开启状态,此时负责监听齐三房间的人是李晓文,从她接过郝亮递来的耳机那一刻起,尽管齐三房里再没有声音响起,她依然戴着耳机没摘。
此时,郝亮与三位队长和商四海围着一张办公桌,正在讨论案情——
郝亮说:“从目前的情况看,齐家一方面要保住齐三,另一方面还想降低社会影响。而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除了出事的那家福利院是齐氏慈善机构名下之外,在账务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由此也可以断定,齐莹当年所建立的组织是完全与齐氏企业分割开的,至少在明面上我们没有发现齐氏在资金上与齐莹有任何往来。”
商四海说:“那我们不如换个角度调查,毕竟齐莹出身自齐氏旁支,她本人与齐氏没有直接的金钱往来,她的家族却不一定。”
“已经在查了,”闫队道,“但目前还没有突破性的发现。”
徐队说:“齐莹通过犯罪行为谋取的暴利不可能不去做其它投资,她一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经营着什么。”
“海外。”郝亮说着看向闫文宇,“调查一下李砾在海外的投资项目,齐莹既然和他是同伙儿,肯定会参与,顺便看看齐家掺和了多少。”
“好。”闫队边应边开始打电话。
郝亮又说:“抓捕刘海英。这事儿老徐你来负责。”
徐队责无旁贷,并且趁机把齐家曾经私下找到茱二哥调查齐三被害案件的经过说了出来,末了又道:“……老茱查到齐三出事当天,有四个洗墙工曾经在那家酒店出现过,那四个洗墙工其中有三个现在和刘玉良住在医院里,还有一个就是刘桐。”
“这么说,齐三也很有可能是被他们几个伤害的了?”郝亮挑眉。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徐队看了一眼商四海,商四海识趣儿地把话接了过去,说:“但是刘海英身上的疑点一直都在,首先是她和齐三手机里共同保存的那条信息,那条信息虽然是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但是两个人在被调查时主动亮出来的行为本身就很怪异,就好像是要迫切撇清关系似得。另外,我之前在调查连环杀人案时发现了几个出现频率过高的数字——1、3、13,刘海英堕胎是在6016年12月13日。‘金玉良缘’骂人帖里最后一条招聘信息发布的时间是6017年10月13日,招工的保洁公司正是那四个洗墙工所在的公司,而齐三遇害的日子又正好是6017年12月13日,这种巧合,实在太容易令人想起报应复仇一类的情绪了。”
“你是怀疑,齐三被害是刘海英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故意策划的?”郝亮问。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商四海说,“据我所知那家酒店的位置相对偏僻,周围也没有大型的娱乐场所,齐三在京城有多处房产,他放着好好的豪宅不住,平白无故地去住这么一个中档的酒店,怎么看都很不正常。再有,他入住的时间还刚好赶上那家酒店在做外墙清洁,这怎么看,都有些过于巧合了。”
“假设是刘海英将齐三约到了酒店,”郝亮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那她到底是谁的同伙?李砾这边的同伙,还是那位族长?”
“这个真的不好判断,”商四海说着微微皱下眉,“刘桐的身份不太好界定,他表面上是李砾的爪牙,实际上却又是刘氏族长派去李砾组织中的卧底,就连现在他躲在哪儿,咱们也还没有头绪,如果能抓住刘海英,或许能从她嘴里问出线索。”
“老徐,还是先去抓人,不能再让刘海英跑了!”郝亮说完,临时会议暂时结束。
徐士言亲自带了两个特别调查组的成员,出发前往刘海英所就职的那家酒店。同时,他也联系了酒店所在区域的刑侦队协助抓捕。
闫队也回到齐家书房,继续调查齐氏在海外的投资项目和近年账务。
临时办公室里只剩下几个在监听或监视的记录员。商四海坐着没动,拿出随身的笔和本又在推演案情。
郝亮转了一圈,回来后就坐在商四海身旁的椅子里,饶有兴味地旁观商四海的案情推演。他看了一会儿就发现,旁边这位表情不多的大哥,倒还真是对得起‘刑侦顾问’这个名头儿,很有两把刷子。
商四海此时在本子上列出的信息,条理十分清晰——
首先,他将已捕获的罪犯一一列举出来:刘玉良(李锐),刘悟,刘岫,刘王一,刘琅,李国亮,北郊档案科两名科员。之后,他用线连接两个人名,并标注出恩怨、关系。紧接着,他又在每个人物下方都用小字添加上他们的职业年龄等信息,比如给刘玉良的标注就是水暖工、杀三人、复仇者;给刘悟和刘岫的标注是洗墙工、枪械射手、族长派;写到刘琅的时候,商四海除了写出他心理师、不复仇这些基本特征外,还加了两个字‘洗脑’。
“为什么写‘洗脑’?”郝亮最终没忍住好奇,问出声儿来。
商四海这才发现原来郝队一直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连忙放下笔,说:“我在齐天博爱福利院里看到好几处地方都画着《最后的晚餐》这副画,尤其是那个心理咨询室的‘许愿屋’,我认为这副画会出现在那些地方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个神话故事传扬背叛的代价,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通过心理咨询师不断地传达给那些被害的孩子,令他们不敢反抗,便于控制。”
“所以,刘琅在这件案子里充当得就是这个给小孩儿洗脑的角色?”郝亮说。
“嗯,不过他的作用应该不止如此,不然那些作案的人就不会如此执着于13号这个数字了。”商四海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郝亮的,此时见郝队目露疑惑,就继续道:“宗教是在法律之外对人类行为的另一种束缚,自古以来就是统治者最常使用的手段。虽然现代社会的宗教在一般人眼中多少都带有迷信的色彩,但是这并不能抹杀它是从古至今最廉价最好用的巩固权威的工具。我想作为一个家族的族长,他一定可以看透并利用这一点,因此,刘琅很可能接触过族长,并且也很可能在族长的邀请下对整个刘氏家族进行过洗脑式的‘传教’。”
“刘琅在审讯过程中一字未提。”郝亮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隐怒。
“所以,需要再审一次。他很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族长真实身份的人。”商四海话音刚落,那边的李晓文就喊了一声‘郝队’。
原来是齐三少的房间里,再次响起了说话声。
两人连忙凑过去,自李晓文手中接过耳机,一人一边挂在耳朵上。
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小,但也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齐夫人,“睡不着了?”
“妈,我爸不会把我交给警察吧?”
此时,齐三刚吃完药,躺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睡不着,只好又坐起来,跟躺在一边小床上的母亲说话。
“你爸不是说了吗?这事儿他来想办法。”齐老太太也重新坐起来,下床又坐到儿子床边。
“那我爸也没说不把我交给警察啊?”齐三的情绪接近崩溃,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了齐家的面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会的,这次他不会,他不会……”齐老太太的声音再度低下去,说到最后似乎哭了起来。
“妈,你别哭啊,妈!妈你怎么了?!”
齐三惊叫,紧接着耳机中传出一阵急促的声响,似乎是齐老太太晕了过去,齐三疯狂喊着‘你快醒醒啊!妈!!’。
郝亮和商四海互看一眼,分别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商四海问:“郝队,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情况?”
“先不用。在等等。”
不多时,那边响起了一串儿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齐永福赶过来了。果然,耳机里很快响起了他的声音,“你妈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们早点儿睡吗?”
“爸,我妈突然晕过去了,我不知该怎么办?”齐三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另一只手里拿着两片药,正要给他妈灌下去。
齐永福见状,顾不得解释,两步冲上去,扬手给了儿子一个嘴巴,药片飞了,玻璃杯也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阵碎响。
齐三吓得顾不上捂脸,连忙爬回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无需多言,他此刻对他的父亲充满恐惧。
齐家老爷子用一种看畜生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儿子,指着桌子上那瓶药,怒喝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就给你妈乱吃?!”
“特、特效药。不是说可以跟起死回生的仙丹媲美的特效药吗?”齐三小声答,看着还倒在地上的母亲,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怕我妈死了,才想给她吃的!”
“是药三分毒,这个也不例外,除了每天定时定点儿的吃一次外,不准多吃!记住了吗?!!”
齐三点头的同时,躺在地上的齐老太太也睁开了眼睛。之后,她淡定地爬起来,看了老爷子一眼,老爷子愣了下,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走过去将老太太扶起来,弯腰时他贴着妻子的耳朵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也贴着他的耳朵说:“看那些警察耍没耍花招儿。”
“有结果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冲老爷子比了个小心的手势。
“爸?妈?”齐三少不明所以,还在问:“你们怎么了?在打什么哑谜?你们怎——”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二老齐齐瞪了一眼,立刻闭嘴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也令耳机这端的两位刑侦高手立刻听出了端倪。郝亮直接摘下耳机,说:“齐家这两个老狐狸,果然狡猾。再等一分钟,咱们过去装装样子。”
商四海点头。
“郝队你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
“你是指齐三刚刚说的那个‘药’?”
“没错。”商四海说,“那个药听起来很玄乎,如果真有齐三说得那种功效,性命攸关的时刻吃一颗也无可厚非,齐永福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呢?”
“恐怕那个药还有什么副作用是齐三不知道但齐永福却清楚的。”郝亮说着看了眼手表,“时间到了,咱们过去吧。”
两人赶到齐三的房门外,屋里的灯已经灭了,看得出来齐家二老为了掩饰自己的试探之意也是煞费苦心,可惜他们这次的对手太强势,直接上演‘我敲门你不开,那我就敲到你开为止’!
商四海跟在郝队身后进门时,心中还在感慨,如果全国的警察都像郝亮一样,那估计犯罪率都要直线下降几十个百分点了。
齐夫人开门时,脸色十分难看,不知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实情绪。
郝亮也不管她这个,迈步直接走了进去,开口就问:“刚刚是怎么回事?有人听见齐善莱的叫喊声。”
“没什么,”齐老夫人站在门口没往里走,那意思很明显是等着送客,“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下。”
“哦,没有大碍吧?”郝亮站在屋子中间,扫了一圈儿,没有发现药瓶,看来是被收起来了。
商四海趁着那两人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一元硬币,假装掏裤兜掉了出来,他掉得很有技巧,力度也掌握得不错,那枚硬币最终滚到他想要的位置,而后,他弯腰捡起来的同时捎上了一枚小小的药片。
商四海不动声色地把攥紧的拳头插进兜里,又不好意思地冲齐夫人笑了笑,说:“工资挣得少,见笑了。”
齐老太太淡漠地勾了勾唇角,齐三却坐在床上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郝亮他俩本来就是来走过场的,既然目的达到了,自然该撤退就撤退。
他们走后,齐三房间里的灯却没有马上熄灭,齐老太太在商四海蹲过的地方仔细看了又看,直到齐三说:“妈,你别吓操心了,那警察一块钱都捡,如果地上还有钱,也不可能给咱们留着。”
齐老太太气得骂了句:“你闭嘴,赶紧睡觉!”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传到了监听器的另一端,李晓文将记录薄递给回来的郝亮,说:“齐家的老太太似乎已经开始怀疑我们在监听了。”
“没关系,让她怀疑吧。过了今晚,明天有他们头疼的。”郝亮毫不在意地说,又问商四海:“你刚才捡到了什么?”
商四海拿出一枚小药片装进密封袋里,递给郝亮,说:“黄金。”
郝亮只以为商四海在开玩笑,却不知这枚在他眼中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小药片,在商四海的眼中却犹如一颗金子般正闪耀着钻石质感的光芒。
“拿去化验。”郝亮又叫来一个人,将那颗小药片交给了他,并嘱咐道:“问一下之前去化验科的人走到哪儿了,要是在返回途中,让他和你对向走,中途传递,尽量节省时间。”
“是。”
送药片的小警察立即往外跑,那争分夺秒的样子看得商四海又是一阵感叹,看来在郝亮手底下讨生活,还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