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求子》饭三碗

18、十八

　　赵泽知道感冒这病是会传染人的。

　　他第一天得了感冒之后就特意叮嘱过程烟，这几天离自己远一些，吃饭的话，也不要坐他对面。

　　结果女人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上一秒刚提醒过，下一秒就能又坐到他对面。

　　他拿程烟没办法，也尽量忍着不去打喷嚏，结果一连几天下来，女人倒是精神很好，也丝毫没有生病的征兆。

　　醒来时发现自己病好了，赵泽松了口气。

　　结果他感冒期间活蹦乱跳的女人，现在等他病愈了反而生病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有点复杂。

　　还没想透，一直盯着他的女人委屈又害怕地开口：“我也不想生病的，你别骂我。”

　　他反问：“干嘛骂你。”

　　程烟这时候倒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脸上满是歉意：“你这几天不是让我别往你面前凑嘛，我当时还跟你说我体质好，不会被你传染的，结果现在，我打脸了。赵泽，我是病人，身体很虚弱，你再生气，也不能骂我。”

　　他倒是失声一笑：“我没打算骂你。”

　　“那你生我气吗？”

　　“也没有生你气。”这话一说，赵泽自己暗自愣了下。

　　在知道女人或许是被自己传染了感冒后，赵泽的确是没有想要对女人发怒的，平常女人不肯听他的话逗弄他时，他是会有那么一点羞愤的情绪在，这一次，却是丝毫没有相同的情绪，反而是看见女人难得这么没有活力，心里涌上的是一股……

　　赵泽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在一些时候冷静得很，有些不该触碰的禁忌，他不会允许自己借着好奇之名去试探。

　　“你不能不生气！”

　　女人委屈地低吼一声。

　　然后嗫嚅着解释：“你应该气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应该气我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你应该生气！你不生气的话，就证明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一点也不在意我！赵泽！你要生气的！”

　　赵泽看着瞪圆着眼脸鼓得像只河豚的人，又一次体会到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的含义。

　　“行，那我生气，可以了吧？”和程烟处久了，他很明白在这人开始发小脾气的时候，顺着哄是能让彼此安生最简单的方法。

　　但这次不行了。

　　似乎生病的人，就有着比平时更能撒娇的资本。

　　“你在敷衍我！”

　　赵泽叹了口气，再次顺从地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程烟似乎没想到男人居然会这么好说话，眨了眨眼，迟疑地问：“那要不，你给我一个惩罚之吻？”

　　赵泽直接站直身走人。

　　女人在身后喊：“呜呜，我乱说的，你回来！赵泽！我错了，呜呜。”

　　几分钟后，赵泽走了回来。

　　程烟听到声音，一下从毯子里探出头来：“赵泽！”

　　他把泡好的药递给她：“把药喝了，我要准备早饭了，你喝完药就上楼，等会儿我把东西给你送上去。”

　　“我起不来，你扶我一下。”

　　赵泽又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将人扶了起来，程烟顺势钻进他怀里，半阂着眼用近似撒娇的语气说：“我没力气，你喂我。”

　　等药喝完，她皱了皱眉：“真苦，赵泽，你抱我上去。”

　　最后一丝好脾气终于在女人接连不断的要求中被磨光，赵泽直接把怀里人推开：“你别得寸进尺，我不是没感过冒，十分清楚它还不至于夺走你的行动能力。”

　　程烟故作娇弱地嘤嘤两声：“人家生病了还不肯陪着人家，渣男。”

　　扭头见赵泽已经进了厨房，她一改刚才的虚弱，抬手伸了个懒腰，拿过一旁的遥控打开了电视。

　　然后咂巴了下唇，满足地笑了笑。

　　今天的收获已经很丰富了，她不能太贪心，人一旦太贪心，就很容易连到手的东西也弄丢掉。

　　……

　　“为什么我喝白粥你可以吃得这么丰富？”

　　程烟看着赵泽前面的虾饺、蔬菜饼和加了水果麦片的酸奶，又对比了下自己眼前只有一碟白糖做辅料的白粥，当即控诉出声。

　　“你生病了，该吃点清淡的。”

　　“我不要！你让我看你吃这么丰富的，是要我的命！”

　　“我没记错的话，我感冒的前三天，你就是一直让我喝的粥，而且我有经验，你现在嗅觉失灵，东西闻着没味道，尝进嘴里也是一样，所以为了能让你早日康复，我决定效仿你当时的做法。”

　　赵泽说得温柔，程烟却一下就听出了里头报复的含义，她瞪向对面的人：“你在报复我？就因为我给你喝了三天粥？”

　　赵泽不会承认她的确有报复的情绪在，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程烟给他喝了一天的粥后，问过他第二天想吃什么，他虽然没有食欲，但也不想单喝粥，所以就简单报了几样家常菜。

　　结果第二天程烟带回来的，还是粥。

　　第三天，还是粥。

　　他饿了三天，才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吃上了饭。

　　现在他成了做饭的，不简单地报复一下，他实在憋不过那股气。

　　真要追究的话，他倒不是因为喝了三天粥而气，他恼的是自己在生病期间程烟都不忘物尽其用，甚至在他喝完牛奶醒来后毫不脸红地告诉他。

　　“真的也是烫的哦。”

　　他当时恨不得能拿胶带缠住这个女人的嘴，世界上怎么能有反差这么大的人。

　　说着这种话，面上的表情却是比谁还要无辜！

　　现在看见女人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赵泽压着的那股气总算是通了。

　　他也没打算真的就让女人连喝三天粥，中午的话，就打算让她一起吃了。

　　但程烟不知道他的打算，拿着勺子在碗里戳了好几下后，啪一声甩了勺子，噌一下站了起来。

　　“我不吃了！”

　　赵泽没想到女人会有这反应，原本因逗弄了女人而变得不错的心情突然冷了下来。

　　所以，生病的女人，真的会比平时要敏感一些？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变得有些磨人。

　　赵泽看了看碗里还在冒着热气的虾饺，突然就没了胃口。

　　他自嘲地笑了下。

　　对啊，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程烟是给钱的人，他是乙方，本就在地位上有着差别，他大概是被这些日子太过自然的相处，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别说程烟在生病时也要让他喝牛奶，就算真的要让他“996”，他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再次想通了，赵泽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也空了一块，他不打算去看空的位置缺了什么，而是弯弯唇，把自己面前的东西，推到了程烟那边。

　　“你——”

　　“赵泽！”

　　女人委屈地叫了句他的名字，像大人教小孩如何做事一样道：“我很好哄的，这种时候，你哄哄我，我就喝了！”

　　他愣住，程烟说完，又委屈巴巴地重新坐下了。

　　她哗一下把糖全倒进粥里，简单地搅了搅，就舀起来喝了一口。

　　“你看，我这不就喝了吗！所以你别把刚和我拉近的距离又擅自给拽远了，那样对我不公平。我这么努力地想和你亲近一点，你有什么委屈难受的都只会憋在心里，一旦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你连通知都不肯通知一声，也不给我弥补的机会，直接就给我下了死刑，这样对我一点也不公平。”

　　“所以，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你都应该要告诉我，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你都得告诉我。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就该坦诚相待的吗。”

　　赵泽一直觉得程烟在一些时候很理智，却不知道，她或许一直都能看透自己。

　　很多个场景在脑海中闪现。

　　他从站到门外开始，一直到现在，似乎在他产生了困惑或想要退却的时候，程烟总能恰好地看透他，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到底是该说她可怕，还是善解人意？

　　赵泽没法定夺，因为不管是什么，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这条路本来就是黑的，那在行进路上有个人能够陪着他一起，似乎更让人安心些。

　　“赵泽，我说的你记住了没有？”

　　迟迟没听到回答，已经把粥喝完的程烟，终于没忍住又开了口。

　　赵泽看了眼被她喝得干净的粥，想了想，把虾饺又收了回来。

　　——这也意味着，有些空缺的地方，又在一念之间被补上了。

　　“我有哪里不满，说出来的话，你会改？”

　　程烟生气：“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这些日子，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你要去和你朋友聚会，我是不是让你去了。你那天晚上本来不打算回来，我是不是也同意了。后来你又和他们见了两次，我哪次没有同意！你扪心自问，谁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这话女人倒是一点也没委屈错，对于赵泽的请求，她的确都是有求必应。

　　“但你的确在一些时候很任性。”

　　“赵泽！”女人气得鼻孔里都能喷出气，她缓了缓，尽量维持冷静地和男人讲道理，“你说，我要是真有哪次没同意过你的请求，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当然，就算真有此事，你也不能提出终止合约这种过分的要求。”

　　“你保证吗？”

　　“我保证！”

　　赵泽笑开，此刻的神情和程烟阴谋得逞时的贼笑有种即视感。

　　“好几次我表示不想喝牛奶的时候，你就从没同意过。”

　　“我知道这是我需要履行的义务，所以我也不会太过分，你若是真想和我清算，我就只提一回。”

　　“上周三我陪你去画展的那一次，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晚因为你个人的失误，结果误放了比平常多一倍的剂量，直接结果就是导致我次日睡到了快三点才起来，你应该还能记起我睡醒后你说的话吧，你为了表示歉意，主动提出那晚不会再让我喝牛奶，结果呢。”

　　“结果就是，跟你看完画展回来，你就把你刚说过的话给忘了，我还特地重复了下你下午说过的话，你是怎么说的？你大言不惭地说‘女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程小姐，我就问你，脸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