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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骑红尘阿眠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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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苏两家联了姻在清渠县算得上大事中的大事了,街南卖胭脂的许大娘叹了口气,自家儿子是没那福分了,只是瞧见那卖木雕的黄老婆子就来气,二人又扯了一架才消停。
其余有人说苏家有福,和县令家结了亲,往后生意指不定多好;亦有人说县令家的少爷取了阿眠也是福分。这般两家的亲事谁听了也忍不住提上几句。
反观苏老爹,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不说解决了自己宝贝闺女的终身大事,且说他遇见对面鸿途馆掌柜的时候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分明是说:瞧吧,你急着把那胡二全抢去给你家闺女,我家闺女也不稀罕,找了县令家的公子嗬。
高远眼一瞪,暗骂了苏良善几句,又拖着一把瘦骨头回家哄高婉儿去了。高婉儿听说温沣要娶苏眠后,气的说要与胡家退亲,简直胡闹,哎,他这是造的甚么孽啊。
七月中旬时,苏越便往省城送酒去了,出门前并与苏眠打了包票,定买那最好的葡萄回来。
阿眠哼了声,便放他走了,琢磨着八月份把酒酿了存放好,也就快九月了,八月中旬一个中秋,九月初一个重阳,再往后便是她大婚的日子了……
知了没完没了的在树上叫着,苏老爹近来都在置办她的嫁妆,往年积攒的有,但既然是嫁去县令家,多些总是好的。看见女儿,胖爹说:“你娘走之前最担心你了,怕你寻不到你爹爹这样的好夫君,阿眠往后要是在县令府上受了委屈,莫要怕,爹爹和你阿兄不是好欺负的人。”
说着说着胖爹有些哽咽了。吓得阿眠赶紧抱住胖爹的胳膊:“爹爹,阿眠晓得。眼下不才在七月吗?还有两个月呢。”
苏老爹又笑了,转过头去就又是那个在鸿途馆掌柜面前骄傲的苏老爹了。
到月底,阿眠越发盼望起哥哥回来了,说来今年是她最后一次在家酿酒了,往后去了县令家,不晓得还准不准她酿酒。到这儿,她又难过了,成了亲是不是再也去不了京城了?
这时候,一阵男声从院子里传来:“小妹,我回来了。”
阿眠欣喜:“阿兄?可是葡萄回来了?”
苏越:“……”没良心的。
阿眠兴冲冲的对着那三车紫的发红的葡萄,这才晓得往年哥哥带回家的葡萄有多次了,睁大杏眸狠狠瞪了一眼苏越。
苏越:“?”接着像是想起了甚么,凑去阿眠耳边道,“你猜这葡萄是谁买与你的?”
“不是阿兄选的吗?”
“笨,我既这般问了自然不是我了。前两日我去福禄府郊外葡萄园里买葡萄,有个小子跑来我面前说等了我好几日了,我当下疑惑,问他是何人,你可晓得他说是谁?”
“是谁?”
“可不是那温家少爷温沣派来的。”
“啊?”阿眠听见那人的名字从阿兄口里出来时,心脏怦怦了几下,故作淡定的问,“他等你作何?”
“他说他家少爷晓得兴昌府一处的葡萄味美个大,给苏小姐酿酒最是适合,便在兴昌府打点了,又怕我再去福禄府多买了。”苏越笑了两声,“这样来,我只不过是个送葡萄的了,往年我只购两车你就得酿上半月,今年多了一车,又该多花些时候了。”
的确,阿眠这年酿酒多花了好些时候。一个原因正是哥哥说的那般,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是温沣买给她的!
她与人洗葡萄时想这事,去籽时也在想这事,在酿酒装坛时她都想着,心里比喂了蜜还甜。她酿的葡萄酒是无需加酒曲,只不剥葡萄皮直接自然发酵就能成的。师父说,咱们老祖宗酿酒以来,都是用曲酿酒的,像苏家酒全是这样,可葡萄酒酿制再加曲的话,难免令人捧腹……总之,苏眠怀着前所未有的甜蜜酿酒法与强大的信心,总算在重阳来之前把酒顺利酿好贮藏去了苏家酒窖。
中间中秋时苏家三人加上主仆几人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因为这是阿眠最后一个在家中过的团圆节了,大家都眼红红的,苏越一面喝酒,一面对阿妹道:“若是以后那个温沣对你不好,你就找人来叫我,我去揍他。”
“你爹我也不卖酒给他家了。”苏老爹如是说。
阿眠也红了眼,越接近那个日子,心下越是空了。
阿眠出嫁前喜服置办妥当后,又叫了个阿婆教她成亲礼节,阿眠则空落落的丝毫听不进耳里,阿姐也回了趟家,教她往后如何做妇人,如何孝敬公婆、侍奉相公,又抱着她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就又笑了:“我们阿眠也长大了,娘在天上定然也是开心的,往后去了夫家要好生伺候丈夫公婆,可别使你那小性子,再没有爹爹兄弟随时替你说话了……还有,那酒你当放则放,谁愿意自家媳妇成日摆弄这物什?”
阿眠只不住点头,乖巧的紧。
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出嫁那日。
整个清渠县从城北到城南都热闹非凡。迎亲的队伍长长的一队往苏家来,穿着红裳,抬着花轿,吹着唢呐,鞭炮声亦不绝于耳,街头聚的人也多,许些外道来的客人们也凑上来问几句,或在二楼推窗半个身子探出来的看,似乎都觉得这场婚事盛大的不该错过。
温沣这日穿着喜服,面容俊朗,嘴边带着浓浓的笑意,在苏家紧扣的大门前扣门,催请新娘上轿。小红在门内扯着嗓子讨红包儿,半晌了才放他进门,身后小子们便抬着礼进了门,好半晌顶着红盖头的新娘才出了门,进了轿。
坐在轿上摇来晃去的阿眠脑子闹哄哄的,外面的热闹可都是她的?从城南到城北,竟要这般长时间?下轿时,温沣对着轿门作了三下揖,才让送亲的开了轿门,由小红搀她出来,递一个装着五谷与戒指的瓷瓶给她,再是温沣以弓箭射三剪,阿眠跨马鞍、过火盆……等等,好多事下来,阿眠已经累得半死,还撑着拜了天地。
新房内,红烛红帐红床,二人双双坐在床沿,撒了枣、栗子、花生等喜果在床上,喜娘教掀盖头时阿眠的神经就到了一天里最紧绷的时候了,红盖头里她只看得见红艳艳的一片与自己搁在腿上隐约出着汗的手,这时候突然一秤杆进了盖头里,缓缓的将盖头挑起来,他的模样便出现在她面前。
算起来,这是她第四次见他,第一次在鸿途馆她的头碰了他的肩;第二次在一户人家的侧门上,他冲她笑的很好看;第三次是在自家前厅,他端起茶杯掩笑;第四次……便是此刻,他挑起了她的盖头,成了她的相公。
二人都抿着嘴笑了,喜娘招呼着合卺酒,如此一来婚事也差不多到尾声了,喜娘退出屋去。
二人间的氛围还有些微妙,温沣干咳一声,问她:“一直没机会问,那葡萄你可收到了?”
“嗯,收到了。”他这是生怕她忘了他的好?
“酒可酿了?”
“嗯,今年酿了近二十坛,定会成的,来年取来给你喝……”阿眠说着,有些羞,脸颊红红的。
这时候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温沣皱了皱眉,突然凑到她耳边道:“娘子稍等,我出去赶他们走。”竟然连他的洞房也想闹,恐是欠他揍了。
而苏眠因为他那句“娘子”脑子嗡的一声,气血都涌了上去,面色更是红了,温沣关门回来时见到的正是这张无比喜庆的脸,心里乐了,这小姑娘,他算是娶回来了……真喜庆。
他虽没与女子行过那事,也不是甚么不经事的少年郎了,眼下佳人娇羞的模样教他心头热乎乎的,与她坐在一起,慢慢搂了她入怀,二人的心跳声怦怦的合成了一个拍子,他不晓得是自己的衣裳让她的脸更红了还是她的脸叫他的衣裳更艳了。只取了她头上的凤冠下来,理顺她的发,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唤了几声娘子,仿佛不得劲,又唤了几声“阿眠”。
阿眠,自那日从苏越口中唤出来后就好似有魔力,教他也很想唤。
这般良辰美景,本该合了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却生生的背阿眠的腹叫声打断了。阿眠霎时脸像充了血一般,不敢抬头只埋在温沣怀里,闷声道:“我有些饿了。”
仔细解释:“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想着觉得要诚实,又道,“其实我在上花轿偷拿了一个馒头,在花轿上吃了……”
温沣瞧着怀里的小姑娘,顿时笑了几声,真是捡到宝了,怎么有这么喜庆的姑娘。
他推开阿眠,叫她坐好,阿眠以为自己扫了他的兴,惹他生气了,就抓着他的袖口道:“你莫要生我气。”
“不气,我只是瞧瞧看桌上可有吃食,给你填填腹。”
阿眠觉得自己相公真好。
不仅给自己送葡萄,还给自己找吃食。
温沣端了小盘糕点回来了,阿眠吃着是桂花糕的味道,中秋刚过不久,想来桂花留的多罢,转念偏头看了眼温沣,他正看着自己,她低声叫了句:“相公?”
这声相公同样也叫到温沣心里去了,痒痒儿的:“娘子。”
“相公家的杏仁糕这时候可有?”她可是惦记了许久呢……
他忍不住又笑了几声:“有的,随时都有。”
……
阿眠吃完后,二人各自更衣躺下,倒是像忘了行那事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到后来,温沣听见枕边的人儿轻缓的呼吸声,才在黑夜中搂她进怀。软绵绵的,果真舒服,只是这丫头丝毫不给他做那事的机会,单单与他聊天,反倒让他升起了一种自己一提那事,便是禽兽之举的怪异感觉。
这夜,阿眠睡得极为安稳,感觉有个坚硬的怀抱圈着他;温沣则又做了几个月前做的那个梦,一片春、色。吓得第二日清醒后把自己拾掇了好久才叫阿眠起了床。果然是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