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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醉里不知国事重 ...

  •   慕容冲便吵吵着要回去做扑克牌了,便辞了清河公主领着随从们回自己寝宫。小孩子对于新鲜事物一旦接受便兴致盎然,马上召集了小太监宫婢们开始准备扑克牌。

      郑心竹也不知道他会弄什么材料做扑克牌,因为古代没有那么硬的纸壳,但是当慕容冲做出来以后她才彻底的佩服了他们这些古人的效率和创造力。比现代的扑克牌稍微厚点,稍微大点,但是却更加的硬挺,郑心竹拿起来却发现不能折,不能像现代这样噼里啪啦的洗牌,不过却也凑合。
      慕容冲要她将一张张扑克牌的画面画在纸上,由他一张张誊在扑克上,郑心竹握着那只软塌塌的毛笔犯了愁,自己钢笔字都写不好呢,还毛笔字。“你不是说你会写字的吗?”慕容冲一手摆弄着桌上的雪白厚实的宣纸,一手把玩着狼毫笔顶端的流苏,笑眯眯地看着她。浓郁的墨香混着一点臭臭的味道,郑心竹皱皱眉头,然后抬手拔下头发上的一根小细簪子,握成铅笔状,也不管慕容冲他们惊奇地看着她,就趴在纸上画来画去。鼻尖充斥着浓浓的墨汁味道,金簪笔尖很流畅,可是却总要蘸墨汁,好不容易写完了抬起头来,慕容冲一看扑哧地笑出声来,只见郑心竹额头,鼻尖,脸颊上全是黑色的墨迹,郑心竹看他笑得露出闪着玉泽的牙齿,不禁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我脸上怎么啦?却惹得他笑得更加的欢畅,“你变成小张飞了――”,末子笑吟吟地拿着铜镜过来,郑心竹一照镜子里一个黑面小包公,连忙跑去洗脸。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油墨给洗掉了,回来的时候慕容冲却画得都差不多了。

      他的工笔画画得不错,特别是大小王,画得有几分皇帝皇后的味道,除了那几张电话号码的牌,其他的已经全变了模样,郑心竹左看右看的也就凑和了。“我们先玩够级,需要6个人一起玩,我们刚好做了四副牌,”然后慕容冲便召集了几个小太监宫女。郑心竹详细的给他们讲解够级的规则,慕容冲吩咐了小太监记下来,准备拿到学堂去和他们玩。

      先玩了几圈,等到大家都记住规则了,便开始玩真的。“如果输了要怎么样?”慕容冲满脸欣喜,手里摆弄着扑克牌,看着郑心竹,“往脸上贴纸,或者输钱,或者喝水,或者干活,怎么都行,反正都是自己定的,也没有规矩――”
      “那我们就贴纸好了――”慕容冲笑嘻嘻的开始让他们准备,郑心竹见过他们的钱,经常都是物物交换,钱很少,所以估计他们也不流行赌钱。

      郑心竹玩扑克往往都是开始的几把运气特别好,总是能赢,连捎带闷带打点的话能得好几张贡,但是慢慢的就不行了,到了最后郑心竹为首的宫女们便落了下风。但是总的来说慕容冲也没有赚了便宜,虽然他们占点先,但是却没有通力合作,所以尽管他赢得多,却被同帮拖了后腿。

      玩了半天,小太监和宫婢们却是要去做活计了,中山王可以无所事事,他们如果偷懒太久却要被内务查办下来。慕容冲便缠着郑心竹和末子还有老太监代付玩,他想单人打单人的,便又玩单人独打跑得快,这样几十把下来郑心竹变成了一张条状的脸,上面便几乎没有可以贴纸的地方了。

      慕容冲笑呵呵的,眼神清亮,在贴满纸条的郑心竹面前左看又看,比划了几下却没有地方下手,“殿下,这纸也很贵呢,还是不要浪费了,”郑心竹眼睛几乎看不到外面了。“把嘴巴张开――”慕容冲命令她低下头看见她紧抿着唇,“不是吧?”郑心竹心里哀号,真是自作自受呀!后来慕容冲还是贴在她的嘴唇上,省了他的唾沫了。

      转天他便带到学堂里去,几个小孩子便更加地不读书了,一味地玩扑克,只要中山王玩的,各家王爷府上便都流行起来,只不过玩法却都通过学堂讨教了回去,这样闲暇时间贵族王公们也有了打发时间的消遣了,茶余饭后倒是兴致勃勃。

      整个皇宫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中,明媚和暖,翠叶环绕绿柳成荫,宫墙在阳光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辉,宫殿檐角的宝铎在风中发出铮琮的撞击声,胡桃油浸过的瓦当在阳光下发出清幽的光芒。
      皇帝慕容暐侧卧在高阶之上铺就华丽细锦的五重席上,饮着艳丽侍婢递上来的美酒,左拥右抱毫不顾忌。
      下面太傅吴王等站了一地,慕容冲却把郑心竹打扮成个小太监让她站在一边。郑心竹听说皇帝除了皇后等还有后宫佳丽四千余人,后面宫殿层层叠叠,住满了艳丽妩媚的妃嫔美女。偷眼望去,却见皇帝青衣锦袍,玉面生春,年轻美丽的脸上却是纵情酒色留下的虚浮。

      “皇上,我军与晋国开战以来,战况不利,还恳请皇上能够三思让臣下带兵迎战――”吴王慕容垂拱手上奏,“吴王――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何必总是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扰陛下?现在的战事顺利的很,有乐安王足够了,”太傅慕容评回头讥讽道。慕容垂本名慕容霸,一日跌下马摔断了门牙,先皇帝本就不喜欢他,所以赐名慕容缺,他嫌缺不雅观,便自更为垂。郑心竹想着听来的故事,歪头去看他,却见他目光如炬直射自己身上,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

      “皇上,虽然我大燕兵多将广,但是对于边防之战却是万万忽视不得,”吴王苦口婆心道,皇帝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王叔多虑了,我大燕威名在外,物产丰富,又有众多的将士,小小晋国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他抬眼扫了一下下面站的人,看了看慕容冲又将目光落在太傅慕容评身上,“上庸王自当多与吴王沟通一下,不可杞人忧天。”皇帝喝干高脚玉杯中的酒液又着人来倒,吴王依然不甘心上前一步,“皇上,如今百姓缺水严重,若一味地卖水敛财却是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呀!”吴王话一出口,太傅哼了一声,“此事陛下早已知悉,水源欠缺,百姓用水,自当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太傅冷冷打断他。“两位王叔莫要生气,今天找了大家来,原为了热闹热闹的,饮美酒,赏歌舞,何必搞得不欢而散?”底下几个大臣便附和上庸王连声称是。吴王气得脸色发白,“皇上,今日宫中盛传一种玩了叫做扑克,上至王公大臣,下至百姓士兵都好此耍,实乃玩物丧志之举,还恳请皇上遏制此不良风气,”郑心竹听得他如是说,心里深觉内疚,头更低了。

      “好了好了,吴王若是觉得和我等无趣至极,还是请回吧,”皇帝挥挥手,令吴王退下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不在朝堂之上,以后就不要来烦朕了,不是还有太傅大人吗?”皇帝如此说,下面的人便都散了去,吴王更是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凤凰,上来坐吧,”皇帝慕容暐看着他们都散去,然后招呼慕容冲,慕容冲本来也不喜吴王,听得他说些许的不是,撅着嘴小步跑上去,“皇帝哥哥,吴王真是惹人厌,”皇帝轻轻一笑,让侍婢帮他斟了酒,“凤凰,我们当及时行乐,他哪里懂得这些!”慕容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看见屏风后面一袭青衣轻拂,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躲在后面,站在下面看不清楚,如今却能看见轮廓。

      “皇帝哥哥,后面那个人是谁?”他抬手指指屏风处,皇帝面色微微一怔,现出一丝尴尬,拉下他的手,岔开话题,“下面的那个孩子可是你带来的?”他抬眼扫过郑心竹,郑心竹早就站得腿脚有点麻木,好在这皇宫竟然一点都不诡异森严,心理压力倒是小了许多。
      “就是那天掉下来的那个女娃么?”他饮一杯酒轻笑道。

      皇帝青色锦袍,白色的中衣在深深的大殿里被窗棂投进的阳光荡出深浅不一的颜色,他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容貌却是端丽至极,脸上现出浓浓的疲态,特别是饮酒以后,有点昏昏欲眠。
      “皇帝哥哥,你现在越来越容易瞌睡了,而且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玩了,”慕容冲定定看着眼前的皇帝,长长的睫毛轻轻阖上,倚在美丽的宫婢怀里,竟然沉沉睡去。

      他叹了口气,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举步走下来,郑心竹立刻跟上去,快出殿门的时候,郑心竹回头看见一个身形秀丽的少年跪坐在青年皇帝身边,不禁心中一紧赶紧跟在慕容冲的后面走出去。

      “心竹,我们去找七哥他们一起玩,”他一出殿门,金色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精致白皙的脸上漾起轻快的笑容。“少年不识愁滋味――”郑心竹心头划过这样一句话。来到这里的这些日子,她见到的几乎都是奢靡华贵的景象,皇帝心血来潮大队仪仗出游赏春、夏季开始登临漳河沿岸赏水,斗鸡台上聚众游乐,动辄便在铜雀台摆下千人宴,宴请那些达官贵人。或者在宫里将众多的美女聚在一起,丝竹弹奏,琴笙和鸣,莺歌燕舞,醉生梦死,只在今朝对月饮,不问明朝何烦恼。经常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的玩乐,事无巨细全由太傅大人处理。

      皇宫里到处弥漫着或浓或浅的甜腻的香气,从宫殿精致无比的熏笼里飘出来,混合了淡雅的花香清澈的草木香气,熏得人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初夏为了避暑,花园的凉亭,四处的水榭亭台楼阁都装上了细锦混了细竹编织的帘子,以及轻纱幔帐,风吹过,花木摇曳,轻纱曼舞,端的是天上人间。

      郑心竹躺在六角攒尖凉亭内的竹榻上,飞檐挑出垂下细碎的流苏丝绦,轻薄纤细的纱幔用丝绦缚住绑在刻花纹饰的亭柱上。慕容冲玩得倦了便在一边的榻上睡着了,郑心竹看着眼前这个同行同止的男孩,想着他将来的命运,没由的心中伤感起来。

      世事难料到谁也不能肯定地说我明天会如何如何,她至今还会恍然梦中觉得自己醒来会在自己的那张床,妈妈叫她起床的声音,爸爸的报纸,弟弟的音乐。可是眼前实实在在存在的这个人,这座皇宫,又真真的打碎了她的幻想。阳光透过薄薄似雾的轻纱,在亭内筛出细细的光晕,投在他白瓷一样细致明丽的脸上,让郑心竹赶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那种不可思议在空气中流转渐渐的弥漫到心坎里去,化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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