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染》牙疼

5、第三回 如月

　　小葵……
　　……
　　你为什么又不理我了，那腮帮子还鼓鼓的胀起来。
　　……母亲说、我正换牙，因此牙有点痛……
　　好象很严重的样子、来，张开嘴巴让我看一下——
　　啊……
　　这里有个黑点，这里也有、还有这里……啊，终于找着你换牙的地方了！呃……我看你是糖吃多了吧。
　　你说什么？！？！
　　呵、呵，是我糖吃多了，说错话了……前些日子有个亲戚举行婚宴，那里有些很好吃的喜糖……我特地给你留了许多呢！
　　……很好吃的喜糖啊……算了，我不敢吃——牙会痛！
　　你不想吃啊……还以为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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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仆人在叩门来问：
　　“风间氏长公子求见。”
　　权舆讶异：“风间的长公子？我似乎并不认识呀！”
　　“他并非来找大人，风间公子要找的是施师傅——公子已在外等候多时。”
　　闻言，暗觉不爽的权舆当下眉心打摺，站起身来的朵祉坏心地往他腰上踹了一脚：“哎，你不跟我去吗？”
　　闷声闷气的回答传了过来：“人家要见你，又不是我；而且我轩端商人何等身价、岂是随便让人见的！”
　　——又这么嚣张自大——在他背后扮鬼脸的朵祉那双脚丫同时也不安分地偷偷做小动作：踹你踹你！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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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香袅袅，氤氲着红豆米糕的淡淡芬芳，清雅而耐人寻味，香腻而沁人心脾，爽甜更显韵味无穷。
　　那是个合该坐在月下的男子。
　　月如水镜，淡漠又清冷透彻；
　　月如玉壁，温润又完美洁净；
　　月如银雕，璀璨又绝无仅有。
　　男子抬起宛如女子细白的手轻捧茶盅、动作却比女子待情人更温柔；触碰杯沿的唇若有似无地轻轻弯出笑纹、笑盈于唇，溢出眸，瞳仁却又回荡淡漠。
　　他比月更淡漠，却让人更毫不犹豫地亲近。
　　他比月更澄澈，让人只要接近就能在下一刹那发现自己丑陋卑微。
　　他比月更温柔，月因他而添色，月因他而蕴涵风情，月因他而皎洁，没有了他、月只是月——刹那枯萎成苍白黯淡，随即、垂垂老去，不复华彩！
　　他已为她沏好清茶，萦绕鼻息呼吸间的是那扑面的淡香。
　　男子朝她正正式式鞠礼：“施师傅，在下风间、冒昧拜访多有唐突，还请包涵。”
　　虽是不太习惯这跪着、将头点在地上去的礼仪，朵祉还是还以一礼：“小女身份卑微、不敢妄尊‘师傅’。”
　　“施师傅过谦了，在下久仰尔大名已久，对师傅的技艺当真是崇仰不已。”风间如月声调轻柔，其音低醇仿若陈封佳酿般使人心醉。
　　若这番赞词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朵祉会觉得对方实在客套；若这番赞词是从其他商户口中说出，朵祉会觉得对方是别有目的的恭维；但这番话是风间如月所言，直让她暗暗窃喜飘飘然的同时又脸红心跳。
　　朵祉低垂螓首，“哪里。”
　　呃……该怎么说好呢，她活了二十年、还真从没见过谈吐举止气质形貌皆如此完美优雅的男子！
　　与权舆在一起似乎已成习惯，他嘲笑她，她又讥笑他；他捉弄她，她就还以颜色给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挖苦她，她又专挑他的痛楚毛病加以调侃——她都不晓得自己跟他有何关系，是雇佣？是朋友，还是无聊时吵架的对象？
　　但，她知道——跟眼前这风间公子坐在一起时，感官是兴奋，情绪是紧张，心里很想接近他。
　　“风——”
　　“施师傅，本来今天我应该求见轩端家的三公子的，但我还是来找你。”
　　对此颇觉不解的朵祉的心跳紊乱加速：“……见、见我？”
　　风间如月眼眸中的淡淡哀怨骤退，溢满的是令人心醉的温柔，他的笑朦胧而痴迷：“我的未婚妻一直都想见你……”
　　又是他的轻轻一句话，就把朵祉从飘飘然的云端打下冰冷不堪的泥泞——是啊，她怎么忘了，上次明石夫人说得清清楚楚，风间家的长公子与明石家的长女是早有婚约的！
　　只见风间如月微微偏首，沉溺在似水悠长的回忆的甘美中，将眼中神色放得很柔很柔——这一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令人倍觉疏远！
　　“……她一直都喜欢施师傅的染品的，每回看见施师傅的布帛都忍不住要欣赏赞叹一番
　　——但是她又有点怪，将布帛买回家后都不让仆人将其裁制成衣，反是珍而重之地藏在衣箱子里。
　　“我知道她一直想让施师傅给她染一匹用以婚嫁礼用的布帛，但她又说看见施师傅、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静默了半晌，抑郁的愁绪重新染上瞳眸，回首过来竟有种说不清的凄戚无奈：“所以，如月才来此、请施师傅为我未婚妻印染一匹作嫁衣的布帛……我希望……我能让她高兴……”
　　“但是……风间公子，嫁衣妆礼应该由女方准备的，而且明石夫人已经来找过我了。”
　　“这两者意义不同，”他浅浅一笑，“明石夫人订的布帛，那是穿给别人看的……”
　　朵祉不明白女方订的与男方订的有何不同，穿给别人看跟穿给谁看有何区别——但既然有生意上门，依权舆性子绝对来者不拒，而她也没理由拒绝、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他说明了交货时间及一些琐事，风间如月便起身告辞——
　　他刚出了房门，一个十四、五岁、长得清秀可爱的少女便飞快地走进室内，率直又亲切地拉起朵祉的手：
　　“施师傅，我家公子可重视跟明石小姐的婚礼啦！拜托，你可一定得为公子将布帛染好，不然公子可又得伤心呢。拜托拜托了！”
　　——你是谁啊！完全没有理清状况的朵祉眨了眨眼，茫然。
　　少女又递来一方状食盒，悄悄凑至她耳旁，小声道：
　　“这是我特地做的糕饼，要是师傅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做些好吃的，但是施师傅可得加把劲给公子染布噢！”
　　她说完，朝朵祉咧开笑花，便飞快地奔出房去、赶回风间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