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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二.
      远山如烟,苍原如海,残阳如血。
      选拨至此,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接近尾声。
      只见一车如豆,颇有些孤零零的停在天地之间,无际的苍黄原野让凝血般的夕照涂抹的凄厉且肃杀。当然,这也看景色落在什么样的人眼里。
      譬如许三多,坐在车后座上左手本右手笔,低头研究地图统计数据,对此般景色视而不见。最多嘟囔一句:“都不容易……”
      再如一旁的成才,人倚枪而坐,头盔却已经往下拉得盖往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毫无表情,薄薄唇片紧抿着,都能看出皮肤下绷紧的肌肉纹路。
      再看吴哲,要是换个时间,对于此般壮丽景色,定是要心生感慨激昂澎湃几句的,但此时眼底沉重疲惫的连掩都掩不住,坐在车前盖上,凝目望远。
      寂静中砰然一响,许三多猛抬头,吴哲扭身,成才手指松开扳机无声的叹了口气。
      车后约六百米开外,一股白烟冒涌升腾,顺风弥散开去。
      许三多又低头,右手一动,在纸上划去一人名字,看着密密麻麻一片横杠,不吱声。
      成才把脑袋向后一扔,重重的砸在车坐上。“又一个。其实有时我就想,有什么难的呗?抬抬手,他就过去了……”
      “咱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许三多也看向那蓬烟,都知道那烟底下,是一个兵的心血白费。
      “你可以这么想,你抬手,他过去,但是除他以外那些人遇到的不一定抬手,这对他们一样不公平。”吴哲努力组织语言,与其说是说服成才还不如说是说服自己。
      “都不容易。”许三多只能重复这四个字。
      “副营长过来了。”成才看着瞄准镜,冒出一句。
      “副营……连长?!”许三多抬头往窗边凑,笑容灿烂的燃烧半边天。
      “你还乐呢,我真想就地挖一坑猫里边去得了。”成才苦笑着揉额头,上次演习高城拿急救包砸得他头上愣鼓一青包。那句“老子很生气”他可是记忆犹新。这回自己在选训一开始就把刚下车的“南瓜”砍倒七八个,这两天更是翻了一翻……
      一边是高城,另一边是齐桓袁朗,……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这人生啊,怎么就这么的…………成才从瞄准镜里看着将越野车开的横冲直撞的某人,心里无声哀嚎。
      吴哲嘴角抽搐了两下,装甲老虎他闻其名久矣,当下跃下车盖以投奔自由状奔向从彼端驶来的另一辆车,也不等对方减速,在身边擦过时直接一把捞住车门框,翻滚而入。
      “不打搅你们鸳梦重温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人声车声渐行渐远,飘出草原一路别样风情。

      高城开车的风格,八个字:横冲直撞,胆大妄为。大草原上本就没什么沟啊坎啊,开起来更是纵横千里任我驰骋。
      高城边开心里边骂娘,打定主意下次再有什么选拨,哪怕上边说出大天来他都打死不参加了。不光是他,师侦营一样退避三舍。不光是被他们淘汰的兵们一脸悲愤,就连师侦营的战士们也怨气冲天。胜之不武,胜之不武!这样的“胜利”对于骄傲的高城与同样骄傲的师侦营全体来说,比一场光明正大的败仗还堵心顶肺。
      车上一个排长苦笑着抽烟:“这两天,我都不敢看那些兵的眼睛。真有必要这么残酷?!”
      高城咬肌绷现,手底下把方向盘攥得死紧,脚猛踩油门一声不吭。他上次冲齐桓吼过同样的话,其实不用问,答案是明摆着。
      世界是最郁闷的事情,八成就是问一个明知道答案会把自己噎死的问题。

      “阴天了阴天了。”成才抹汗。
      许三多看天:“没啊。”
      “你看,你自己看,连长的脸,黑的。”成才把许三多脑袋扳过来凑上瞄准镜。
      “那是伪装油彩。”许三多皱眉。
      “油彩底下。”
      “盖住了,看不见。”
      “……………………三呆子……有时我真特羡慕你。”成才脱力的趴。“还好,还好我想来这时候菜刀快从斜里过来了,让他挡去吧。”
      说真的成才觉的自己真没那大勇气在选训还没结束时面对高城,不怕别的,怕自己在接下去的追击埋伏中,对着那些汗渍泥泞的脸,失去扣动扳机的力量。

      车速飞快,颠簸不已,高城狂挂离合猛踩油门,心里憋的直想冲天狂吼。当齐桓像个鬼魂一样冒出来时,他完全没有看到。
      要不是坐在副驾驶排长眼疾手快合身扑过去扭了方向盘压了刹车,恐怕菜刀就真得变成车轮下的一块铁皮了。
      齐桓脸上的伪装油彩让汗水尘土混杂得斑斓,眼里神色倒是平平淡淡,对自己刚跟发怒公牛般的越野车擦身而过这事浑没在意。
      排长看看老A,又看看高城,松手抹汗:“真要杀人咱有是毁尸灭迹的好法儿。真要是直接撞死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儿明目张胆了,副营。”
      “我那是多此一举!”高城冷冷的居高临下,视线扫过去活像扔过去一垒长城的青砖,“没见这个早是死人了?我说老A同志,不是吧?让人毙了?!谁干的?这人我可高低得见见,有可能挖我师侦营去多好。”
      果然,齐桓的白牌已经翻在外面。
      “年多不见,不止官阶见长;”齐桓抬眼看回去,神色里几分不耐,“嘴皮子功力也见长。”
      高城一愣,不是没跟齐桓打过交道,不过印象中齐桓枪法出众、刀功一流、却是少言罕语的冷人一个,这么着反唇相讥倒少见。
      齐桓说着就伸手拽门,高城没好气:“锁着呢,等我开,老A连这么个门都蹦不上来?”
      “不用,开了。”齐桓把手里的硬币扔回兜里,拽着门把手把自己扯上车,倚在后坐,闭目养神。
      “让人毙一次就死气活样至于的?”高城把驾驶让给排长,自己挪到另一边,边低头翻兜边哼哼,“想想你都毙过多少人了,自个儿平衡去吧你。”
      没动静,三十秒后车开起来,排长的驾驶技术比高城温和的多了。
      “嘿。”一东西差点戳脸上,齐桓条件反射睁眼。高城头也没回,只是伸过一只手,指间夹了根烟,点好的,过滤嘴朝着他。
      “看出来了?还真瞒不了你。”齐桓没动手,歪头就着高城的手直接把烟叼了,狠吸两口,看着前方:一辆漆着醒目红十字的救伤车。
      “怎么弄得?”高城目视前方绝没回头的意思,对着空气说话,“凭你身手,不可能吧?”
      “马有失蹄。”齐桓左手抱着枪,右手垂在一边,淡淡的说,“跟上次你那个兵一样,韧带伤了。报应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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