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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前奏 ...

  •   礼物是早些天预订定制的玉坠,两人取了玉坠,直奔复古风的酒楼。
      褚罗的军衔位居上将,是目前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将军之一。因而来参加此次婚宴的人,皆是站在天落权力顶端的人。
      座位的安排讲究关系,沈凝和邵涵就与左丘泠和凌零同一桌。但凡是有点矛盾或关系不近的人,不会被安排到一起。
      凌零倒了一杯酒,眸色幽微难明:“军部高层都来了呢。”
      “那又怎么样,元帅没来。”邵涵似笑非笑,对投来目光的褚罗颔首。
      说完这一句话,她低下头,专注于给沈凝夹菜,沈凝静坐了一会才动筷。
      沈凝胃口不大,用惯了营养剂,有味道的食物反而让她不适应。她吃了一半,剩下的推给了邵涵。
      邵涵有些无奈:“你应该多吃点。”
      沈凝对邵涵的劝说充耳不闻,她抬头望着有说有笑的会堂,情绪一下子焉了。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为人一多,就会让她想搞“计划生育”。
      在她记忆里,每次对上一众敌人,要么对方团灭,要么她身负重伤。人群于她而言,是个精神负担。
      邵涵放下筷子,手背贴上她额头,见她脸色越发苍白,便带她去休息室休息。
      休息室里没有闹哄哄的人声,沈凝的警惕松了许多,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缓解。
      邵涵蹲在她身前,双手平放在她膝盖上,眼底满是担忧:“过了今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不去。”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提议,她不喜欢医院,每次从医院醒来,都给她留下了不美好的回忆。

      “先不说这事,”邵涵垂下眼帘,蓝眸只露出一条缝,“你休息会,完事后我来接你。”
      她不提医院的事,沈凝的脸色好了许多。
      知道邵涵有事要做,她难得大方地放人了。临走前,邵涵弯下腰,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不要乱走,容易遇到坏人。”
      比之往常,邵涵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沈凝不想应答,但她不吭声,邵涵便定定站着,沉默的姿态像是要她一定给出承诺。
      “我知道了。”沈凝受不了沉默,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知道”不等于“答应”。
      然而邵涵似乎没听出来,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再三嘱咐:“好好休息,有事联系我。”
      沈凝以为自己会不耐烦,实际上邵涵近乎担忧的关心,让她备受雀跃。
      她吝啬地给予了点笑意:“好,我等你。”
      邵涵最终走了,步子比平常快,拍子是两轻一重。沈凝听了一段路,确认今日的宴会对邵涵而言非比寻常。因为邵涵平日的步子踩的节拍,一向是三轻一重。
      她合上门,没坐一会,耐心告罄。
      一个人的时光枯燥死寂,她讨厌嘈杂,更惧寂静。
      为了解闷,她先是睡了一段时间,睡到自然醒,邵涵还没回来。于是她拿出书,开始翻阅。
      一如邵涵所说,这本书的语言诙谐幽默,阐述的心理学知识通俗易懂,不算枯燥。但她终究不是看书的料,看了三分之一就不想看了。
      她翻回目录页,看了一遍标题,视线停在精神障碍的副标题“多重人格”上。
      她迟疑了一下,顺着书页提示,翻到了精神障碍的章节。章节相继分了许多个小标题,前面的章节部分主要讲述经典的研究理论,后面才是关于该内容的详细介绍与相应的治疗方法。
      她找到“双重人格”的解释页,一目十行扫过。
      由于Alpha生来精神力比普通的beta和omega强悍,所以Alpha是精神疾病的高发区,被放在了最后,作为重点讲述对象——
      “Alpha会存在双重人格,一是因为童年创伤。幼年期的Alpha处于天赋觉醒阶段,外界稍微强烈点的刺激都有可能破坏天赋的觉醒。所以Alpha为了保护自己,本能地会分裂出另一个承受抗压的人格。
      “例如,你小时候可能不幸地遭受过校内欺凌,刚开始被打你会哭着去找老师或家长;但被打多了,你感到了危险,然后某一天你的另一个‘小伙伴’代替了你,把校霸打哭……
      “其次是遭受到重大打击。Alpha敏感的心理一旦受到超越本人极限的刺激,意识自会调整,做出相应的应激反应,其中主要的手段是遵从本能,产生另一个‘自我’。
      “这两种人格的诞生都需要一个‘临界点’,即另一人格诞生所需要的条件。通常意义上而言,这是某种情绪被放大的极端……”

      沈凝看完相关介绍,淡定地合上了书。书中的内容多少让她了解到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对她并没有多大用处。
      至少,书中就没告诉她,怎么在不弄死自己的情况下,抹杀掉另一个人格的存在。
      可她又不想长久地代替另一个人格活动,日常的琐碎消磨了她的锐气。她还是热爱尸山血海,喜欢遭逢绝境,与人以命厮杀。
      刀尖舔血比平静的日常更吸引她。

      她丢开书,忘了邵涵的叮嘱,径直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与宴会主厅隔着一层楼,婚宴在一楼和二楼举行,三楼类似于提供住房的酒店,走廊空荡寂静。
      她走了一段路,来来去去都找不到下去或上去的通道,迷路在了第三层楼。她的空间平衡感很强,但地面的方向感实在不行。
      她打开终端,滑到邵涵的名字,险些要点进去时,一声清脆又惊喜的“堂姐”令她迟疑了。
      她侧过身,穿着一身粉色裹胸裙的妹子提着裙子向她奔来。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她适时躲开了妹子的“投怀送抱”。
      “堂姐!”妹子娇嗔一声,水灵灵的大眼泛起泪光。沈凝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谁是你堂姐!认错人了。”
      妹子狐疑,绕着她转了几圈,惊声道:“你不是沈凝吗?为什么你们长得那么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一股与傻子对话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凝皱了皱眉,对眼前的妹子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她叫自己“堂姐”应当是她母系那边的人,但是……母亲?
      一个陌生的名词让她愣住了,她记忆里没有丝毫关于“母亲”的记忆。她至多见过她父亲,和家里的一些长辈。
      至于她母亲家那边的亲戚,她一个都没见过。
      不安破土而出,沈凝本能避开思考这个问题。她丢下一句“我不认识你”后,继续向前走。
      妹子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漠,紧步跟在她身旁,自顾自道:“我想起来了,叔叔他们好像提过,你失忆了。你是不记得我了吗?我叫秦轻若,你最喜欢的人了。”
      “堂姐!”秦轻若一把抓住沈凝的手臂,鼓起腮子,气呼呼地站在原地。沈凝冷笑一声,拖她一起走。
      “堂姐,你去哪啊?”秦轻若踉跄几步,踩到裙尾,栽了个跟头,连带祸害了沈凝。
      沈凝的后背被她撞了一下,肋骨感觉要断了。沈凝咧嘴转身,正想把这小姑娘暴打一顿,秦轻若已经蓄满了泪。

      “是个难缠的对手”,沈凝心想,“也是不能杀的人,不能丢去喂狗。”
      秦轻若尚且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同时在心心念念把她拿去喂狗。
      “堂姐!”秦轻若摇动她手臂,沈凝无动于衷,甚至想打她。她垂下头,泄气了。
      沈凝以为这小姑娘要放弃她的“堂姐”时,她突然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力气,双手抱住沈凝的手臂,不容反抗地把人拉走了。
      沈凝眼皮一跳,竟有种欣慰——不愧是亲戚,力气是一毛一样地大。
      秦轻若强势地“请”沈凝去到自己的休息室,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讨好的劲溢于言表。
      沈凝被她摁在床上,明明是个小姑娘,沈凝却觉得,自己的力气斗不过她。至少在掰手腕上,沈凝觉得自己赢不了她。
      “你吃什么大的?力气这么大。”沈凝颇不爽地揉|捏手臂上的红印,秦轻若见了,一脸慌张,“堂、堂姐,我不是故意的,你等等,我去给你找药。”
      “……”她看起来像能被扭断的人吗?
      沈凝怀疑这小姑娘是在嘲笑自己,当即生气了,揪住秦轻若的后领,丢到了床上,自己打开门,人还没出去,后边的人就哭了。
      还是嚎啕大哭,眼泪不要钱的那种哭法。
      沈凝被吵得脑阔子疼,她见过很多人在她脚下恐惧到眼泪和尿液混合一起流淌,唯独没见过那个Alpha能像秦轻若那样不要脸,遇事就会使劲哭。

      “别哭了!”沈凝甩上门,秦轻若打了个嗝。
      秦轻若擦了一下眼睛,指着她,委屈巴巴道:“你凶我!我就哭!”
      说完,她一声比一声高地嚎起来。沈凝最是心烦小家子哭哭啼啼的,有什么事是不能一刀解决的?

      她又凶了小姑娘几句,奈何小姑娘只顾着哭,根本不在乎她凶了什么。
      硬的不行,沈凝叹了口气,放低了态度,“行了,你别哭了,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闻言,秦轻若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堂姐你不会不记得我。”

      “我真的不记得你。”沈凝翻了个白眼。秦轻若抽了抽鼻子,眼角挂着泪珠。
      “堂姐……”她哀怨道,“你又忘了我。”
      “……别说得我跟人渣一样。”沈凝无语,秦轻若翻腾自己的小包,献宝一样,将一张照片双手捧上。
      沈凝敷衍地扫了一眼,秦轻若嘟着嘴,左爪举图,右手指人。
      “你看,这是小时候的你,这是我,八岁的你还抱着刚出生的我呢。”她放下这张照片,又换了自己的一张美照,笑嘻嘻道,“这还是你帮我拍的呢。诶,可惜你后来都不喜欢和邵涵以外的拍照,这还是我们唯一一张合照。”
      沈凝捡起第一张照片,照片里大约有十来人,她认得的有她自己,有邵涵,还有……
      她梦里的贵妇!
      沈凝的瞳孔骤然缩小,梦里血腥灰暗的场面鲜活起来,一直看不清人脸的贵妇就在一刹那,有脸了。
      沈凝猛地握紧拳头,照片被揉成一团,又在一瞬间如触电般松开了手,丢掉照片。秦轻若见了,连忙捡回来,抚平了照片,眼眶顿红:“你干嘛,这可是我唯一一张全家福!”
      沈凝一阵耳鸣,听不清她在囔什么。她倏地掐住自己手心,指甲嵌入肉里。她从没怕过谁,可是梦里的贵妇实实在在地让她毛骨悚然。
      像是一个怕虫的人,却从头到脚被黑色多足的蜈蚣爬满了一样,贵妇于她就是那个惊悚的存在。哪怕记忆已经模糊了,但那恐惧感依然存在,并且融进了她骨头里,血液里,只要她还活着,就摆脱不了被惊吓的日子。
      沈凝气息不定,忽然眼前发黑,吐出了一口淤血。
      秦轻若尖叫了一声,过来扶住她。
      “堂,堂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我、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别、吵!”
      沈凝咬紧牙关,牙齿“咔咔”作响,大有被她咬崩的趋势。
      秦轻若方才的尖叫声刺进了她耳朵里,如今她又小声哭泣。
      沈凝尝到自己嘴里的腥血,一切的一切宛如梦里发生的事情一样。

      她捂住心口,手掌的温度一下子变得滚烫无比,隔着衣物,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秦轻若不停闭合张开嘴,沈凝有些痴了,脑海中一段段文字闪过。
      书中说,第二人格诞生的刹那,是某种强烈的情绪突破了“临界点”。而且正常而言,主人格活动的时间会多于副人格活动的时间。
      光凭时间而言,沈凝以为自己才是副人格,可是随着大脑一阵混乱过后,某些零碎的记忆浮出水面,告诉了她,其实不是的,她才主人格。
      另一个人,是响应她的期待而诞生的,带着九岁的她对自己最后的期待——善良。
      而发生这一切事情的根源,皆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原本该在她生命中占有与沈行燃同等比重,但结果却是被她险些彻底遗忘的人——秦加依,她的亲生母亲。

      她胃里酸水翻腾,想呕却呕不出来。她抓住秦轻若的肩膀,想站起来,走出去喘口气,但最终在秦轻若惊恐的表情中闭上了眼。
      她好不甘心,就和那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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