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总失忆》十里一坨翔

25、心软

　　机甲队的训练基本按季度划分，通常是三分之一的时间练体能，三分之二的时间实际操作。
　　因为沈凝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只参与了半个季度的体能训练，就转正恢复了职位。
　　军部调令她担任中央军，机甲三团的团长，并且被破格提拔为上校，与左丘泠一起共事。
　　在上任前，上边给她放了五天假。
　　这五天假，她自然没闲着。依靠左丘泠鬼灵通的情报，她摸清了邵涵近一个月内的基本行程。
　　确定好了打算，她逮准时机，回家第二晚，就缠上了邵涵。
　　邵涵睡得迷迷糊糊时，背后钻进一只温凉的不明生物拱她。当不明生物把爪子伸进她裤头内时，她立即清醒了。
　　沈凝的手很凉，尤其是指尖部分，浸透着刺骨的冰。而她的体温一向偏高，沈凝的手指滑过的地方，都带起了一粒一粒的疙瘩。
　　被沈凝一撩拨，她原先平稳的呼吸登时紊乱。趁沈凝抹黑没摸对前，她抓住了沈凝的手腕，恼羞成怒道:“我们可是说好了，这几晚不一起睡！”
　　沈凝蹭了蹭她的背，含糊道:“那不算，被吻住的人，说的话不能算数。”

　　邵涵被她的厚颜无耻的话哽住，被锁在窗外瑟瑟发抖的松鼠抗议地挠门。
　　邵涵定住焦距，她强忍着浑身叫嚣的欲望，尽量镇定说:“你先让我小红抱回来，它跑到外面去了。”
　　沈凝抬起身，凭直觉亲到了邵涵的耳根。她身下的人浑身一软，语气软了许多:“沈、沈凝，你别闹侧。”
　　“不用过去了，是我把它踢到外面去的。”沈凝看也没看一眼再挠窗的松鼠，她抬起右手，不安分地分开邵涵的双腿，同时努力地回想白天临时跟百科恶补的知识。

　　“你再闹，我就……”一股冷意蹿过邵涵的后背，她怔了几秒，身体越发无力。
　　任凭她能力再出类拔萃，都无法摆脱omega对Alpha天然的渴望。
　　那既是天性也是宿命。
　　邵涵自知再多的镇定剂，在沈凝轻轻的一吻面前，都会崩溃，失去作用。
　　于是她哀从心生，默许了沈凝的一系列行为。
　　沈凝弄得正起劲时，邵涵却没了动静。这实属不正常，与她的第一计划有悖。
　　知道不妙，她慢慢停下了手，摸到邵涵的脸，在黑暗中对上邵涵的眼睛。尽管看不清，她仍感到无比的安心。
　　她啄了一口邵涵的嘴唇，有些难过:“你不想吗？”
　　邵涵心一紧，想骗她，内心却不容许她这么做。她动了动嘴唇，“嗯……我不想。”
　　“为什么？”即使有装的成份，沈凝还是真切地感到了悲伤。
　　“嫌我……不好？还是……”沈凝顿住，一想到自己说过的伤人的话，心脏抽痛。
　　邵涵扶住她的脸，在黑暗中，邵涵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沈凝迷惘痛苦的神情一一落在她眼里，她有些心疼，也有些不知所措。
　　多少年了，沈凝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订婚宴上发过誓，一定会护沈凝一生无忧。
　　沈凝是她此生还不清的缘。她用大拇指摩挲沈凝两侧的脸颊，沉默了一阵子，才艰难开口:
　　“不是你的错，是我迈不过那道坎，还接受不了你。你再给我点时间，以后会好的。”
　　“可是没时间了！”沈凝在心底叫嚣，却在一瞬间将情绪压在一定的低落状态。
　　她是真的不能再等了，查过尚亦叶她才知道，自己面临的竞争对手是多么强大。
　　她不敢拿邵涵去赌。
　　若她不知道她跟邵涵的过去，即使失去邵涵她也可以当作是自己太失败了，不值得别人喜欢；可她们的过去明明白白地就摆在那，容不得她忽视。如果她失去了邵涵，无异于背叛了过去的自己，辜负了邵涵曾经的爱慕。
　　邵涵迟迟不肯向前，犹豫不决，但她不能随邵涵一道，徘徊停留在原地。
　　她想了一夜，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若谁都不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之间只能渐行渐远。
　　沈凝俯下身，细碎地亲吻邵涵脸颊。她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准位置。
　　邵涵侧过脸，躲开了沈凝的索吻。心中一悲，那是沈凝的情感，不是她的。
　　“给我个机会也不可以吗？”沈凝彻底压在她身上，鼻尖冰凉，顶在她脖颈右侧，同时带来了灼热的呼吸。
　　她不知道怎么跟沈凝说明自己的顾虑，那些灰暗的记忆，她自己都希望某一天醒来便能遗忘掉。
　　然而记忆就是过去，过去牵扯现在，连接未来。正如凌零所说，不调查清楚曾经所发生过的事，她就得不到解脱，无法面对此生挚爱，最终伤人伤己。

　　同躺在一张床上，两颗心之间只隔了几厘米，却是世上最远的距离。
　　心脏鼓动的砰砰声震得人难受，邵涵挣扎之下，还是推开了沈凝。沈凝没再扑上来，她抱着枕头，背身坐在床边，低低的抽泣声撞破夜的寂静。
　　邵涵的心抽痛着——这次是她自己的情感。

　　她记得少时读书，读过一本某科学家的著作。书中有研究表明，omega若是与beta结合，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悲伤与痛苦。因为omega与beta无法建立亲密的“契约关系”，所以omega缺少的情感无法从他们身上获取，这样的omega一辈子只会拥有被人们称之为美好的情感——例如真诚，例如善良，例如快乐……
　　而一旦omega选择与Alpha结合，他们的一生不可避免地会因Alpha感到嫉妒，得到痛苦，会难过至落泪。
　　即使这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omega也笃定Alpha不改变。
　　少时她不明白，为何他们这一属性的人这么犯贱，有好的不选，偏偏选不好的。
　　后来才明白，那与好不好无关，经历痛苦其实也是人的一种本性，本性如此，难以改变。
　　沈凝失落，她失落；沈凝悲伤，她亦悲伤……久而久之，从未有过的感受诞生了，她会因沈凝的痛苦而心疼、怜惜。

　　恰如此刻，她为沈凝的眼泪而心疼，心不由得软了。
　　再多的顾虑，也抵不过心爱之人的一滴眼泪。
　　她甩了甩头，勉强保持理智。
　　沈凝的影子渐渐模糊，她边扯松睡衣领口，边爬到床边，熊抱住了沈凝。
　　沈凝单穿一件粉色吊带裙，胳膊环抱膝盖，蜷缩成一小团。
　　不知道是房间内的温度实在过低，沈凝通身冰凉冰凉的，像个大冰块。
　　她抱紧沈凝，凑到沈凝的后颈处，咬了一口。此刻她浑身燥热，体温持续升高，久居不退。

　　当后背贴上一股热源时，沈凝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悄悄松开了掐着自己大腿肉的手，顺带揉了几把。
　　为了挤出几滴眼泪，可疼死她了。她的手劲还特大，本想使三分力，一激动却使了全力。为了避免自己发出猪叫声，她硬是咬紧了牙关，憋得牙疼。
　　虽然过程不美妙，但单看结果，预期目标已经达到。
　　她没有猴急，这么多天接触下来，她已经摸透了邵涵的性格。邵涵对她，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她稍微一哭，就算邵涵伪装得再好，不舍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她向来不信宿命等玄学，可有时她不得不相信，她和邵涵之间存在着一只看不透的手，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中。
　　邵涵全心全意地喜欢她时，她不珍惜，等失去了，才幡然醒悟，替以前的自己背了锅。

　　邵涵附在她耳边，幽幽地叹了声气:“你让我试试，别哭。”
　　温热的手探到了沈凝眼角，轻轻地擦拭掉挂在她眼睫毛上的泪珠。
　　邵涵的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似的，搞得糙惯了的沈凝有些别扭。
　　她的眼泪其实早就止住了。
　　毕竟掐自己大腿肉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她也是痛定思痛，秉持“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至理名言才下的手。
　　仅有一次，已让她心生恐惧。再来一次，她指不定真能嚎出来。

　　邵涵说试便试，当即熟练地脱掉了沈凝身上欲遮不遮粉色“破布”。
　　沈凝被压在下边，眼眸水润，目光偶尔闪躲。小鹿般柔软的眼睛，与她艳丽的容颜不搭，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出乎意料地勾起了邵涵的欲望。

　　邵涵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她眨了几下眼，纤长的睫毛刷过邵涵的手心，邵涵低下头，从她眼角一路吻到她的眉心。
　　她闭上眼，视觉与外界封绝，触觉变得灵敏。于混沌的黑暗中，她似乎看到了邵涵粉嫩的舌尖。
　　周围的一切动静在她耳边不断被放大，松鼠挠窗的“咔咔”声，扎了她一下又一下。

　　沈凝一直忍着向邵涵索取什么的渴望，邵涵的动作很慢很慢，唇在她腹部打转，迟迟不下。
　　差不多到时候了，她抬腿勾住邵涵的小腿，借力逆转了与邵涵的上下关系。
　　邵涵毫无防备，重重地摔在床上。
　　沈凝迫不及待地堵住了邵涵的唇，邵涵刚想挣扎，却感受到了沈凝的喜悦与兴奋混杂的心情。
　　不久前沈凝昏死的场景历历在目，陈医生的话警告着她，她一下子没了抵抗的心思。

　　她抓住沈凝的手臂，闭上眼，顺沈凝的心意，一点点地把自己托付出去。
　　夜将尽，邵涵屋内的灯亮了半宿。被主人狠心丢在外表的松鼠站在栏杆上，迎着光出现的方向，吹了半宿的冷风。

　　完事后，沈凝趴下就睡着了。她睡得很沉，邵涵给她洗了一遍澡，她也没有苏醒的痕迹。

　　睡着的沈凝，闭上了狡黠灵动的眼睛，嘴角耷拉，表情变得冷酷严肃。
　　邵涵睡在她右侧，留了一盏灯。灯光暗淡，晕散的光使房间内的温度渐渐回暖。
　　她为沈凝盖严实了被子，才安心躺下。她一躺下，本来背向她睡得沈凝立即翻转身，手脚并用。缠上了她。
　　末了，沈凝还呓语了一句:“涵涵……吃饭。”
　　邵涵淡定地回了一句:“睡醒就吃。”
　　她“唔”了一声，仍睡得很香。与之相比，邵涵并无睡意。
　　情|欲是得到了疏解，但邵涵内心空荡荡的，少了很多东西。她腾出一只手，点开了终端的加密空间。
　　空间里全是沈凝的照片。
　　一张张的照片，全是她亲自拍摄。从她喜欢上沈凝开始，就一直拍着，中间断了近两年。
　　空白的两年，被一段段的文字代替了。
　　她一条条地读下去，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两年前差不多这个时候，参加黑淮一战的沈凝因为她的失误得到了错误的情报，误入敌人的陷阱，率领七人的小队孤军奋战。
　　等她意识到不对，去救援时，敌方三百多机甲兵已经全部陨落，而沈凝所带的小队全军覆没，作为队长的沈凝失踪。
　　为了寻找沈凝，她毅然辞去军职，独自一人在茫茫宇宙中飘荡了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多月期间，有一天她突然体会到了万念俱灰的绝望、被剥骨抽筋的疼痛。
　　她读过相应的书籍，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沈凝死亡的征兆。
　　沈凝死了，她因悲怆过大，被出来找她的凌零接到了东部战区修养。
　　又过了灰暗的一个月后，她准备随沈凝去时，却得到了沈凝回到了沈家的消息。
　　她满是怀疑地回到了沈家，确实是沈凝回来了，只不过沈凝独独忘了她。跟随着沈凝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唐时雨。
　　她至今记得，沈凝翘嘴向她介绍唐时雨时的得意模样，以及欢快却足以要了她命的声调。

　　从那天起，她的心里，就一直空荡无物。她翻阅当时自己写下的日记，一闭上眼，漫天的悲伤与绝望犹在昨日。
　　沈凝从小到大，没对谁说过喜欢，再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她谈起，顶多会说还行。
　　在沈凝的世界里，“喜欢”二字压根不存在。
　　乃至她们订完婚，在隔天举办的宴会上，有人起哄问沈凝有多喜欢她。沈凝无助地看着她，她也想知道，所以无视了她的求助。
　　最后沈凝小声地说:“没有喜欢……”
　　邵涵猛地退出了空间，不再阅读任何的日记。
　　沈凝拱进她怀里，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轻拍沈凝的后背，沈凝顿时不动了，安安稳稳地躺着。
　　她亲了亲沈凝的额头，看着沈凝恬淡的睡容，沉默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