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凶猛》墨月深

194、75、

　　眼见杜谕成走回屋内，梁潇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到手机上。
　　视频很长，进度条显示有六个多小时。梁潇皱着眉点下播放键。一开头，就是杜谕成和大熊推着担架床进入大本营大厅，小鸟紧跟其后的画面。
　　这是……？梁潇看了眼视频右下角的时间。2017年7月1日。是郭政华女儿被绑架，林河替他挡枪的那天。
　　——“快点又室颤了，除颤器呢？”
　　——“200焦……再来，300焦……再来一次。”
　　——“把他头侧过去别被血呛到。”
　　——“小鸟去把氧气瓶推过来，傻大个再拿两袋血解冻。”
　　——“又室颤了！不行不行，再推一针。”
　　看着紧张忙碌的视频画面，梁潇慢慢抬起颤抖的手，想按暂停键，最终却转向掩住了自己的嘴。
　　——“这都能救回来，真是疯了。”
　　——“不行又掉下去了，再推。”
　　——“这疯子突然挡什么枪，真当自己是神啊。”
　　——“半条命都送人家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去把我那个修复液弄出来，不泡扛不住。”
　　梁潇哆哆嗦嗦地划了几下进度条，持续六个小时不停的抢救，各种设备轮番上阵，心电监护仪不时响起的警报声震颤心扉，他整个人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
　　他想起当自己几天后带着兔子兴冲冲跑来找人时，明明看着林河跟常人无差的样子。要是没有这段视频，他根本不知道，那几天林河到底在背后默默付出了多少。
　　那是半条命。
　　梁潇看了半个小时，实在不忍再看，按掉手机，蹒跚着回到大厅内。

　　大厅屏幕显示的摄像机画面中，牛小利那个还在掩体内，时而看看脚，时而环顾四周。其余三个却都在外面。天已经半暗，他们找到辆无比破旧的公交车，正在尝试发动。
　　绿油油的外壳，造型像古董车，一发动就吭哧吭哧作响，直冒黑烟。
　　“哎，这也太坑了。”小猴子愁眉苦脸。
　　“能开就行，反正才十公里路。”老虎看车门有点歪，轻轻一扳，门板整个掉落下来。
　　所有人：“……”
　　“咳。”老虎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十公里而已。”
　　“行吧，回去等晚上出发。小鸟？”
　　小鸟听到叫声忙应道：“诶在在在。”
　　“趁天黑前看看路上有没有大的障碍物，有的话估计得绕道。”林河嘱咐道。
　　“知道，我已经看了半程了，都是小坑小块，拿你们那个装甲车开路应该没什么问题。”小鸟边说边操纵着鼠标。
　　“那就好。”林河点点头：“就看郭政华那边安排的晚上十二点整，机动船能不能按时到了。”

　　晚上十点半。近四十个人从地下掩体中鱼贯而出，步行二十分钟到公交车那里挨个上车。小猴子发动那老爷爷辈的公交车，试图让它完成最后的使命。
　　豪华装甲车在前面开路，破烂公交车悠悠跟随，画面格外别致。
　　他们车速开不快，导弹轰炸后路灯基本上就没有亮的，地上还都是碎块浅坑。装甲车受导弹波及不严重，下午小猴子改装了一下，前端弄出个铲子，能铲开些大石块。但对于后头即将退休的公交车来说，路况还是够呛。
　　两辆车以二十几码的速度开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快到东泽港湾了。公交车中途居然没抛锚，让小猴子倍感吃惊。
　　要知道，他刚开始总觉得这车开不出十米，也不知是哪方神仙保佑，或者是公交车修炼成精，硬生生把他们送到目的地。
　　到这里，就算车抛锚也没事，不到一公里路，走都能走到。
　　小猴子放下提着的心，开始没话找话唠嗑：“甜心，你那边怎么样？”
　　“挺好。”装甲车上只有林河和运输兵大叔两人，运输兵大叔退伍之后就再没上过这种车，而且前头还带个铲子，一路上感觉很是新奇。
　　“时间很充裕啊，还半个小时呢。”小猴子兴高采烈。
　　林河反而不喜欢多那么多时间，特别是在没有掩护的地方，待得越久越危险。他蹙眉按着耳麦问：“小鸟，问问郭政华机动船到哪里了？”
　　小鸟应了一声，片刻之后送来回答：“马上到！全速过来了，不超过五分钟！”
　　正好。他们现在已经进入港湾，开到港口乘船点差不多也就三分钟。
　　林河安了这边的心，想到即将回家，却又烦躁起来。
　　再没借口用任务分散注意力了，那些时时刻刻作响在脑海中的声音，没法再特意忘却。是不是该想办法主动跟郭政华讨要任务，尽量使自己保持在忙碌状态，不要得一点空。过段时间，虽然不知道要多久，说不定心里的疼痛就会自愈。
　　胡思乱想期间，他们终于到达港口。这边的港口很老旧，陆地与船接驳的延伸段居然是半水泥半木头材质。年久失修的木头有些腐烂，走路得格外小心。两辆车停下，所有人下车等着登船。
　　不出两分钟，远处亮着灯的机动船开来，缓缓靠港的动作牵动着人们的心。
　　船上放下块铁板架在陆上，有人从船舱里探出头问：“是C国人不？”
　　“对，郭政华派的救援队和救援群众。”
　　“好，快上船！”那人猛挥手，那群历经战争洗礼又被困数日的人迫不及待朝船上涌。
　　救援小分队看着他们那恨不得飞上船的急切模样，嘴角抽搐着让到旁边。都已经到这儿了难不成还会故意落下人吗？总会让所有人都上去之后再出发的啊，抢个什么先？
　　运输兵大叔和洪厚澜也退开少许，干脆让其他人先上。说实话这种时候早一秒和晚一秒有什么差别？又没人在后头追。
　　也不知道谁家的乌鸦嘴触到霉头，队伍还剩三分之一时，后面不远处突然传来喊声。
　　林河扭头望去，隐约看到一列小队军姿跑步过来，嘴里不停嚷嚷着什么。
　　“这是哪边的人？”小猴子伸头张望。
　　“不知道，虎子你扶住牛小利，我去看看。”林河抚上枪套朝后走。
　　“我也去。”小猴子摸摸背包后脚跟上。
　　那队人看到他们走来，顿时紧张地停下脚步排列阵形，整齐划一地掏出shou枪瞄准。
　　什么鬼？林河和小猴子同时一个蹲身躲到装甲车背后，迅速朝老虎打手势示意他们加快撤离。
　　那队人的领头哇啦哇啦一通吼，车背后两人风中凌乱。B国话，听不懂……
　　林河按住耳麦小声问：“杜爹，听得到吗？他们说的啥？”
　　“听不清，隔太远了。”杜谕成心急火燎却帮不上忙。
　　领头停顿数秒没听到回应，眼看那群人就要尽数上船，手一挥，数十把shou枪顿时击发。
　　“卧槽！”小猴子矮下头惊叫出声。怎么说开枪就开枪！
　　幸好装甲车位置停得好，把上船的通道口堵住大半，对面很难打中人，但也并不是没有打中的概率。以防万一，小猴子摸出背包里的漆黑圆蛋，正准备扔，林河伸手拦住他。
　　“别杀人，换个其它的。”
　　“你怎么变得比以前还心软。”小猴子嘟嘟哝哝把黑蛋塞回去，摸出另一个：“烟雾蛋总行了吧。”
　　林河点头首肯，小猴子挥手抡起，手掌大小的圆蛋嗖地划过条圆弧，呱唧正中阵形中间炸开，场面顿时哀鸿遍野。小猴子特制烟雾蛋里含有少量刺激性成分，近距离接触到的人涕泗横流，短时间内根本睁不开眼。
　　“快闪，装甲车不要了。”小猴子回头望见其余人皆已登上船，拉起林河就跑。
　　那队人中离得稍远没沾上太多刺激性成分的人缓过神，擦着眼泪鼻涕绕过烟雾开始跟跑。
　　“开船！快开船！”小猴子伸手朝船上使劲挥。
　　“板还没撤掉怎么开啊！”船员急得大叫：“跑快点你们！”
　　“跳！”林河轻推小猴子一把，后者默契地直接凌空越过板子朝船上跳。林河跟着起跳，空中开两枪打在板子和船的连接绳上，待他落到甲板上的同时，板子也跟着坠入海中，船从港口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快开快开！”小猴子已经先一步朝船员嚷嚷。船员们早已做好准备，机动船突突突轰鸣着朝远海开去。
　　赶到港口边缘的那几个人看着已经驶离十米的船无可奈何，呱呱乱叫空放几枪，什么也没打中，最后放弃追击转回去研究装甲车。
　　“呜呜，可惜我的车，改了好久呢，回去估计要被范头头骂个狗血淋头。”小猴子挠着甲板心有不甘。
　　“人没事就不错了。”老虎在旁嫌弃：“个破车值几个钱，哪有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