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世》齐氏孙泉

24、入京

　　虞何扑腾着翅膀飞出好远，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

　　结果飞到半空中，只觉五脏闷热绞痛难耐，落在一树梢，扯脖子嚎了半晌，最后膀一直落下去，刚巧落在一树干上昏了过去。

　　日月交替了几日，虞何被一场雨淋醒了。身子骨透骨的寒，让他哆哆嗦嗦一时不知怎么是好。原来偷东西是会遭报应的。

　　下雨是树虫们的天下，虫子多了，猎食就方便了。即便虚弱的很，也拼着一股子力气吃了两口。肚子里有了食儿，恢复了力气。虞何再度煽动翅膀向天空飞去。

　　只听空中一声炸响，一道惊雷劈下，虞何本来黝黑的羽毛变得焦黑，炸着毛落在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山洞里。虞何在软毛中醒来，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红眸。

　　“你醒了。”那是个十二三的少年郎，衣衫褴褛，一双赤红的眼睛瞧着有些妖异。

　　奇怪的是，虞何听得懂他说的什么。张张嘴叫唤两声，可惜那少年听不懂。

　　“我叫颜回，是这山里的兔精。你是刚成精的吧，瞧你虽开了智，却未吐人言。能受得了那雷劫，肯定是有造化的。”颜回双手撑着下巴道，“是你救了我。我渡劫的时候最后一道雷劫肯定撑不过去，刚好你飞过去，受了一道雷劫却未死。我欠你一条命。”

　　虞何拍拍翅膀，身子骨能提起力气了。就是肚子空的厉害。他是一只鸟，一根肠子通到底最经不起饿，奈何不会说人话，只能用膀子往嘴上够。

　　好在颜回不笨：“你是饿了？你吃什么？虫子还是坚果？”

　　虞何用爪子刨了刨，颜回心领神会出门捉虫子去了。

　　虞何还飞不起来，就转着脑袋四处看看。爪子踩的是干草和兔毛絮成的窝，挺暖和的，趴下身子歇会儿，听外头声音，那兔精回来了。

　　着实辛苦他了，刚渡劫还要勉强出去找吃的。回来的时候有些控制不了自己露出了兔耳朵。

　　一个大叶子包的严实，颜回将叶子放在虞何面前打开，里面是五六条虫儿正啃着叶子。

　　虞何一口一个吃干净了，又歇了会儿这才恢复力气。

　　俩人在洞中，也就能相互聊天了。颜回趴在地上看着虞何用喙清洗身上羽毛：“你还没渡劫呢吧。真好。旁的妖精都是五百年一大劫，我没百年就有一次。明明没少在凡间积德行善，攒下了许多善因。可劫数来了仍逃不掉，都要受着。若不是你挡了一下，我就死了。”

　　虞何歪脖瞧着他，颜回伸手碰碰虞何的翅膀：“我不是故意成精的。我只是想活下去。可老天爷好像不准。真想一直活下去。”

　　虞何没活多久，打睁开眼睛那天开始，近几天是他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可于他来讲，还是不太明白生死。可真死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怕。

　　“你命好，我倒霉。以后咱俩搭伙吧。说不定有你在我就没那么倒霉了。”

　　命好？命好会飞的好好的被雷劈了？虞何刚刚开智，刚学会想事儿。此时此刻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清楚，这兔精有几百年的道行，至少能教会虞何很多。

　　虞何又趴回窝里，算是默认了。

　　开智前，虞何的目标仅仅是东方。现如今，虞何的方向具体了。他要去东面的北方，只管着一路北上。

　　颜回欠虞何一遭，自是跟着他走。二人一路向北走走停停。遇到好地方混迹闹市捡些造化。救人一次成就几分功德。

　　多的时候一两个月，少的时候三五天，走的缓慢，却收获颇丰。

　　不知何时，虞何能脱口而出些简单的字眼。也是如此虞何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只八哥。

　　是夜，京城皇宫西直门内。

　　几名太监鬼鬼祟祟跑了过来，明显有人接应，相互打了招呼，便抬着一个齐腰的粗麻袋子过来，查看四下无人，将那袋子扔进了那每日送水的水车内。

　　好在，水车要出去，里头的水早已卸下。

　　半个时辰后，那水车到了玉泉山下，那几个送水的慌忙将那袋子抬出来，随手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就扔这里？万一没死怎么办？”
　　“那也不是咱们操心的。只要他出了这皇宫，以后就甭想回去。再说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啥事也落不到咱们的头上。”

　　相互对视，相互安慰。最后匆匆离去，只留下草丛中那未知的一团。

　　十三年后。虞何跟颜回终于到了京城。越是临近，虞何就越期待着什么。心口好似缺了一块，没人告知，无法得知。虞何只能用那一对小眼睛去摸索。

　　京城外，一兔一鸟正要入那门，只觉得周身电流一过，险些跌回去。

　　守城的官兵不耐烦道：“莫要耽搁他人入城，捣乱者速离！”

　　颜回只得跟虞何转头去了附近的林子里。

　　颜回哭丧着脸道：“传说京城上百位天神镇守，任何妖魔邪祟不得进去。咱们道行浅薄，又是妖精，肯定不让进的。”

　　虞何这二十年心心念念着这里，到了门口不让进入岂能甘心？

　　张开膀子叫唤两声，飞身向京城内飞去。

　　“回来！不要命了！”

　　虞何飞向京城，被一无形结界拦下。随后一道金光汇聚，一身穿铠甲的天兵冷着一双眸子看着虞何：“京城之内，任何山妖野怪不得入内。修行不易，还望珍惜。”

　　虞何拍着膀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叫唤两声，口吐人言道：“我进去寻人！”

　　“凡进入者皆有缘由，莫要难为我等。”

　　此时，空中一道白光洒下，落在那天兵身上，那天兵似从光中接到了指示，深深瞧了一眼虞何：“进吧。”

　　“那兔精是我朋友。”近二十年的光阴，让它熟悉了口吐人言。只可惜无法化身成人，否则与常人无异。

　　天兵无奈：“你们二妖进入，切莫扰乱凡人秩序。否则京城之内天兵神将，万万饶不得你们。”

　　“我寻人，它玩乐。从未有害人之心，又何来扰乱。”

　　虞何飞回去，直接落在那颜回头上：“进京。”

　　颜回呆愣，难以置信道：“这就成了？那天兵天将何时正眼瞧过咱等？”

　　“瞧不上你，却瞧得上我。你说我命好，自是与你不同。走了走了，打出生便想着此处，倒是瞧瞧有何不同。”

　　颜回顶着虞何进了城门。颜回穿着是用法术仿照常人幻化的，所以算不得太好，但也算穿的体面。

　　一个半大孩子，顶着只鸟在城中走动甚是扎眼，好在二人是被瞧惯的，也不怕人看。

　　眼瞧那勾栏瓦舍青砖红瓦，眼瞧那街头巷尾万人涌动。虞何飞至高空，没由来的熟悉。

　　耳听口哨声，虞何停在树梢，瞧见有一二楼窗户开着，里头一华服男人正对他招手。虞何这只鸟聪明的紧，瞧着他另一只手握着几颗鲜红的果子，便拍着膀子过去。

　　那人一身道袍，面容慈善，虞何道他是个好的，落在那人手里。

　　“过得可好。”那人问。

　　虞何歪着头，装作凡鸟学舌：“你好！你好！”

　　那人笑的深意，将手中红果子送到他旁边：“吃吧，你会喜欢的。”

　　那人笑起来颇温柔，虞何看着他，提不起丝毫的警惕。虞何想不起何时见过他，只觉得爪下手指温暖，那红果子瞧着诱人。

　　果子味道诱人，张嘴胡乱个吞下是尝不出滋味的，吃完了，那人两根手指摸摸虞何的背毛，叹口气：“吃苦了吧。”

　　虞何犹豫再三，终于口吐人言问道：“你认识我？”
　　“很熟。”
　　“可我不认得你。”

　　那人笑道：“你前生于我很熟。”

　　虞何不懂那些前世今生，歪头小眼睛盯着他看：“什么是前生。”

　　“你现在理解很难。不过你变作这般，是有要事在身的。瞧见那乞丐了吗？”那人随手一指对面街头。一破烂垫子上躺着一衣衫褴褛的乞丐。

　　“怎的？”
　　“现如今你束缚在这具鸟身内，若要回天再下来也容易。只是你这借投胎之势完成任务心思就白费了。那人今世命格奇特，你以飞禽之身帮他倒也容易。你且跟在他身旁，帮他护他。只等他命中劫数一过，你的任务便完成了。到时，我自会接你回天。”那人抱着耐心，将虞何要做的说与他听。

　　虞何勉强理解，问道：“回天？去天上？”

　　“你本是仙界天神，下界便是为那乞丐。我只做指引，不好多言。你只管着护他安泰，我在天上等你。”

　　那人手一抬，虞何翅膀一扇，离开了他温热的指尖，再一回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虞何拍着膀子飞到那人指的乞丐面前。此人穿着破破烂烂，头发梳的还算整齐。手持一个粗纸钉成的破本，上面有着用碳灰写成的一行行小字。

　　他看的正出神，脸被那勉强算是书的本子挡住了一般。虞何叫唤两声，那人将本子放下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虞何鸟身一滞，刹那间，仿佛万千流光在心神间闪过，从未有过的感触，让它在此刻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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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遗憾的通知大大们，自今日开始，本文开始随榜更新，有榜单按照榜单目标数字更新，没有榜单采取隔日更。
不会坑，但要空出精力准备新文吃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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