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刀》霏霏君子

13、chapter 13

　　病房内窗帘没有拉开，也很安静，只有床边仪器响着的声音。秦璐和病人家属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先走到病人床边查看了一下其基础状况。
　　生命体征目前都还算稳定。

　　这个病人是个高二学生。听说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很优异，获得过不少竞赛类奖状。大家得知这个病人的情况之后，都觉得惋惜。
　　病人还在熟睡，秦璐示意家属到门外谈一下。

　　今天是孩子妈妈在这边陪着，满眼的疲倦。
　　秦璐大致和她说了一下这个病，并且告诉说：“因为肿瘤的位置有些特殊，所以动手术风险很大，但是之前也和你们谈过我们会争取一个手术技术很高超的医生。但是现在就在等他的回复了。”
　　孩子妈妈的声音带着些哭腔，说：“秦医生，遇到这种病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你们医生的。但是我们心里也着急啊，看着孩子一天天消瘦下去，我心里真的急。而且孩子高二了，现在看来不得不休学了啊。”
　　秦璐很能体会到孩子妈妈的心情，劝道：“遇到这种病，只能放好心态。急不得。我们这边也在尽全力去争取。今天我们还会再开会讨论一下。”

　　这位母亲的眼中，无奈又焦急。
　　秦璐又询问了最近病人大致的情况后，便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却看见也有一个人已经坐在了电脑前在认真写着病历。秦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沈冰，她的二师兄。

　　“沈冰师兄，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是啊。”沈冰话总是很少，只有在讨论病历的时候，他的话会稍微多一些。

　　在医院或者医学院永远不缺认真努力的人，秦璐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们附属医院ICU 的大主任，曾经还是学生时候的事迹。那位ICU主任那时候直接放一张行军床在病人床边，晚上一直陪着病人，时不时帮病人调整床边仪器多大参数值。就因为这样的努力认真，他现在已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ICU医生了，各种奖项也是拿到手软。

　　秦璐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到电脑前，打开病历系统，开始认真查看各个病人的检查项目的数值以及相关的影像学检查。

　　半个小时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到了，有的拎着早餐进来，有的风尘仆仆地边穿白大褂边进来。
　　脑外科的早交班一般是7点半开始，对于外科来说，都希望早早地将一些交班任务完成，这样可以尽早地去手术室开始手术。而对于很多内科科室，早交班可以相当冗长。秦璐记得大五实习的时候在肾内科，有一天早上交班，肾内科的二把手也来了，结果，交班结束后，二把手开始训话，足足训了一个多小时，到九点多大家才开始回到自己岗位开始查房。那天秦璐还穿着一个坡跟凉鞋，她的脚都站得有些浮肿了。所以，这也是她当时不想选内科的原因，做事太慢，不像外科这么干练迅速。

　　不久，张天泽手上拿着常年在身的笔记本，走了进来。可今天不一样的是，他身边同行的一个人，真的很就没见到了。
　　大家见老大来了，都各自站了起来，绕着办公室站了一圈。等待交班的开始。
　　办公室里很是静默，张天泽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说：“今天咱们老前辈也来了，王峰林主任。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

　　“王主任想必不用我多做介绍，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今天王主任来，主要是为了15床病人来的。交班结束后，我们大家来开个研讨会，讨论一下这个病人到底该怎么办。”

　　王峰林，曾经的脑外科一把手，可以说脑外科在他手上有过一段时间的上升期。但是这个人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秦璐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秦璐来到这个科室后，他就几乎不怎么管科室的事情，更多的是负责一些行政工作，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医院的副院长了，主要负责国际合作的洽谈。天天都是到处飞，到处开会。

　　“因为听张主任说起这个病例，也不能这么一直拖着，所以今天必须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实在不行只能劝病人保守治疗。那大家先交班吧。”王峰林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今天为何而来，便在大桌子旁坐了下来。

　　值班小医生开始交班，汇报了一下各床病人的情况，以及晚间对哪些病人进行了处理给药。随后护士也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各床的护理工作。

　　交班结束，护士离开后，大家都在各自位置上坐了下来。关于15床病例讨论开始了。
　　“这样的一个病例，为什么要拖这么久？”王峰林手里拿着病历夹，一页一页翻看过去，语气有些不善地问道。
　　“我们是想对这个病人进行手术，但是CT和MRI拍出来后，觉得手术风险太大。肿瘤长在Willis环①那边，一不小心就是大出血。而且肿块很大，也很靠近视神经那边。”沈冰汇报道，这是他的病人。

　　王峰林看了看影像学报告，确实不错，风险很大。
　　“实在不行，让家属保守治疗吧。”王峰林说道。
　　“王院长，我觉得还是有一线希望的。”秦璐出声了。
　　张天泽给她使了个眼色，希望她不要多事。
　　但是秦璐不知道这个眼神背后有着什么意义，直接说道：“如果请章轼辰医生来动刀子，还是有希望的。”
　　顿时，办公室里整个气氛都降到了冰点。
　　“章轼辰？”王峰林意味深长地从口齿中吐出这个名字。
　　“剥夺了行医资格的人怎么拿手术刀？”王峰林轻蔑一说。

　　“这个方案只是之前稍微提了一下，并没有可实施性。”张天泽立刻用自己的话来阻止秦璐继续往下说。
　　可是秦璐觉得她必须要给章轼辰争取一下这次的机会。
　　“前几日我去找过章轼辰医生了，虽然他被剥夺了执业医师资格，但他依旧每日都训练自己的手，练习外科手术技能。我觉得为了病人，我们应该放下一些陈见。”秦璐其实是话里有话的。
　　王峰林眼睛眯着，看向秦璐，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姑娘，这不是陈见不陈见的问题，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放到哪里都不可能让一个没有行医资格的人来做手术的。”
　　“王院长，我是秦璐医生，不是小姑娘。”秦璐的脾气也有些被激上来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
　　“其他人呢，说说自己的一些看法。”张天泽抬手示意秦璐坐下，试图打破这一尴尬。
　　王峰林注意到了这个医生，他觉得之后有必要和张天泽好好聊聊这个医生，太不懂规矩。

　　秦璐不甘地坐下，后面的讨论她都没心思听了，听来听去也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建议。
　　她的思绪飘到了几十里外的漫城，也不知道老孙能不能成功劝说章轼辰……

　　午间休息的时候，老孙来到了诊所。章轼辰没想到老孙会来，笑着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来诊所了？”
　　“怕你下班晚，再去我家又得弄到好晚，就趁着中午没病人的时候来。”
　　“行，那我们去食堂吃点？”章轼辰问道。
　　老孙笑笑，提起手里的袋子，说：“不用吃食堂，我可是带着好东西来的。”
　　“好。”

　　两人在食堂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孙拿出酒瓶刚准备给章轼辰倒点酒，章轼辰却直接拒绝道：“不了。看病不喝酒，喝酒不看病。下午还要看诊，今天就不喝了。吃点好菜就行。”
　　“行，那就我喝点。”

　　“昨天钱妈说你让我去你家一趟。什么事呢？”
　　老孙叹了口气说：“还不是那个丫头托我给你说说，让你回大医院去当差。”
　　章轼辰摇摇头笑着：“她连你都拜托上了？”
　　“是啊，昨天带着崴了的脚还特地来我家和我说。”
　　章轼辰听了这句话后，眉头微皱。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你确实不属于这里。”老孙感叹。“这些年你也沉淀够了，我不希望你最后变成我这个样子。”
　　章轼辰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肉，放下筷子，似乎做了个很大的决定：“老孙，其实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这几天我的心理活动变化也很大。也许她说得对，我不应该就这么沉沦。大隐隐于市。而我这样其实就是逃避。”
　　“人生是需要有这些经历的，会让你看得更清楚。如果逃避够了，就回去。”老孙深闷了一口酒。“以后记得有空来看看我陪我下下棋就行。如果你有能力了，也别忘了多多推动贫困地区医疗和大城市医疗的合作。”
　　“肯定会回来看你的。你是我在低谷的时候唯一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其他的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到。”章轼辰无奈道。

　　老孙拍拍章轼辰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老孙走后，章轼辰直接发了个微/信给张天泽：【兄弟，我准备接那台手术了。但是所有的障碍你能清理好吗？】
　　而此刻的张天泽正在和王峰林斡旋。

　　“怎么回事？那个小医生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章轼辰来操刀？我们这么大的团队就没人了吗？”王峰林有些火大。
　　“哎，这个主要是秦璐之前去美国哈佛交流了一下。那边医生听了这个病例建议的。”
　　“哈佛那边怎么会知道章轼辰？”
　　“哦，这个是之前章轼辰在脑外科的时候，和哈佛那边接洽过，我们脑外科的博士联合培养也是章轼辰在的时候和哈佛谈的。”张天泽述道。

　　“不管怎么样，他来做这台手术，不是让业界都笑话我们济世医院脑外科吗？还是就和病人家属说，建议保守治疗，这样还能多活些日子。”王峰林鼻子里冒着热气，似乎快被这个名字气炸了。

　　“我们去沟通看看。”张天泽也没把话说满，其实他内心也是希望章轼辰能够主刀这台手术的。
　　送走王峰林后，张天泽看了看章轼辰的信息，回道：【我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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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Willis环是大脑动脉环，位于脑底。
有些小小的卡文，所以断更了~
骚~瑞~
感觉现实中应该没人敢和前任大主任这么吵的~秦璐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