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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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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南敏锐地察觉到冷宗牧的神色一僵,而后沉着脸转身前往前院。
回过神的夏澜抬脚便欲跟上去,岑南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夏澜的裙摆。
夏澜随即俯身牵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南儿莫怕,没事的”。
可岑南却并不言语,只是那么望着夏澜,乌黑的眸子带着一丝乞求。
夏澜微微一怔,随即蹲下身子柔柔地看着她,“南儿这是怎么了”
。岑南欲开口让夏澜别去,可话至嘴边,终又咽了回去,该发生的终是会发生,是逃也逃不掉的。
轻轻摇了摇头,“我陪澜姐姐一起吧”。
当两人刚行至前厅侧门之时,便听见啪的一声,似是茶杯碎地之声。
夏澜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步伐,牵着岑南前脚方一踏入前厅,便听见宁开气急败坏的吼声。
“小女尚未出阁,便被你玷污清白”
微凉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让岑南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颤,迅疾紧张地抬头望向身侧之人,欲出言安慰,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何。
只听得宁开的声音又吵嚷了起来,“日后你让她如何做人,又让我宁家如何在这平南立足!”。
“三哥,宁将军”
只得片刻怔愣,便又是那位知书达礼、进退有度的平南王妃,而岑南却只觉心疼。
“澜儿我”,冷宗牧望着眼前之人,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而宁开见夏澜来了,却是愈发的嚣张起来。
“王妃既在此,你来说说,小女这清白之身无端端被人毁了,日后要她如何再活于世,又让我这张老脸日后往哪儿搁!今日,你们非得给小女、给老夫一个交代不可!”。
“曼儿,给将军看茶”,夏澜侧头吩咐了一句后,牵着岑南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什么茶!”,啪的一声,茶杯再一次被摔了满地。
“宁开,注意自己的身份!这儿是平南王府!”,冷宗牧也怒了。
闻言,宁开冷哼一声,“身份?王爷强辱小女之时,可曾记得自己是何身份!”。
岑南终于忍无可忍,“强辱?你怎知不是你那宝贝女儿自己贴上去的!”。
“南儿”
“混账!你、你”,宁开气得下巴上的胡子不停抖动,“你是怎么教她的!”。
“我非澜姐姐所生”,岑南噌地一下跳下椅子,怒目瞪向宁开,“我如何,与她何干!更何况,我所说皆是实情,这平南何人不知,宁府小姐早已过出阁之龄,却至今待字闺中,皆因妄想这平南王妃之位!”。
“南儿”
岑南闻声下意识抬眼看了过去,在对上那双盈盈水眸之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糟糕!
“市井之言,怎能当真!”
“是否属实,宁将军自己心知肚明!”
“你!”
岑南却直接无视了他,目光严肃地看向冷宗牧,“我问你,你今日莫不是去了与那宁府小姐私会”。
“休得胡言”,冷宗牧出声斥道,“本王只是去鹤颐楼饮酒”。
岑南随即脚下一转,看着宁开一挑眉尾,“宁将军可听到了,这无缘无故的宁小姐”。
“南儿”
右手突然被一抹凉意包裹,岑南一抬眼,便落入了那一双似能融化冰雪的柔情眼眸。没有怒气,也没有责怪,但岑南看出来了,夏澜不欲她再说下去。
最后,岑南还是仍由夏澜牵着她离开了前厅。
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往前走着,谁也不曾开口。
岑南始终低垂着眼,就那么仍由夏澜拉着她前行。
直到夏澜突然停了下来,“曼儿,找先生算算最近的吉日”。
在那一刹那,岑南甚至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说不清是怒是悲,是心疼还是无奈,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攥在了手心,有些透不过气来。
“南儿,南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夏澜蹲下身子,一脸紧张地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岑南。
岑南眉头深锁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问出了口。
“澜姐姐明知事有蹊跷,难道你真的、想让他再娶旁的女子吗?”
夏澜却微垂了眉眼,伸手顾自替岑南理着胸前的衣襟。
沉默蔓延,时间久到岑南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柔和的嗓音却轻轻缓缓地响了起来。
“多个弟弟或妹妹陪南儿玩不好吗?”
岑南好像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碎了的声音,看着夏澜那漆黑纤长的睫毛,微垂眼睑,右脚往后一撤,抬手,作揖。
“方才是岑南的不是,抱歉”
夏澜的手僵在半空,“南儿”。
“夫子今日所授功课还未完成,请恕岑南先行告退”
夏澜张了张嘴,终是未开口叫住那渐行渐远的人儿。
南儿在生她的气,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南儿因为她,很难过……
入夜,王府饭厅。
饭菜已上来好一会儿了,却至今未有人动过。
平常也不过三人一起用饭,如今不过是少了一人而已,却觉整个饭厅皆空荡了起来。
饭桌之上,冷宗牧与夏澜相邻而坐,中间隔着半人的距离,谁也不曾开口,安静的异常,就连空气也似渐渐凝固了起来。
夏澜眉眼半垂,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会说话的水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只见其俏脸半侧,久久地望着身旁那张空空如也的圆凳,微微隆起的眉心,心中似有化不开的淡淡愁绪。
而坐于其身侧的冷宗牧,眉头深锁,面容纠结,看着怔怔出神的夏澜,几次欲张口,最后皆变成了嘴唇一阵蠕动,却是什么也未说出口。
眼看着饭菜的热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冷宗牧只觉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心里突然憋得难受的厉害,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澜儿,对不起,我”
“三哥,不必多言,澜儿都懂”,夏澜的神色看着还是那般的柔和,“在澜儿心中,三哥一直皆是有担当之人”。
就像是濒死之人失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冷宗牧的目光在那一刹那彻底变得涣散。
最终,夏澜还是给了他那个最不想要的回答,尽管他早已料到会是如此,但还是忍不住,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
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夏澜已然全部知晓。
“我吃好了,澜儿你慢用”
“好”
饭厅内随即只剩夏澜一人,周遭的温度似乎也突然低上了许多。
菜肴满桌,却衬得人儿愈加单薄、孤寂。
“澜儿,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
多年前未让冷宗牧说出的话,今日夏澜依旧不曾让他说出口。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本就艰难坚守的心要如何。
汤入喉,一直冷到了心里,可喝的人似浑然未觉,依旧一勺一勺入口。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被汤水滋润后的柔嫩红唇轻抿,今日这汤,当真是格外的咸呢。
当夏澜踏入后院之时,却见左侧的书房还有右侧的两间卧房中皆亮着火光。
驻足静望,任冷风吹过脸颊,衣袂轻扬。
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曳,火光明暗,映照着廊下之人悲喜不清的脸庞,恍惚了一颗本就斑驳的心。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随风消散在这冷寂的夜里。
脚下一顿,终是右转,背对着书房方向,往卧房走去。
在行至岑南卧房门外时,又一次顿足不前。
望着房中的灯火,移步欲要上前,可方才踏出一步,却又心生迟疑。呆立许久,最终,还是脚下一转,回了隔壁的房间。
进屋,推窗,却是月沉星稀。
转身,在榻前坐下,疲惫终是抑制不住地爬满了那眉梢眼角。
“曼儿,备”,眉眼微抬,却是神色一变,“画儿呢”。
曼儿忙随着夏澜的视线看去,果真,原先挂在墙上的画儿不见了。
“奴婢也不知”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曼儿侧头看去,就见立于门前的莫一。
莫一进屋后,先对着夏澜行了一礼,而后方才开口道,“禀王妃,方才南儿小姐来此,说那画存有瑕疵,便着莫二取下拿走了”。
画乃冷宗牧生辰之日,岑南送与其和夏澜的礼物,夏澜后来特地命人将画儿裱了起来,而后将其挂在了卧房的墙上。
夏澜最喜欢上面的那句题词,“一生一代一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煎熬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