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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意 ...

  •     廊州境内,江左盟总部。

      爆竹声中一岁除。

      欢喜的唢呐、铜锣声中,间或着炮竹的“噼啪”声,漫天的烟花,为漆黑的夜幕染上喜庆的味道,也映照出每个人脸上暖洋洋的笑意。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涌上心头的离愁,也被周遭热闹的气氛冲淡,叶琬不由对邀她到廊州过年的梅长苏心头感激。

      “琬姐姐。”飞流不知何时落到了她的身边,手里还拿了一支长香,作势递给她。

      内间的梅长苏正遥遥地看着这边,唇角还挂着温和的笑。

      心头一暖,叶琬顺势接过长香,跟着飞流走到了那丛烟花旁。

      摇曳的火焰顺着引线而上,不过须臾便已燃尽,光弹冲天而起,于最高处砰然爆裂,化作点点星光,缓缓地向下坠去。

      滴漏中最后一丝沙子也落了下去,所有人都聚到了正院里,一阵兵荒马乱的拜年后,终于在吉婶的招呼下坐到了饭桌前。

      饺子刚刚上桌,众人便一哄而上,一片混乱。

      梅长苏因身体之顾并不方便加入争夺,飞流年纪还小,加之就在梅长苏身边,大家便默认了他和梅长苏一道,至于叶琬毕竟是客人,又是女孩子,盟内众人争夺之间,也默契地避开了她。

      以至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桌子上只有这三人面前的饺子还有的剩。

      在众人等着第二轮的饺子之时,蔺晨突然一拍桌子,扬声道:“大过年的怎么能没有酒呢!长苏你也忒小气了吧!”

      心知蔺晨这是打着那几坛子“照殿红”的主意,不过大过年的,梅长苏也不愿扫兴,当即应允了他。随手招了个人过来,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酒具呈了上来,将每人面前都酙满了一杯,自然是没有梅长苏和飞流的份的。

      幽幽的酒香于室内弥散开来,杯内的酒水清纯透彻宛若明镜,到不似叶琬在大唐所见的琥珀色。但就凭着这扑面而来的芳香,也可断定这酒并非凡品了。

      蔺晨微微抿了一口,顿时眼神一亮,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不愧是梅大宗主,随便开坛酒就是照殿红。”

      不过,刚巧第二轮的饺子端上了桌,众人再度争抢起来,像是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似的,并无人搭他的茬。

      蔺晨被无视倒也并不介意,叹了句“不解风情”,自顾自地将杯中的酒饮尽,这才加入争抢饺子的大军中去。

      这会儿到是无人无视他了,他的筷子伸到哪里,那处便有无数的人伸手拦他,蔺晨乐得如此,一时间你来我往,好是一番热闹。

      不过真论起来,这桌上毕竟无人是蔺晨的对手,一番争抢之后,竟是他先吃饱了。

      酒足饭饱,蔺晨开始忍不住闹幺蛾子了。

      一手拎着那壶并未喝完的酒,一手拿着自己的酒盏,他甚是悠闲地起身。

      飞流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只觉得顿时浑身一寒,将筷子上夹着的那个饺子往嘴里一送,就飞身而起,不见踪影了。

      梅长苏估摸着飞流吃得也差不多了,因此并未拦他。

      果不其然,飞流的身影刚刚消失,蔺晨便已到了他刚才的位置。

      没有抓到飞流,蔺晨不由失望,边摇着头叹着“孩子大了”,边往回走去,不过待他瞄到已经放下筷子,正在细品杯中美酒的叶琬时,顿时脚步一转。

      “阿琬呀……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来来来,咱俩一起……”

      对此,叶琬自是欣然同意。

      只是,这位蔺少阁主竟是直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叶琬虽不知“照殿红”为何物,但也是知道这等酒中名品,要的是浅酌细品,而不是这般……牛嚼牡丹。

      想到当年因误把桌上的“宜城九酝”当水一口灌下去后,席小寒兜头而来的打狗棒,叶琬身上忍不住隐隐作痛,眼神也不住地往梅长苏处瞟去。

      看出叶琬的犹豫,蔺晨开口劝道:“放心……长苏可是财大气粗的很,不会在意这几杯酒的……况且,他自己又不能喝,留着也是浪费。”

      梅长苏听了这话并未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叶琬便知,他并不介意此事。她这才放下心来,与蔺晨对饮起来。

      只是叶琬并不知晓,相较于她在大唐惯饮的浊酒,这清亮的“照殿红”可谓是后劲十足。

      梅长苏倒是略微担心地看了叶琬几眼,不过看她几杯下来,仍是言行有度丝毫不见醉态,他也放下心来,转而将注意力投到了席间的热闹里去了。

      众人考虑到梅长苏的身体,热热闹闹地吃完饺子后,便纷纷寻着理由告退了,最后房里只剩下梅长苏、蔺晨、叶琬和不知何时又回来的飞流了。

      若是往日,叶琬定是随着这些人一同告辞离开了,只是现下却仍旧在与蔺晨对饮着。

      梅长苏不由得向她看去,到没有赶人的意思,只是心下奇怪而已,毕竟叶琬一向体贴。

      侧耳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梅长苏也知道原因了,叶琬这是醉了。

      虽是行动间没有丝毫不妥之处,脸上的表情仍是温文,眼神不见模糊,吐字也十分清晰,从外部似是看不出丝毫不妥,但是……太听话了……问什么答什么。

      蔺晨也是发现了这一点,问的问题也越来越不正经。待到他问到:“阿琬觉得我好不好看,潇不潇洒?”

      梅长苏终于忍不住,清咳一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这没有营养的对话:“蔺晨,你该回去了!”

      “去!去!去!”蔺晨朝着梅长苏随意挥了两下手,头也没回,语气还带着点不满,“我正等着阿琬夸我呢!”

      只是叶琬的注意却被这声音引去,向着声源处看去,视线就那么凝住了。

      蔺晨就在叶琬的对面,自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顿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也顾不得跟叶琬的要答案,伸手捉住坐在梅长苏旁边的飞流,一闪身,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我回去啦”在空气中飘荡。

      梅长苏知晓,蔺晨是误会了,但是他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去解释一二。

      被叶琬用着这种眼神看着,对梅长苏来说并不陌生,二人初见之时,叶琬便露出过这种眼神。

      那时他除了尴尬疑惑,并无其它特别的心情。只是这次……

      感受着胸中汹涌的情绪,一丝明悟浮上心头,他早已不是不识情滋味的少年,此时自是明白那复杂的情愫名为“心动”,当下却并无多少意外,反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想到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梅长苏不得不承认,叶琬是在是一个容易让人喜欢上的女孩子。

      若是他还是当年的林殊,他自是愿意为此努力一把,只不过……

      作为梅长苏,他身上背负的太多太多,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可供他儿女情长。况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到自己所谋之事,有几分成功的希望。

      既是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更是不愿,让本不相干的叶琬涉及其中。

      打断梅长苏思绪的是一声“嘎吱”的响动,是飞流终于摆脱了蔺晨翻窗进来。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已是呆坐良久,侧头看去,一旁的叶琬虽还是保持着凝望的姿势,但眼神却早已失去了焦距。

      梅长苏起身,走到叶琬身边,开口道:“阿琬,回去吧。”

      叶琬有些迟钝的眨眨眼,视线重新聚焦,利落地起身行礼,口齿清晰地道了句“告辞”。

      若不是她走的方向是刚才飞流进来的窗户,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喝醉的人。

      梅长苏虽是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正是心头烦乱之时,但见此情形,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他转头,跟站在身后的飞流道:“飞流,琬姐姐喝醉了,送她回去吧。”

      飞流点点头,飞身上前,拦在了叶琬面前,道了一个“走”字,总算是制止了叶琬即将翻窗而出的举动。

      看着叶琬跟着飞流远去,梅长苏在廊下伫立良久,昏暗的灯光映着他瘦削的面颊,衬着那双眸子愈发深沉,最终,他长叹一声,反身回到房内。

      他走后不久,院子里的树影一阵摇晃,跳下一个人来,是不知何时藏身于此的蔺晨,他站在梅长苏方才立着的方位,也学着他长叹一声。

      不等叹完,就克制不住地露出一个坏笑来。

      “嘿嘿嘿……”蔺晨一边摇着折扇往卧房走去,一边摇头晃脑道,“有戏……有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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