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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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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呼啸的风雪忽然停了,金色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下来。因为卫铮被捕而笼于心头的阴霾,似乎也被这灿烂的阳光驱散了些许。
城门西侧的树林里,一群人皆是劲装蒙面,手执兵刃,敛声屏气地藏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而与那些严阵以待的蒙面人不同,蔺晨甚是悠哉地斜倚在一旁的树上,仍是那副广袖长袍的打扮,脸上也毫无遮掩,露出的表情甚是轻松自在,与四周荒凉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比起来劫囚,倒更像是个来郊外游玩的公子哥儿。
他斜着眼往右看去,那里是在队伍最前方的叶琬和飞流,他们两人穿得一蓝一红,都是全身上下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了一双眼睛,蔺晨看着这两人眼中如出一辙的专注,再看了看两人都是将右手搭于剑柄之上的动作,他自然是分得出这两个人动作的不同之处的,但是这相似度极高的行为,仍旧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乍一看,这两个人倒像是对亲姐弟。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逗弄下飞流,也好缓解下这紧张的气氛,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响,隐约还掺杂着些许车轮滚过的辘辘声,随即便传来一个男声,声音低沉,语调却颇为嘲讽。
【“我们可快进城了,进了京都就更没机会了,要不要再试一次?”】
夹杂着内力的嗓音在城门外这片不算宽阔的土地上悠悠的荡开,也落入了林中埋伏的一群人耳中。
蔺晨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和叶琬对视了一眼,二人互相点了点头,叶琬便率先行动了起来,她带着身后一群蒙面人朝着来人的方向冲了出去。
蔺晨并未同这群人一起,而是在站在原地,等着树林中的人都奔了出去,才慢慢腾腾地行动起来,却是朝与囚车方向相反的城门走去。
悬镜司,或者说夏江,对于卫铮极其看重,他不仅动用了悬镜司中唯一的一架押送重囚犯的玄铁的囚车,而且指派了三百余名精兵押送,最后更是命他的得意弟子夏秋亲自带人进京,就是为了让这名囚犯安安全全地到达他的眼皮子地下。
可是这一路上,除了最初的一天有一次试探性的几乎毫无攻击力的尝试外,这来京的一路上可谓是平平安安,半点波澜都没起。
夏秋对他的师父是极为信任的,因此越是接近京城,他越是绷紧了神经,也不断地敲打着有些松懈的守兵。因为他相信,劫囚的人一定会来的,他们来得越晚,准备的必然越充分,也越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果然,刚一到城门处,他便察觉了不对。明明这里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生死中磨练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定然有埋伏在。
他那带着挑衅的话语刚刚落下,就看到树林中冲出了近百个蒙面人,看着他们冲来的速度,夏秋微微拧眉,但就此而论,这些人皆称得上一句江湖好手了。
这般想着,他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胡刀之上,看着领头的那人与他的距离不断缩近,夏秋眯起了眼睛,长刀出鞘,向着前方横扫而过。
刀势未尽之际,夏秋便面色一凝,急忙改招,“铮”的一声,刀剑相击。而此时的领头人早已趁势从他的身畔掠过。
而夏秋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一点,他正被一名赤衫人纠缠着。这个人实在是个高手,二人你来我往变换了数招,夏秋竟寻不出这人的一丝破绽。
而这时,后面的那群蒙面人也早已冲了进来,在一片兵刃相交的“铿锵”声之中,夏秋忽然听到一声极为沉重的金铁交鸣之声,那刺耳的“哗啦”声越过重重的喊杀传到他的耳畔。
夏秋面色大变,当即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将面前的这个赤衫人逼退了一步,转头看去,囚车内的犯人已被救出。
而囚车周围的守兵,此时皆已陷入缠斗,竟无人去拦,眼看这那个蓝衣人要将囚犯带出视线范围之外,夏秋目眦尽裂,也顾不得面前的这个赤衫人狠辣的攻击,只是略略躲过几个致命的剑势,对着城门遥遥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而城墙之上,却是死一样的寂静,他提前安排好的数百名硬弓手不知所踪。
埋伏在城内的悬镜司府兵已经聚集了过来,夏秋地面色却并没有因此好看多少,他知道一旦人犯被救走,那再追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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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夏秋如何懊恼,叶琬自然是不知道,她也并不如何关心。
在给卫铮嘴里塞了一颗护心丹之后,叶琬便带着卫铮全力往西南方向跑去,而如何遮掩痕迹,引开追兵,这一路上自然会有人处理。
而城西的别庄的东北角,夏冬和十数位江左盟成员在那里等候着。
一见了卫铮,这些人就七手八脚地将他接了过去,然后悄声对他解释梅长苏的计划。
最前面的夏冬看着叶琬欲言又止。
叶琬知道夏冬想问什么,她也不等夏冬出口相询,她便开口:“夏秋受了些伤,但没有性命之忧。”
夏冬神情一松,对着叶琬点头致谢,毕竟时间紧迫,这群人只耽误了片刻,就带着卫铮离开了原地。
夏冬等人刚刚离去,叶琬就看到了蔺晨远远地走了过来。
蔺晨一面走着,一面向叶琬解释着城门那里的情况,“黎刚已经带人撤走了,咱们也回去吧,要是晚些,碰到悬镜司的人也是麻烦。”
叶琬自然是点头答应。
皇城边上公然劫囚,而且被人成功逃脱了。对于悬镜司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此时自然是全城戒严,城门处更是盘查严密。
不过叶琬和蔺晨两人仗着轻功了得,也未从城门处走,直接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翻墙而入,小心避着城内悬镜司的府兵,一路上倒也还算是有惊无险。
赶回到靖王府中,叶琬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一直随着他进到院子里的蔺晨。
苏宅和靖王府之间只有数丈之隔,故而叶琬方才倒也没有奇怪为何蔺晨一直同她一路,但是此时这人却已经进到院子中去了,叶琬也知道他怕是有话要与她说了。
果然,二人刚一坐下,蔺晨便严肃了脸色,道:“阿琬,有件事情……”
蔺晨说了一句,就顿住了,好像在斟酌如何开口。
能让蔺晨摆出这种表情的事可不多,叶琬心下一跳,不由地追问道:“可是苏兄的身体又不好了?”
蔺晨心中一动,但面上仍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长苏他受不得寒,往年到了冬日都得格外地小心,如今又出了卫铮这桩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心来休养的……”
说着,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叶琬焦急的表情,心中没有什么诚意地道了声歉。
又接着道:“所以……我想让你暂时搬到苏宅里去。倒时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有你的琴音在,帮他稍微恢复些体力也好。”
叶琬想都没想,一口就应下来了。
“那靖王那边……”蔺晨语气复又有些踌躇。
叶琬现在心中忧急,到也没注意到蔺晨这反常的瞻三顾四地态度,刚要准备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低哑的男声,“我同意。”
萧景琰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房门进来。
今日劫囚营救卫铮的计划他自然知道。因而,他命人时刻关注着叶琬院中的动静。
所以,刚一听到叶琬回府之后,他就抛下了手中的没有看进去几个字的公文赶了过来,没想到竟听到了二人之间这这场对话。
他进门之后,便有些急切地追问蔺晨:“小殊他身体怎么样?”
蔺晨此时的表情也不复方才的沉重,他安抚道:“还是老样子……不能更好,倒也没有更糟。放心吧,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什么大事儿。”
萧景琰显然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抚下来,面上仍是难掩担忧。
蔺晨看着他这个表情,心里难得有一丁点愧疚,“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长苏……”
目光扫过已经将琴拿出的叶琬,蔺晨又是语意一转,接着道:“不过,也你不要三天两头地过来,长苏那个人,最爱在人前强撑……特别是在你面前,所以……”
萧景琰垂于身边的手缓缓收紧,神色突然有些悲凉。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随即对着蔺晨郑重地施了一礼,“小殊的身体,有劳蔺公子多多费心了。”
蔺晨并未躲闪,正正经经地受了这一礼,然后干脆地点头应下。
萧景琰这才神情微松,转而对一旁的叶琬道:“还请叶先生放心移居苏宅。王府内的事,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