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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水桥7白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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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里射进来的光芒很快就消失了,白光在静寂之中飘远了,陆期平静了下来,在这难得清净的夜晚中,他有点不知所措,就像平常人在考试时坐在桌子前等待考卷时的那种不知所措,这是不知下一步如何,没有了对策的无措感,甚至很难说是一种感情,更像是一种人人都有的BUG,在不可预知不可深想的未来没有到来之前,人们就会处在这种BUG的状态中出不去,可一旦那个时刻来临了,那人们就会发现他们离开了那个状态,想要再进去感受一下,却如何也进不去了。这种不知名的情绪会延续人的一生,在每一次人们要接受即将到来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却必须要接受的事物的时候,都会经历这种情绪。
陆期开始揉着眼角,他的鼻炎是过敏性的,如果要细分还可以加上“季节性”的标签,而现在正好是他犯病的时候,周围山上还有不少的过敏原,白天下过雨还好,现在的天气慢慢变得干燥了起来,鼻炎其实主要难受的不是鼻子,而是眼睛中间的眼角、耳鸣的耳道和打喷嚏太多而有撕裂感的喉咙。鼻子难受的时候洗干净就好,可耳道被打喷嚏时候的声音震的耳鸣发痒、喉咙好像被一把水做的剪刀裁了开来,疼的发狠,却摸不到触不着,眼角就更甚了,鼻腔打喷嚏的时候可能一部分的气流就冲到了眼眶里,这已经让双眼觉得挤得疼了,冲上来的水汽和戴口罩时呼出的热气,使得双眼泪汪汪的,湿热敏感,吹一点冷风就能流出泪来了,每当打了喷嚏流了泪后眼角一直发痒,就在那么小的连小拇指指甲盖的六分之一也不到的三角区域里一直痒,这个倒是能摸得到也能揉的到,可你揉完之后眼角却又留下了泪水,再过不一会儿,就更加的痒了。
陆期出门的时候特意戴上了自己的过敏药,回到别墅的时候就吃了几粒,傍晚时过敏的症状总算是被压制住了很多,现在的眼角有点痒大概是心理因素。也可能是自己做了很多亏心事找的报应?陆期玩笑似的想着。
他以前刚刚考上了研究生的时候给老师们做实验,一般要用的实验材料就是白鼠青蛙,青蛙很少用,白鼠倒是有很多,平时不用的时候就好吃好喝地养着它们,用的时候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得往它们的身体注射或者把它们扔到箱子电击火烧或者给它们喂上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效用的玩意儿,然后它们就死了,死亡的原因查清楚之后,一些部分被拿来留取样本,其它的直接被送去焚化炉。
所以刚开始陆期还养成了一个诡异的习惯——和每一只做实验的白鼠打招呼,那时候的他还觉的自己这么做有些不人道,毕竟生命可是无价的。可等到见过了一批又一批死在自己手中的白鼠时,他开始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生命是无价的”这句话不完整,它缺少一个定语“人的”,这句话应该是“人的生命是无价”的。实验室里的人们有时候会为了这些白鼠青蛙白兔的死去而低落一段时间,可也仅仅如此了。陆期觉得他们低落并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怜悯”,这两个词语所处的情景有很多是相通的,可在实质上有很大的区别,“悲伤”是因为人以自己为中心,视周围的事情或人物影响到了自己,产生的消极情绪,“怜悯”则不同,这个词生来就已经把它的主观对象放置在了高的位置,人会可怜可怜人,可怜该可怜的事,那是因为他们视自己为“不可怜”的那一个。
所以陆期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不好,但身边书中社会上很多的事情都在证明他这样的观点,人视自己为那些动物的神,所以给于保护,所以给予杀戮。所以说人类的下限很低,千万年进化最大的进步是杀害其他生物的时候怜悯一下,之后把这些一下子抛开,该吃的吃该喝得喝。
但陆期其实不同意人类下限低之类的说法,因为下限存在的意义不是它的高与低,而是有没有,想一想吧,一个没有下限的人会把一个正常人类社会搞成什么样子。同时说到下限,诞生出人类的大自然本身的下限就低的吓人,甚至可以说没有,至少在量子物理学搞清楚咱们的世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构成的之前,人们是没有发现大自然的下限的。要不你觉得古代神话里那些三只眼睛八条腿六个胳膊两个头是怎么想出来的,就凭古代人的想象力没有几个参照物它们能够想的那么清楚?到如今还有摸不着脾气的地震海啸大火山,霜冻雪雨涝又寒,有些时候你明明找到了所谓的规律,可却还要遵循什么可悲的概率。所以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大自然的下限远比人类的要低的多。如果把大自然视为一个生物它会怎么看待人类呢?会在实验之前和人类打一声招呼么?
无聊的思绪,他给自己的乱想下了一个评语。
突然“哐哐哐”重重敲门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陆期睁开了眼镜,摸着黑出了门向楼下走去,门口敲门的声音更急了,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个女生嘶喊的哭音,陆期站在楼梯口,看着正在被敲击的木门,终于,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身体靠着墙走到了门口。
快抓住门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笃”的一声,外面的女孩子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砸门的声音更重了,陆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的出来的时候没有拿点什么撑手的东西,所以又反身回沙发上抓了一个厚垫子折了一下塞在上衣里,还从茶几上抓起了烟灰缸,但不知为何他最终放下了烟灰缸,重新跑回到了门前。身体紧靠在墙内一侧,深呼吸,不顾那些他厌恶的粉尘,额头上出了些许汗,他的两脚前后站立,随时准备着向后面撤离,右手紧紧攥着横在了胸前,像是要挡住什么,左手捏着门把手。外面的女孩子似乎没有多少力气了,“笃笃”砸门的响声变得很轻,隔一会儿才来那么一下。
陆期屏住了呼吸,左手用力向下一压,身体马上向里面后退了一大步。
门外的人“呼”的一声扑了进来,站立不稳地在陆期身前弯下了腰,陆期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眼前的人儿借着他的力道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