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桥》何無啊

6、落水桥6开始

　　夜色很深了，陆期站在窗前，他睡不着觉了，今天实验正式开始，有很多技术员们都在最后调试器材，而这些不是他所擅长的，他惟一接手的实验器材是一部手机，上火车前被他扔到了宿舍的纸箱里。他该做的事情是实验开始后的观察记录与思考总结。他前期做的准备工作已经够多了，真正要到做实验的时候，便显得有些能顺其自然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到了，那么接下来会怎样发展就只能等时间满满流过了。所谓“尽人事，知天命”，陆期的人生信条便是如此了。
　　就是这样想法，就是在这样的夜里陆期失眠了，照理来说像他这样把所有该做的甚至有些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实验的过程每一步的实施的步骤他都已经印入了脑海，实验成功的预示和失败的可能他也全总结了一遍，所有可能的情况都列了出来，并且预备了对应的处理措施，前期工作全都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在实验前夕应该会放下心来轻松地进入睡眠之中。毕竟情况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他还不是那种追求完美的人，适当的放宽对自己的要求对他而言很正常，所以他应该更能轻易的放下包袱才对。实际情况也正是这样，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压力，紧张感、实验可能失败的焦虑感他都没有，此时的他只是单纯地失眠了，这是他学生时代养成的坏毛病。
　　在他上学的时候，尤其是大学的时候，老师们平时课堂上的话一概是不听的，因为没有别人去听，陆期判断事物应不应该做的标准是周围的人有没有那么做，并不想自己愿不愿意，这不是随众，论自控能力的话陆期自信不会输给他见过的任何人，在大三接触了一些一同考研的人后，决定参加考研大军的他马上就回归了高中时候的生活状态。
　　用言语很难解释清楚陆期的这种“随众”似的行为，简单来说是高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与他人很不一样的地方，它可以很容易接受他人痛恶的东西也对最让人开心的事物没有什么感觉，举例来说老师的实力拖堂从英语拖到下课再拖到音乐课再拖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人早已不满的在底下“嗡嗡嗡”地抗议了起来，他没有什么烦躁或不耐，只是尽力抄录老师所讲的重点，考了一个亮眼的好成绩，进步了好多好多名，模拟考划进了重点线，这些在学生是到而言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小惊喜，他也没有开心的样子，并不是装作如此，他觉得自己付出了努力、把书上相关的知识掌握了、类似的题目也都做过，所以得到这样的结果理所当然，也就没有了，需要开心的理由。
　　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很伤人，而一直不会生气，一直不会与他人一同生气的态度更是使他人排斥。那时的陆期想不明白，他观察着周围的人，慢慢得出了融入他人的方法就是使自己与他们相同的结论，猫儿没可能与狮子老虎同行，猴子与狒狒猩猩也没有共同的语言，在这样的认识下，在高二新分班后陆期开始有意识地观察思考模仿他人，这样做后他终于有了几个相处不错的朋友、还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为什么要融入人群呢？一个人在那儿静静地呆着不是自己的意愿么？陆期思考着，那时的他大概是被一种本能驱使着吧，即使自己并不喜欢讨厌与人相处，在那时的某一天他还是做出了融入他人的决定。
　　所以陆期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融入人群”或者说是“融入周围最适合自己的群体”，他学习着那些群体的生活方式、学习态度、相处的距离等等，然后自己“变装”，之后就像小溪会汇入江河一样，很自然地与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伴”聚集在一起。
　　可也正因为他的目的是“融入”，是使某一时间段的自己更好地与那时周围的人们相处的更好一点，所以他没有了相处得很长时间的朋友，高一的认识的人，高二换班时就不会再想起，高中的友人小圈子，到大学后就会丢在脑后，大学一个宿舍的人，在决定考研的时候就不再多理会了。说他是薄情寡性淡漠无情呆板无趣都可以，因为从他做过的事情来看他确实就是这样的。
　　他也会想自己没有长久的朋友这个问题？想的也只是“为什么”而已，他没有想要改变过现状。
　　再说回他自己的小毛病，刚开始他上了大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因为一下子放松了的环境无所适从，习惯了之后就变得肆无忌惮了，这也许是高中老师们不停说着“到了大学你们就可以放松了”、“大学没有人会管你”的锅。听多了的新大学生们发现，他们确实是可以在大学为所欲为的。于是，课不听，人不学，师不敬，教不精，翻书时，懒散散，下课后，欢畅畅，夜高歌，日长寝，觉不觉，后桌粘，高数课，度如年，英雄联，恍一天。一时欢，半生憾，书页新，何时观，尤不觉。更不言，雪花冷，青岛生，哈尔滨，喜燕京，一瓶吹，半酒杯，一十二，转眼没，二十四，三十六，抬眼看天时，月落中天。闭目闲遐思，旭起东原。乱臂膀，迷脚步，星光送，日影归，登上楼，入了舍，上木床，下薄被，醒时醉，醉后眠，转眼又一天。这样日子是过的欢畅无比，可他们时常还担心着一些事情，比如说考试、考试和考试还有挂科、挂科和挂科。平日里懒得翻书的他们总会在最后的那几日特别是最后一日的夜里，爆发出极重学习欲望。陆期也学着他们在那最后一日里奋发图强，最后的深夜里挑灯夜战，不休不眠。他大学的所有考试之前都是这样。
　　加上后来考研时学习任务太重，经常在床上也念叨着点什么东西，考试前熬夜养出来的好精神和纷繁的思绪让他很难安稳入睡，也是从那时起，他有了在重要的事情之前失眠的毛病。不过他的精神头很好，一夜两夜不睡也不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他看了看手表，从他以前看过资料里知道灯塔马上就又要放光了，刚才他想着实验的事情没有多注意。他看着远处的尖塔顶部昏黄色的灯光，里面的人正在准备着开大灯了，轻推了一下自己眼前戴着的眼镜，想着，人很容易就能习惯某一样多余事物，只要他肯接受，现在他都只能靠触摸才能在大致想起自己还带着眼镜。。
　　这里的山势不高，可灯塔的高度更低，因此射出来的光只能照射到灯塔正对面的一排小楼房和小桥上，照进周围还算不错的小山和缓缓流淌的大河里，如果以景观效果来评论晚上的游人看到这一幕应该是多么开心，然而它却失去了自己名字所带有的意义，不能指引航向的灯塔和没有盐的咸鱼又什么区别呢？
　　灯塔里的人们点亮了灯光，温暖的白色光芒缓缓地没入了山中泥土，又急急地从远处掠回，夜空之中乳白色的光有着自己的边界，可在边界之外光芒还晕染周围的暗暗的夜色，它慢慢攀上了前面的小桥，又欢快地离开了，像个淘气的孩子。灯光又抚过了前面的小白楼，四周的树木在那一瞬间都失去了自己旺盛的绿色，一座又一座。设计这座灯塔的人与建造这些房屋的肯定有着什么关系。看着灯光经过了窗户，又轻轻地向前跃去。
　　陆期并没有看窗外也许会很美丽的景色，在白光亮起的刹那，他便坐回到了床边，手放在口袋里，眼睛闭了起来，宁静的气氛中，他的思绪缓缓流转，“已经开始了”，他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说

　　陆期的最主要的性格就是那种不刻意不谄媚很自然地融入到他人之中，虽然这种伪装很容易让他人觉得陆期又哪里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