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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澡堂风波 ...

  •   “铺床吧。”韩汉鼎打破沉默。

      沈寒山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铺床吧。”韩汉鼎又道。

      沈寒山皱起眉,不说话。

      “你不会连铺床都不会吧?”

      “我难道应该会这种奴仆才会做的事情吗?”

      韩汉鼎盯他半天,冷肃道:“这里不是魔教,我也不是你的奴仆。我只铺我的那一半床,你跟着学。”

      “你就不能帮我一下吗?”

      “我是你的什么人,凭什么要帮你做这些事情?一会儿还要去澡堂,难道你也要我帮你洗澡?”

      沈寒山沉思片刻,道:“你的手脚可能会比那些奴婢重一些,但只要搓得干净,我并不介意。”

      “沈寒山!”

      “生气啦?”

      韩汉鼎不再理会他,搬起褥子上了床,贴着床沿将每一道褶痕抚平压紧,又把薄被子叠好了放在枕头前面,从衣柜中取出换洗的衣服,一声不吭拉开门。

      沈寒山叫住他:“哎,等我啊。”

      韩汉鼎侧头,冷冷道:“抱歉,我不会替别人搓澡。”

      呯的一声关上门。

      *

      一星如月,山风幽凉。

      朱羽披着一身中衣来到小天房外面敲门,手里提着一篮干净衣服与澡巾、黄皂等物,叫道:“苏四远,你快……快出来啊,说好的戌时……三刻去洗澡,你怎……怎么……”

      苏四远打开门,全身只在腰下围了一条澡巾,赤|裸的肩膀上搭着一件旧衣衫,正欲开口,一声尖叫忽然响彻整座无衣院——

      洛杨紧紧捂住双眼站在小地房门外,气冲冲道:“苏、四、远!你要不要脸!”

      苏四远道:“大家住在一个屋檐底下,以后不方便的事儿还多呢,这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你还住不住了?咱们走。”便拉上朱羽,哼着歌儿向无衣院北侧小门后的澡堂走去。

      洛杨气恼不已,将澡篮扔到地上,秦晗闻声出门,笑道:“何必跟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计较,等他们都洗完,我同你一起去。”

      玄房与黄房相对,这边沈寒山刚一出门,便与两个女子打了个照面,挑眉一笑,摆着步子去了澡堂。无衣院的澡堂拢共四间,并作一排,中间只相隔一块刚高过头顶的木板。沈寒山一眼望去,看见最后那个澡间露出了韩汉鼎绑着细绳发带的额头,便倚身到门前,敲了两下。

      “你这呆子,真不够意思,枉我把你当做好兄弟,你的心可真狠啊。开门,我要进来。”

      但听里间水流哗哗,混合韩汉鼎漠然的回应:“隔壁有空的澡间。”

      沈寒山轻哼一声,踢开旁边澡间的门,把热水桶搬了进去,皱着眉四处打量。待脱得干净,身上浇了几把水以后,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黄皂。脚尖一掂,双眼便越过了隔板,滴溜溜看着水雾氤氲中的韩汉鼎,笑道:“呆子,借我黄皂。”

      韩汉鼎猛然见他出现半个头,心中吓了一跳,抓起一捧水便向他双眼洒去,吼道:“没有!”

      沈寒山嗤一声:“不借就不借,凶什么。”转身又攀到另一侧的隔板,往下一看,正是小胖子朱羽,“嘿,小胖,借我黄皂。”

      朱羽回头见他这一着,也是惊得抖了抖,嘴里应着“喔、喔”,伸手到澡篮里拿过黄皂递给他。

      几人开始聊天,苏四远问道:“沈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河水下面还有暗桩的?”

      沈寒山笑道:“你若是在群山大河里住个十几二十年,你也会一眼就看出河水下的景象,哈哈哈!”

      “我才不愿意在深山里头住那么久,人间多好玩啊,花花绿绿的……”

      沈寒山洗得舒畅,心头愉悦,正要将黄皂还给朱羽,忽然想起自己还没与韩汉鼎和好,便暗戳戳倚到隔板,手心一滑,那黄皂便跳过隔板落到了韩汉鼎的那个澡间。

      “啊呀,我的黄皂!呆子,你别动,我马上过来捡。”

      只听一声“不必了”,黄皂陡然从隔壁飞了回来,正落在沈寒山的置衣架上。沈寒山哭笑不得,正想再生事端,澡堂外却响起阵阵用力的敲门声。

      “喂!你们四个男的还要洗多久?再不出来,我拆了这澡堂的茅草顶!”

      苏四远回道:“又嫌人不干净,又不让人洗个痛快,你这女人真是蛮横得很。”

      洛杨道:“热水都给你洗成凉水了,就算是野猪,这会儿也该洗干净了,难道你比野猪还脏?”

      两人又吵嚷了一会儿,韩汉鼎湿着头发一把拉开澡堂的门,惊到洛杨,却见他扬长而去,半句废话也不曾说。沈寒山随后而出,嘴里叫着“呆子”径直追去,苏四远也磨磨蹭蹭出了来,看见洛杨时,两人互相“哼”一声,便错身而过。

      韩汉鼎回到小黄房中,只见床铺向外的那一半已经铺好,虽凌凌乱乱,到底也像是用了心的样子。沈寒山半敞着衣衫,懒懒散散走过去,道:“你的气性倒比我还大。”

      韩汉鼎看他许久,别过头去,忽然叹道:“为奴为婢,非你本意,你我相识数月,我竟还不能分辨你的戏语。”

      “你这呆子,总算开了点窍。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对你,我自问从不曾存有轻薄之心。诚然,我曾为难于你,却是因为我不信天命。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金风玉露本是……”

      外头忽然传来朱羽的惊叫,二人走到无衣院中,只见朱羽惊得跑出了大玄房,上下不接下气。

      “怎么了?”

      “有……有妖怪!”

      “说清楚!”

      朱羽双手比划着,口吃道:“大……大玄房……我离开……的时候,乱糟糟的!刚才、进……进去,变得像……宫殿……”

      沈寒山来到大玄房里一看,只见满屋金光闪闪,像被翻修了一遍,墙面贴满了压花金箔,桌椅板凳都换成了上好的黄梨木制品,洗脸的铜盆变作镶宝银盆,正中的大床更是穷尽奢华,串着香珠翡翠的黄帷纱帐里,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雪蚕丝被在灯火下流光溢彩。

      朱羽哭道:“是不是有……有鬼?洗个澡的……功夫,怎么就……”一头倒在沈寒山肩膀抽泣。沈寒山正安慰着,澡堂那边又突然响起了洛杨的尖叫,直震得人耳膜发疼。

      “抓——淫——贼——啊!”

      淫贼!

      大家抄起棒子,立马冲去。这边天房里的谢与义和苏四远、大黄房的聂止与李照水也闻声而出,向澡堂奔去。

      洛杨紧捂着衣衫,惊魂未定,又气又哭,一味指着澡间右上的透风窗户,道:“就是那里!方才那个淫贼就在那里伸了头往里面看!若不是晗姐姐及时发现……哼!死淫贼,姑奶奶我饶不了你……”

      沈寒山问:“你确定看到的是个人?男人?”

      “当然咯!那死淫贼,一双绿豆大的眼睛色眯眯的,哪里像个女人!方才我一叫,把他吓得摔了下去,我听到他叫唤了一声,就是臭男人的声音。”

      洛杨这话算是把所有男人都骂了进去,谢与义和苏四远转身便走,李照水连忙将人拉住,劝道:“洛姑娘心直口快,二位大量,无须计较。咱们无衣院里出了个淫……淫贼,大家先齐心协力抓他出来才是。”

      聂止一一看过众人,问道:“方才大家都在自己房中吗?”

      苏四远道:“谁稀罕偷看这蛮横女子洗澡。”

      朱羽拉过他,急道:“苏……四远!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苏四远摆摆手:“罢了!早点问完早睡觉。刚才从澡堂出来我便回了小天房,你们都看到的,之后听到了这位姑奶奶的尖叫声,这才出门跑过来。对了,这位谢老哥一直在他房里锯木头,声音大得很,也绝对不会是他。”

      谢与义:“我无话可说了。”

      聂止道:“谢大哥锯木头的声音,我与李照水在大黄房里也听到了。当时一听到洛师……洛姑娘的叫声,我推门出来时,正与天房的二位打了照面。”

      沈寒山道:“如此说来,天房没有嫌疑了。”

      谢与义与苏四远便回了无衣院。

      李照水:“出事的时候,我与聂止兄同在大黄房内,可为互证。”

      朱羽:“我……我和沈公子、韩……韩少侠……可互证!那……时,他们在我……大玄房里……我房里出了妖、妖怪!”

      众人嫌疑一一洗清,当时均不在场。洛杨没了主意,偎在秦晗怀里跺脚。聂止对朱羽的话起了兴趣,问道:“什么妖怪?”

      朱羽说话太慢,沈寒山替他回道:“我们洗完澡回去,发现大玄房变了样子,像是皇帝要来住了。”

      “哦?”聂止道,“是皇帝还是淫贼,诸位不妨回去看上一看。”

      沈寒山会意,领着韩汉鼎、朱羽、李照水与两个女子回到无衣院中,只见大玄房内灯火通明,远远亮过周围其他的房间。众人推门而入,见一穿得金碧辉煌的男人仰卧在锦床之上,舒服地呻|吟着,床下跪着一个穿得破烂的丐帮八袋长老,模样甚为年轻,正极为讨好地为他按摩双腿。那床上的男人光着的两只脚丫面朝众人,脚趾头一扭一扭,似在表达他的鄙夷。

      朱羽哭丧着脸,脱口而出:

      “潘、宝、仙!”

      潘宝仙享受着服侍,不屑理他,只懒懒问道:“谁是住在这间房的人,啊?”

      众人齐齐望向小胖子。

      朱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捧着脑袋不住摇头:“我不要跟你住一个房!”

      潘宝仙扶着腰起身,瞥了一眼声音源头,见是朱羽,又仰头而眠。

      “我说是谁,原来是你个死胖子。本少爷运气不好,抽到了两人房,那厉长老又凶得很,非不让换。可你却不能没有点自觉,晓得不?”

      “什……什么自觉……”

      “本少爷睡床,你睡地;本少爷的桌椅板凳和洗脸盆这些东西,你不能碰;虽然说你和本少爷同住在这大玄房里,可你只能晚上到这儿来睡,平时不准进来影响本少爷,否则的话……哼!老子有无数种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你……你欺人太甚!”

      为潘宝仙捶腿的丐帮弟子冷不丁向朱羽啐来一口口水,道:“潘少爷说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要对咧,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们淮安府的潘少爷顶嘴。谁要是跟潘少爷过不去,那就是跟我钱发过不去,跟我手上的降龙十八掌过不去!”

      聂止冷笑道:“没想到丐帮长老竟也会做官宦子弟的走狗,不知你们胡老帮主见此情景该何等欣慰啊。”

      那名唤钱发的丐帮人心下一凛,手头不免用错了力,潘宝仙“啊哟”一叫,将脚板踢到他脸面上,骂道:“不知轻重的狗东西!”

      钱发连连讨饶,竟开始自己骂自己,左一句“贱胚子”又一句“狗杂种”,直骂得潘宝仙哈哈大笑。潘宝仙撑起身来,见他满脸是血,鼻子也歪在一旁,都是自己刚才那一脚的威力,不仅没有半点愧疚不忍之心,反倒欣喜至极,认为自己的武功有了些长进,当即掏出一把金锞子向地上撒去,道:“赏你了!”

      钱发双眼一亮,立即扑上前去,伸手伸脚将地上散落的金锞子都圈在自己身下,瞪眼怒视众人:“快走!谁敢偷我一个金子,我剥他的皮!”

      聂止冷哼一声:“天下为利,正道不正。”扬长而去。李照水欲言又止,长叹一声后也转身离开。

      朱羽一手抱一条沈寒山与韩汉鼎的大腿,哭道:“寒山、汉鼎,你们不能扔……扔下我啊……”

      *

      第二日,无衣院众人都起了个大早,穿戴好来到大嵩武馆的练武场,只见长|枪刀剑摆了满院,中间搭了一个略高的比武台子,四面大鼓威震武场。

      温、厉二位长老早已来到,晨风吹起二人花白的发须与衣袍,却更显精神矍铄。十二个来自天下各地的江湖青年并排而站,各有千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澡堂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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