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S□ATE》hrwcaine

5、偶遇

　　李维负气的跑出齐格飞的书房，就毅然朝着克莱门特•摩顿和狄佛西•科克交谈的地点走去，正好撞上了跨着固定步子，仿佛走路的同时也顺便丈量土地的迪恩•格里菲斯。他很有几分疑心，这个身材高大，黑发黑眼不像是伦敦爵爷更像丹麦维京海盗的野蛮人想要出手打架——然而这位迪恩少爷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爽快的走开了。

　　然后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得得声，庆典会场上出现了一个模样俊俏的骑士，金发蓝眼，身跨一匹漂亮的枣红马，直奔到克莱门特•摩顿和狄佛西•科克的面前才停下来。

　　“你好啊，摩顿！你好啊，科克！哦，罗克斯家族的李维少爷也在！”骑士用动听的嗓音大声向在场所有人打招呼。“你们来看看，我新买的这匹马怎么样？”

　　克莱门特•摩顿当即快步走上前来。“你好啊，伊安！啊，多好的马！你是向谁买的？”

　　“向伊顿公学的马匹采购员……被他敲了好大一笔。这个强盗。”

　　“起了名字没有？”

　　“奥尔德兰……上帝原谅我，这个名字多粗俗啊！我想改个名字，理所当然……Eh bien，eh bien，mon gar con（法语：喂，喂，我的小乖乖）……看你真是一点也不安分！”

　　“老实说，伊泽里克，你骑这么厉害的一匹马，也不怕摔着？”李维也凑上来问。

　　“怎么会呢！我的马最驯服不过了——这可是斯潘赛家族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证实过的事情——我刚刚让她骑了一圈。告诉你，李维少爷——得了，我还是叫你李维吧，就像你应该叫我伊安一样——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我最怕和狄佛西•科克打桥牌。昨天在玛利亚•别列尼家里，他教我输的一塌糊涂。”

　　狄佛西•科克发出了豪爽的笑声，他喜欢这个来自亚利安勋爵家族、八面玲珑的伊泽里克少爷，伦敦社交界的宠儿之一。“你说我叫你输的一败涂地，伊安，可是上个星期是谁赢了我几百英镑？还有……”

　　“好厉害的嘴，好厉害。”伊泽里克温和的打断谈话，但是语气间稍稍带有几分轻蔑的漫不经心的意味。他面向摩顿说话，没有再去理会狄佛西•科克。“我带来一个有趣的消息，回头见！”说着伊泽里克翻身上马，矫健的调转马头，用马刺一刺马，一阵小跑从会场消失了。

　　伊泽里克•亚利安早在进入伊顿公学上学之前，就已经结交了一些年轻的豪门子弟，并且也是各式各样富翁的豪华宅邸内的座中常客。人们都很乐意接待他。为什么不呢？他仪表堂堂，潇洒自若，妙趣横生，对一切都应付自如。他跻身于生活的最上层，混得很如意，论起在宫廷中的地位，也不算是小的。

　　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手挥马鞭，从会场前厅的大门走了过来。他的体格匀称，头发金黄，修长的身材，有一张聪明又很漂亮的脸。裤腿笔挺，裤管紧裹在一双精致的皮鞋里，从鞋子的轮廓可以看出他的脚型是很细巧的。他的燕尾服在近腰处剪裁得十分合身，胸前露出衬衫的花边，一条讲究的领巾，围着脖子绕了几道，完全是一副高贵严肃的气派。

　　“好啊！伊安，你这次打听到什么了？说来听听吧。”摩顿一看见伊泽里克走过来，立刻中止和李维关于中世纪宗教音乐特色的讨论，转脸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

　　说到克莱门特•摩顿，就算是巴黎的绅士们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他长得高高大大，黑色短发棕色眼睛。虽然没有其他人那般漂亮，却也是一表人才。凡是男人们为了讨女人欢心而经常说的那一套甜言蜜语，他嘴巴上说得极为熟练。他有生以来一贯是衣冠楚楚，对于种种服装记得最清楚，正如有人专门记住熟人名字一样。别的公爵侯爵找人谈话，说的都是某某大臣在某某场合发表了什么高见。他一开口，说的却是某年某月某日泰晤士河畔出现了一个绝世美人儿，某某勋爵的小儿子为之一见钟情，等等。他一边说着诸如此类的要闻，在场的某位著名的美女，也就是现今某某贵族阁下的母亲，往往要温柔的瞪他一眼，或者拿扇子头敲他一下。刚才狄佛西•科克说到吉尔佛特•隆达特尔在伊顿公学开幕仪式发表了一番精彩演说，他顿时惊叫起来：“呀！那可是个最可恶的人！那个坏蛋骗得我好苦，居然也不把自己漂亮的妹妹介绍给我。还有他的远亲表姐，哼，把我折腾得连个狗都不如——我追过的小姐谁也不是那样！”

　　伊泽里克挥挥马鞭，现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说来话长……尽管很有趣，可是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呢？啊，啊……我还是从你的事情开始讲起吧……你不介意吧，摩顿？”

　　“当然不。”摩顿很随和地说，“我为什么要？——得了，你快点说吧，别卖关子，大家都在洗耳恭听呢！”

　　“遵命。”伊泽里克面露某种明快、甜蜜的笑意说道，那种笑意会在他的脸上蓦然出现，也会骤然消失。“我看过你的《流沙》，当然啦，我并不是十四行诗的好手，不过反正我是看过，也是自认为看懂了的。”

　　摩顿看了伊泽里克半晌，说：“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只是我见到了——或是我自以为见到？总之……你听说过劳伦斯•路德和该隐•C•哈利斯没有？”伊泽里克彬彬有礼的发问。

　　“Mon ami（法语：我的朋友），你竟然敢这样问？伊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怀疑我的基本社交能力，你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摩顿的遣词造句虽然似乎很严厉，其实只是一些套话。

　　伊泽里克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我什么惩罚也不该承受。听我的吧，Mais oui（法语：说实在的），你应该给我一点奖励才合适。你的女主角就在这两个人里面来着！我拼命阻止你闹一个大笑话！”

　　摩顿脸色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口中却惊呼：“Mon Dieu！Mon Dieu！（法语：天哪！天哪！）伊安，你这是说真的吗？”他小心翼翼的再次求证。

　　伊泽里克点点头，一副惋惜的样子。“Parbleu（法语：当然）。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他耸了耸肩。

　　李维耐不住了，伊泽里克和摩顿的对话有一半他都听不懂。“这和那有什么相干？摩顿，伊安，这样的事情你们可一定要说出来。”他迅速打断对话，提出疑问。

　　伊泽里克看了李维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们在讨论有关于庆典上缺席的学生的事情。鉴于其中一个是我自己，只用谈剩下的两个就够了。首先是那位该隐•C•哈利斯，十三岁便因为惊人的美貌和古怪的嗜好闻名全伦敦的‘毒伯爵’。然后是藏在国王学院独门别墅里面的‘冰山美人’劳伦斯•路德。”

　　“哦。我还没有真正见过他们，不管是哈利斯家族的该隐还是路德家族的劳伦斯。听说他们都很漂亮，国色天香。我还听说，那位该隐少爷身边有一个也很年轻俊俏的管家——叫什么来着？利夫——利菲尔？不记得了。”李维顺着伊泽里克的话往下说。

　　“利夫•拉斐特——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关于该隐少爷的传闻实在已经太多了，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当作枕边故事讲给你听——你要吗？我听的新闻可是跟现在有关系的，主角是劳伦斯少爷。”伊泽里克如是回答李维。

　　“去你的枕边故事吧！”李维冷哼着拒绝。又问：“那个劳伦斯少爷还有什么事情？”

　　伊泽里克笑了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过还是让你们两个人知道的好。就是有一点难以置信罢了——我从安德鲁•潘恩那里听来的，这位劳伦斯少爷是欧洲剑术宗师的得意门生。‘苏格兰的火焰，英格兰的冰雪’，你们有没有听过？他的‘冰山美人’绰号似乎就是这么来的。”

　　“那么，那位‘苏格兰的火焰’又是什么人呢？”李维饶有兴致的问。

　　“有关于这个么，很快就会清楚了。因为我还听说——”伊泽里克话说到一半，陡然停住了，也不管这种举动有多么突兀。“啊，摩顿，你看见没有？他们在那里！”

　　李维扬起双眉：“Ca commence（法语：这可开场啦）！”可是当他顺着伊泽里克和摩顿投注视线的方向看去，就什么话也没办法说出来了。

　　伊顿公学导师办公室，克罗姆•巴兰榭教授工作室门口，忽然出现三个人。他们不是从大路过来的，或许是走了什么捷径，仿佛一下子自一副绝美的画上下来似的。三个人的出现，让在场可能看见他们的人全都停止说话，将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劳伦斯微微低着头，不知道究竟只是在躲避阳光，还是也在逃离设想中的人群视线。他始终偏着脸看向该隐，半长的酒红色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淡淡甜美的笑颜，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
　　劳伦斯的右侧站着利夫，一身笔挺的黑色镶银管家制服，高大颀长的身形，湛蓝沉静的双眸，他的年轻英俊在伦敦贵族管家里面本来就是有名的。在一身正规服装的装饰下，显得更加严谨稳重，虽不抢眼，却很出色。
　　两个人的左侧，站着一个光华璀璨的少年。他有一张美得过火的脸蛋，那真是美丽得让女人嫉妒、让男人疯狂，美丽得让百花为之失色，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金绿色翡翠一般的眼睛，漆黑有如乌檀木的短发，那就是该隐•C•哈利斯。

　　该隐和天生像个柔弱女子的劳伦斯不同。该隐和劳伦斯同样纤细，却不见得单薄。

　　他那张在摩顿惊鸿一瞥之下，显得分外秀丽过人的脸蛋，在换上性别明确的燕尾服以后，眉宇间焕发出隐隐男性潇洒，已经完全闻不到女人味。

　　现在的该隐有着高贵俊美的容貌，不怒而威的尊贵气息，还有着一副不容侵犯的倨傲神情。只消一眼，便知道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少年伯爵。黑色的燕尾服穿在他身上是那么华丽，四射的锋芒光彩夺目得让人不敢逼视。

　　但是不管怎么样，穿女装的时候，他是个美若天仙的女人，换上男装，他便是一个风度翩然的少年。出众的容貌和气质，似乎从来不曾因为性别上的转换而有所改变。

　　三个人只在门口停留了几分钟，然后利夫推门，劳伦斯率先隐匿于内，接着该隐和利夫也不见了。对看得痴迷的众人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上帝就把天堂的美景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