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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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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桃花源内一书舍中,一位白衣男子正临窗作画,素白的绢布上是一位身穿黑色衣裙身姿窈窕的女子,而在她的身后则是火一般蔓延而去的十里桃花花林,女子手捧桃花花瓣双目轻阖,微仰起的脸似在嗅风中的花香,又似在与头顶正在飘落的挑花花瓣嬉戏。
桃花源的主人北山尹贺不请自入,见着这幅画不由轻轻一哂,拍着他的肩膀道:“吾夜观天象暴秦气数将尽,你不日便可出桃源一展身手,实现心中的宏图大业。”话毕他伸手将墨迹刚干完的画作拿过来,轻笑道:“想必这位姑娘也等的急了。”
子房的唇角微微勾起,望向窗外的目光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让人总觉的要明亮的多。
门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在门口探了探头,见里面正在谈话忙又缩了回去。
北山尹贺一眼瞟过去,好笑道:“在门口缩头缩脑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小童听了忙进来先向子房行了一个揖礼,然后才对北山尹贺道:“主子,外面又跪了一批避难的人,我们是放还是不放啊!”
北山皱了皱眉道:“先看看是不是普通百姓,确认了以后就好生安排住处吧。”
“是”
小童应声去了,北山叹口气,露了些萎靡的神色“如今这天下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而桃花源能容纳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子房敛下眼皮,恭敬道:“师兄择这处险地,布下这疑阵为入得桃源的人提供一个安世之所,已是功德无量。”
北山本是豁达之人,闻言马上又抖擞起精神来,爽朗的笑道:“别的不说,这桃源可是为兄特意为你备下的安身之所。”
子房淡笑道:“‘狡兔死、走狗烹’子房省得这其中的道理。”
北山高兴道:“省得就好,希望到时候你能携上你那位如花美眷,也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
子房目光温柔,轻笑着低头看着画中的女子道:“她会喜欢这里的。”
这夜,师兄弟二人刚一同用过晚饭,白日的小童便领了今日才入得源中的那批流民的头领进来向主人拜谢。
三五大粗的汉子一进来就跪在了北山的面前,感激流涕的道:“小人乃陈郡流亡过来的流民,带着父老乡亲一路跋涉,幸得源主收留,才不至于死于战乱,请源主受小人一拜。”
北山递了一个眼神给小童,小童忙伸手扶住汉子:“我家主人一向心善,你不必多言感谢,好生住下便是。”
汉子还想继续往下跪,却发现双膝怎么也压不下去,不由对身边小童的武功暗自心惊。
听完汉子的自陈,北山有些疑惑的问道:“陈郡离武陵并不算近,你是怎么知道挑花源的?”
“这个……”汉子有些尴尬,“老实说小人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那日章邯带兵攻打陈郡,因为出了奸细,所以入夜后城便破了,章邯心狠手辣竟下令屠城,我们正慌忙出逃之际有一个小士兵跑来告诉我们说,让我们去武陵找桃花源避世。而小士兵来的时候身受重伤,还未等我们继续问便死了。”
“陈郡破了!”问话的并非北山,而是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子房。
汉子点点头,不及细说,子房又问道:“那陈王陈胜现在人在何处?”
汉子皱皱眉道:“我们在逃来的路上听说他在逃亡之际被他身边一个车夫给杀了。”
“什么?”子房目光一暗,还来不及伤心便又问道,“那你可知他妹子现在怎样?”
“妹子?”那人皱眉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并不曾听说过陈胜有什么妹子啊,他富贵以后倒是有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去找过他,但他自称是孤儿无亲无故,还让人将那人打了一顿。本来陈郡也有一些映阳山的人准备去投靠他来着,听说了这事儿也就死了心了。其实陈胜身边出了这么多奸细也是他自己……”
大汉还想继续说下去,然而北山已经看出子房的神色不对了,忙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子房强压下心头陡然升起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可曾知道那个自称是陈胜哥哥的人长什么样子?”
“小人没见过,不过据邻里说长的挺壮健的,确实和长相斯文的陈胜不太像。”
“你说陈胜长的什么样?”
“白白净净的,不像一般武人那么粗犷,倒有几分儒将的气质。”
子房听他说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之间只觉得五脏俱焚,急恸之下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北山见一向淡漠的子房竟急火攻心的吐出一口血,对于陈胜的真实身份也猜出几分缘由来。他见子房目光涣散,忙上前扶住他,又转头对小童道:“你先带这位壮士下去,然后把莫大夫找来。”
小童应声去了,北山也不知该怎么劝他,只得先将他扶到床上去。
子房头靠在枕头上,闭上眼一行清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楚兰,我总以为是你不懂我。
我总以为我会用行动去证明。
我总以为你会在映阳山等我回去。
却原来,至始至终不懂的人是我。
北山握住他的手腕,见他内息不稳,脉象紊乱,怕他悲伤过度伤了身子,忙开解道:“逝者已矣,子房想的应该是如何替她报仇,而不是在这里黯然神伤,若是那位陈王泉下有知也会怪你不振作起来手刃仇人。”
他的话音刚落,张良的眼睛便猛地睁开了,精光四射的眼里迸发出恨意,他一脸肃杀的对北山道:“那就劳烦师兄替我查查那位车夫到底是哪路人马了!”
秦二世三年七月,张良择主刘邦,开始辅助他一步步推翻秦朝、灭掉项羽,实现建立太平盛世的雄图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