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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只小傻瓜 ...

  •   魏王坐在炕上,荀宇站在地上,一人,抬头看天,一人低头看地,都不说话,燕北向在一边想说又不敢说,憋的难受。

      沉默……

      尴尬……

      燕北向受不了了,“我去外面看看哈哈……”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气氛更加诡异。

      “我——”

      “唔……”

      荀宇突然开口,像是打开了魏王身上的开关,一声短促的□□从他嘴里溢出,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荀宇一个箭步上炕扶住他,入手是一片滚烫,“父王……”

      荀宇担忧地摸上他的额头,魏王一怔,没有躲开,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半靠在荀宇身上。

      果然发热了,父王白日里上山下山,跟没事人一样,荀宇几乎忘了他还有伤在身,刚刚自己还惹他生气,想到这里,荀宇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父王,我们去找大夫。”荀宇扶着他,就要下地。

      魏王拽住他,缓缓摇头,“不能去医馆。”

      荀宇知道魏王是怕泄露了几人的踪迹,可是他烧成这样,伤口肯定感染的厉害,自己手跟前又没有药,没办法医治,这么拖下去,怕有性命之忧。

      “父王不要担心,阿北的人已经放出我们诈死的消息,他们若是信了,我们便安全了。若是不信也无妨,这里地处偏僻,与尹州隔着一个山头,量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即便真的找来了,有阿北在,也不会有事的,父王就安心去看病吧。”

      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不安心。

      荀宇不知道燕北向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从小被拐、受尽苦难、立志报仇的小可怜,却不知他身为燕国废太子唯一活下来的儿子,混成大齐鹰爪二把手的心机和手段。

      燕北向所说的“为了荀宇才和自己合作”的话,魏王只信了半分。皇家里的情爱,男人之间的爱情,一样可笑。

      以燕北向对鹰爪的掌控,尹州州牧找上金令令主,他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姗姗来迟?不过是想趁机置自己于死地罢了。幸好他对荀宇还有一分真心,才不敢下死手。

      现在自己被寒食散控制,又身受重伤,白天还硬撑了一天,已经是外强中干。一旦见了大夫,势必瞒不住,到时燕北向若是突然翻脸,自己便完全处于被动。魏王不愿拿自己的安危来赌燕北向对荀宇的真心,只能先防着他了。

      各种思量,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魏王撑着手臂坐起来,抬头对上荀宇着急的神色,慢慢说道,“天快黑了,镇上的药铺差不多也要关门了。”

      看荀宇还要再劝,魏王推开他的手,“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用看大夫。”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魏王又道,“估计是这两天太累了,父王休息一晚就好,若是寒食散发作了,医馆里人多口杂……”

      荀宇倒是没想到寒食散的事,距离上次发作已经有四五个时辰了,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父王不愿意去医馆,肯定是不想在外面出丑。

      大人就是好面子,荀宇默默撇嘴,“那父王要让我先看看伤口再说。”

      “不用。”魏王屁股向后挪了一步,昨夜他昏迷的时候燕北向替他处理了伤口,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毒。

      荀宇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魏王先投降了,磨磨蹭蹭地脱衣服,“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父王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荀宇不客气地顶回去。

      魏王也不生气,笑骂道,“没大没小。”

      褪亵衣时扯到了伤口,荀宇上去帮忙,魏王一开始还推搡,等到荀宇眼圈红了,反倒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爆满,线条流畅,每一寸都蕴含着力量。

      这样无数男人羡慕的体魄,荀宇却没有心思欣赏,他抚上男人前胸后背大大小小的伤疤,最后落在背心处泛脓渗血的伤口上,心里忽然像是被石头压住了,喘不过气来。

      “父王……”

      荀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有委屈,有心疼,复杂的连魏王都觉得沉重。他十四岁上战场,狼狈的时候命悬一线,风光的时候打马游街,有人怕他,有人敬他,却没有人心疼他……这个儿子啊,从来都这么让人心软。

      “都过去了,不要难过。”魏王伸出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湿热晶莹的液体温热了他的心。

      荀宇的眼睛里的泪水更止不住了,“对不起,父王保家卫国是大英雄,我刚刚还怪您……”

      “父王不怪你。”人对自己亲近的人总是抱着最美好的幻想,一旦幻想破灭,也最是难过失望。

      “对不起……父王……我错了……”

      荀宇语无伦次地道歉,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容易平静下来,就见魏王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一红,丢死人了,这么大年纪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个不停。

      “您转过去,我来给您处理伤口。”

      魏王盯着他染上红霞的两颊看,完了还露出了然的笑,惹得荀宇越发羞怒,“快转过去呀!”

      魏王不再逗他,转过去扶住窗沿。

      伤口没有包扎,和亵衣黏在一起化了脓,刚刚脱衣服时撕开又渗出了血。

      荀宇见状,在背后偷偷瞪了魏王一眼,伤成这样居然一整天都不吭一声,要不是发了烧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还倔得不去看大夫,现在就算剜了脓血,不上药又有什么用。

      真是不省心,荀宇又忍不住瞪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朝外面吆喝道,“阿北——”

      再说燕北向出去,上山砍了两捆柴,回来遇到给他们送饭菜的邢大雷,几番推辞不过,拎着东西回来,一推门就听到荀宇隔着窗户喊他,还以为怎么了,连忙扔下东西往屋里跑。

      ……

      燕北向着急忙慌地跑进屋,没说一句话,就被荀宇收缴了身上的匕首和金疮药,又被指使着劈柴烧水团团转,再看魏王大姑娘似的盘坐在炕头,心里好生不平衡,却没敢说半个不字。

      罢了,就当是讨好受伤的老丈人了。

      灶上的锅是原来的主人留下的,锅沿豁了一个口子,锅里还裂开一条细缝。好不容易煮沸水,荀宇把匕首在锅里烫过,刮完伤口上的腐肉,上了药。又把魏王的亵衣撕成一缕一缕,在沸水里煮过又烤干,绕腰缠好。

      一通折腾下来,魏王的身上浸满了汗,却从头到尾没吭过一声,真是数驴的,倔得要命。荀宇揉着泛酸的鼻子,心里沉甸甸的。

      …… ……

      替魏王处理完伤口,荀宇他们就着热水啃了几口邢家送来的白皮饼子,再看天色已经全黑了。没有灯火,又没有摸黑夜谈的兴致,三人早早便睡下了,荀宇在中间。

      魏王有伤在身,又跋涉了一天,一沾席子就睡着了。荀宇和燕北向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夜深人静,雨声淋漓,一直压在心底的人和事都翻涌上来。

      苏禾嘴很馋,最爱吃甜的,见到亮晶晶的东西就走不动路。

      苏禾嘴碎又啰嗦,总是管东管西,害得自己连辣食都得偷藏起来吃。

      苏禾胆子很小,遇到事却总是挡在自己前面。

      苏禾说要一辈子跟着殿下,老了就替他哄小殿下。

      苏禾死了……荀宇清楚地记得他死时候的表情,眼睛慢慢合上,手垂下,神情满足又释然。

      早知道来尹州会害他丢了性命,自己就应该把人留在府里。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留在自己身边。

      地下那么冷,苏禾有没有吃饱穿暖。听说酆都的小鬼很难缠,他身上有没有打点的钱,明天就给他烧过去。听说人死后,头七天魂魄会在阳间逗留,也许他会托梦,自己应该快点入睡,也许醒来时,这一切都是噩梦……

      燕北向突然出声,“子规,你在想什么?”

      荀宇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想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燕北向翻过身搂住他,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睡吧,很快就会雨过天晴的。”

      “嗯。”荀宇没有挣开他的怀抱,枕着他的胳膊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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