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人》萧云雨

26、第八章 冰肌玉骨之花蕊夫人（一）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这首《洞仙歌》是宋代被誉为“唐宋八大家”、“宋四家”的大文豪苏轼老先生根据其七岁时听见一个峨眉山九十岁的老尼姑向他讲述后蜀孟昶与花蕊夫人夜晚纳凉摩诃池上（今成都市昭觉寺），后蜀主孟昶作的一首诗而来。
　　花蕊夫人是四川历史上一个著名的美女和才女，关于她的传说非常之多，在四川尤其流传广泛。苏轼是四川眉山人，自小自然对花蕊夫人的传说听得多了，而越是大文人，要不越变态，要不就是越浪漫，凭这首词来看，苏轼显然是个浪漫主义的男人，他用自己的想象力与千娇百媚的花蕊夫人作了一次亲密接触，就给我们留下令人读之欲罢不能的这首千古绝唱，甚至后世武侠小说只要是形容美女，皆逃不开“冰肌玉骨”四字。
　　花蕊夫人是后蜀主的妃子，本姓徐（一说姓费），大约出现在公元900年左右（正负误差25年），四川灌县青城山人。其人因天生绝色，按照当时四川人的习惯，美丽的女人都称之为花蕊夫人，寓意为“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
　　（注：四川历史上曾出现过多名称呼为“花蕊夫人”的美女，但一般的史书上以及本文的“花蕊夫人”特指后蜀主孟昶的妃子花蕊夫人）
　　要说这个花蕊夫人美丽到了一种怎么个惊世骇俗的地步，我们只需要看看被严重工业污染的现代社会的四川女孩子有多漂亮，就一切都明白了。因为花蕊夫人是在还没有一点点工业废气时代众多美女中的翘楚人物，她的姿色就不用特别证明了。
　　四川是个很特别的地方，群山峻岭的包围之中，却又鬼神莫测的开阔了一大片成都平原来，因此四川既有青藏高原的圣洁，又有八百里秦川的富饶，而且地处亚热带，境内多座名山，物种丰富，雪山神水，人杰地灵。
　　自从李冰父子建造了都江堰以来的两千多年，四川就成了一个没有天灾的天堂，历朝历代中国发生大动乱的时候，四川往往都能偏安一方，蜀道难挡住了外部的乱世，风调雨顺的富足更让人乐不思蜀（这个成语也可以证明四川在古时候是多么令人神往和羡慕的天堂），因此四川形成了明显有别于中国其他地区的特点，悠闲。
　　由于四川地处长江上游，境内又有多座名山、雪山，因此水质特别的好，加之其地天气潮湿，颇有现代美容蒸脸的效果（肌肤保湿），因此历来美女是特别的多。
　　而四川又以成都平原的成都、德阳、什邡、绵竹、雅安、灌县、大足、广元及现在划为直辖市的重庆的美女最为出名，这些地方都是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也是提高男人欣赏水平的理想居住地。这其中就包括花蕊夫人的故乡，灌县。
　　四川得天独厚的条件令四川拥有着众多美女，但却也因为富足的生活造就了成都人的享乐思想，因而历史上多纨绔子弟。特别是在花蕊夫人时代的五代十国期间，更是留下了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花间集》证明在那个中国大动乱、天下大部分人吃都吃不饱的时期四川竟然是多么的富裕和享受。
　　长期的安逸生活，换来了俗话“少不入川”，意思是说年少应该勤奋之时一定不要去四川，为什么呢？因为一但进入到了四川那天堂般的生活之后，少年血性也就消磨掉了。
　　现在网络都市情色小说以成都兴起，又有成都牢牢占据着这类小说的三分天下，即是前面说的一切的历史延续。
　　之所以花了些篇幅介绍四川，因为要想了解花蕊夫人的一生，不能不了解四川，美丽富饶的土地、悠闲奢靡的风俗。
　　后蜀主孟昶是个典型的成都男人，多情、温柔、懂得享受、对女人好而且富足，但同时也有些孱弱。
　　盛唐的遗风还历历在目，到后蜀主孟昶当政的时候，未受战乱影响的四川似乎回光返照般的再现了开元盛世。
　　在这样的背景下，后蜀主孟昶选妃选到了花蕊夫人头上。自从他第一眼看到花蕊夫人的时候，就被她那独特出尘的美丽和气质所征服。
　　花蕊夫人不仅长得绝色，而且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高贵。再加上一口女人讲话中天下最娇媚、温柔的方言---成都话（纯属笔者个人喜好，顺便说一下，男人说成都话就显得太…），孟昶想不爱上她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孟昶不仅是个多情的男人，也是个好色的男人，他虽然惊艳于花蕊夫人的绝世姿容，却还是放不下天下多得数不清的各类型美女。
　　花蕊夫人曾有诗云：“月头支给买花钱，满殿宫人近千人。遇著唱名多不语，含羞走过御床前。”由此可见孟昶的生活有多么的奢靡和狂乱。
　　重现开元盛世只不过是一个假象，外部的中国正是金戈铁马、腥风血雨的时代。但蜀中却是别有一番情调。
　　花蕊夫人酷爱牡丹和芙蓉，于是孟昶便派人走遍天下，重金购来牡丹和芙蓉的种子，在成都城的城墙上和城外四十里的范围内遍种牡丹和芙蓉花。那时候的成都，就是一个花的国度，一派锦绣河山的景象。这也是成都简称蓉城的来历，至于古已有之的“锦城”，那更是名副其实了。
　　清康熙年间的吴任臣在《十国春秋》上记载：广政十二年，即公元950年，“八月，帝（孟昶）遊浣花溪。御龙舟观水嬉。时百姓饶富，夹江皆创亭榭，都人士女倾城遊玩，珠翠罗绮，名花异卉，馥郁十里，望者有若神仙之境。帝谓左右曰：‘曲江金殿锁千门，殆未及此。’兵部尚书王廷珪赋诗曰：‘十字水中分岛屿，数重花外见楼台。’帝称善久之。”
　　此时的后蜀和南唐同为五代十国时期中国最繁荣安定的地方。
　　花蕊夫人便是在这样天堂般的国度里出落得亭亭玉立。花蕊工诗，而且非常具备个性和文学造诣，在淫词艳歌的《花间集》同时代，她以清秀婉转的笔调，凝固了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
　　“五云楼阁凤城间，花木长新日月闲。三十六宫连内苑，太平天子住昆山。”、“龙池九曲远相通，杨柳丝牵两岸风。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来去碧波中。”、“厨船进食簇时新，侍宴无非列近臣。日午殿头宣索鲙，隔花催唤打鱼人。”、“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鞚抱鞍桥。”、“内人稀见水秋千，争擘珠帘帐殿前。第一锦标谁夺得，右军输却小龙船。”、“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引看红枝。回头索取黄金弹，绕树藏身打雀儿。”……总共一百首《宫词》，实则流传下来一百五十三首（见全唐诗），皆是真实记录当时的成都那就连神仙也会妒忌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也正是孟昶这样性格的男人所喜爱和向往的。孟昶和南唐后主李煜一样，都是多情浪漫的男人，而且也都擅长填词。不过孟昶比起李煜来说，运气还差了一点，他的诗词基本上大都迭失掉了，否则的话，我们现在便能拥有两位情感诗词的极品男人了----李煜和孟昶。
　　但是历史的痕迹我们还是能够窥探到一点点。孟昶唯一流传下来一首《木兰花》，就激起了苏轼老先生无限的感慨，于是结合着峨眉山那位九十岁的老尼姑的回忆，才有了流传千古的《洞仙歌》。
　　孟昶这首诗是这样的：“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暗中换流年。”就凭这首诗，当能判断史书上说孟昶工于诗词绝对不是虚构。
　　而这首诗里提到的“水殿”也是一个证明孟昶有多么宠爱花蕊夫人的典故。据史书记载，孟昶为了给花蕊消暑解夏，于是亲自和工匠们发明了一个水车装置。这个装置是这样的：先用水车将水输往屋顶的水箱，然后才哗哗放流下来消除蜀中盆地苦夏闷热，于是这处便被称之为“水殿”。若没有对一个女人已经爱得深入肺腑的男人（而且专业是帝王，非发明家），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一项即便在今天看来，也绝对算得上是环保科学的自然动力降温装置。
　　孟昶时代的成都是历史上任何时代都不能比拟的美丽（今天受到严重污染的成都更不可比了），但孟昶的性格和经历却和他的前辈唐明皇李隆基有异曲同工之妙。
　　孟昶和李隆基老先生同样都有一个奋斗的童年，也都同样是艺术家，而且都找到了一位不仅绝色而且同样具备艺术细胞的女人。惊人的相似还有，李隆基以音乐见长，杨玉环便工于歌舞；孟尝以诗词见长，花蕊便也长于诗词。
　　历史总是不经意之间在轮回，只不过孟昶比李隆基老先生有一个更悲惨的结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