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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你喜欢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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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雪园,晏楚已经熟门熟路,可以自信躲避晨起清扫的仆人。
没成想,在即将走出雪园的后门,瞥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正蹲在花坛下,手里拿着一块小竹片,去刨花坛里的土。
不是婵奴,还能是谁。
因她背对着晏楚,故而都没有注意到晏楚何时到了身后。
晏楚本该快快离开的,可看到婵奴忍不住走上前去,内心一阵悸动。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徐漪在郎叶山怀下的孩子。
从未准备好当父亲的晏楚,这一刻心情很是复杂,甚至有些许胆怯。
所以,当他走过去,不敢轻易叫婵奴的名字,只是默默地在背后凝望着她。
还是婵奴挖完了这边,想去挖那边的时候,不经意回过头来,才发现晏楚站在那儿。
婵奴没吓到,倒是晏楚吓了一跳。
“那个,”晏楚结巴道:“我吓到你了?”
婵奴摇摇头。
问晏楚:“你怎么在这儿?”
那语气,那神情,和徐漪如出一辙。
可能孩子的思维不同,婵奴没觉得晏楚莫名出现在这儿有什么奇怪的。
“我...”
晏楚在思索,该怎么糊弄过去。
婵奴奋力地仰着头,接着问他:“你是不是要成为我的新爹爹?”
晏楚险些跌足,无奈地笑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听孙姑姑和香雪秀雨她们说的啊,她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听到了。现在我趁着他们还在睡,偷偷跑出来玩,她们也不知道。”
婵奴噘着嘴,一排小大人的模样。
晏楚环顾一圈,时间还早,雪园的仆从不多,这儿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过来。
他索性蹲下来,问婵奴说:“姑姑们怎么说我的,能告诉我吗?”
婵奴想了想,摇摇头。
“为何不能?”
婵奴说:“那你肯定会生气的。”
晏楚哑然。
好吧,原来他于徐漪身边人来说,名声这么差吗?
婵奴嗲声嗲气地问:“那你会是我爹爹吗?”
“你觉得呢?”晏楚反问婵奴,“你觉得我合适吗?”
婵奴歪头看着晏楚,煞有介事地绕着晏楚认真考察了一圈,勉强道:“还可以。”
“怎么是还可以呢?”
“起码长得不差吧。”
“......”
婵奴还真跟徐漪一样。
“但你,”婵奴补充道,“你很凶。”
“我不凶啊。”晏楚挤出一个笑容。
婵奴斜眼看着他,沉默无语。
晏楚这几年在军营摸爬滚打,要厉色肃穆地面对下属,都已经习惯板着脸了。
想当初,他也是明媚开朗的少年郎一枚啊。
“不过,只要你对娘亲好,就可以当我爹爹了。”
婵奴如是说。
晏楚问她,“那怎么才叫对娘亲好呢?”
婵奴叉腰:“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怎么来问我?笨蛋。”
晏楚一愣,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这时候,花障后面传来人声,应该是来寻婵奴的。
晏楚站起身来,预备吩咐她两句。
哪晓得婵奴摆摆手,示意他快些离开,并道:“放心,我不会说的,我保密。”
晏楚失笑,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开门离开了雪园。
回到晏府后,他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开始处理政事。
待到中午,贺堂从外面回来,表情凝重。
晏楚屏退左右,贺堂才谨慎开口道:“沈聪背后的人查清楚了。”
“你说。”
“沈聪在青州因滥赌无度,欠下大笔外债,家中父母已经放弃,不愿替他偿还,故而沈聪到长安来走走门路。”
“走的是赵国公的门路。”
贺堂点头,“两家早年间有些姻亲关系,但好几代人不来往了,所以沈聪在姜桓那儿碰了壁,却没想到被姜琳琅盯住了。”
“姜琳琅?”晏楚不知内情,“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听闻姜琳琅看中了怀化中郎将柳明江,曾让姜桓做主,招柳明江做乘龙快婿。大人知道的,徐女君不是住在中郎将家中,两人还暧昧不清嘛。”
晏楚一记眼刀射过来,贺堂举起手,嬉皮笑脸地道:“可不是我说的,外界传的。”
“继续!”
贺堂接着道:“估计姜琳琅就记恨上徐女君,想着让沈聪纠缠上徐女君,最少能让自己出出气,又或是沈聪能逼迫徐女君复婚,那等柳明江回来,他再想怎么着,人已经不在这儿了,还能如何呢。”
姜琳琅为沈聪筹得一批钱财解决燃眉之急,沈聪为姜琳琅去掉眼中刺肉中钉。
二人一拍即合。
之后,姜琳琅不光派人细细打听了徐漪所有的动向和人际关系,为沈聪办事大兴方便,还借着赵国公府的名义向周县令打招呼,要好好整治整治徐漪。
连时机都挑在晏楚前往泾阳的日子。
整个计划姜琳琅坐镇深闺,几乎不露面。
反正姜家兄弟极多,能用的门客相公,趋炎附势者也很多,姜琳琅在姜桓跟前极为受宠,她勾勾手指,便自有不少人供她驱策。
好在此计并未得逞。
否则,徐漪竟然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被姜琳琅设计入了万劫不复的火坑。
贺堂说完,小心地去瞧晏楚表情。
晏楚沉思一会儿,冷笑道:“这个姜琳琅,就是找死。”
贺堂赶忙道:“大人,她倒罪不至死。”
若她死了,那太师府是必然要跟赵国公府撕破脸皮了。
本来现在北方是战事让晏楚的处境很是尴尬,赵国公真盯着他。
是以,贺堂怎么都要劝住晏楚。
晏楚仿佛听了进去,“好,不至死,但也得教训。”
几天之后,宫中举办七夕宴会,群臣携家眷入宫,姜琳琅参加完这次宴会,回去大病了一场,人几乎傻了。
事情究竟如何,没有定论。
传闻模模糊糊的,反正好像是姜琳琅得罪了太师,被罚跪在无人的偏殿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赵国公府的人去接,姜琳琅人就怔怔的了,嘴里一直念叨:“我错了,我错了...”
而后,待到回府就高热不止,国公府上下折腾了好几天。等病全好了,精神还是萎靡不振,多半是傻了。
这档闲话没过几天传到了华璎耳朵里,华璎悄悄告诉徐漪。
“多半是晏楚给你报仇了。”华璎如是说。
一旁的孙姑姑听着略有担忧,她问徐漪:“女君,太师大人这次怕是彻底跟赵国公府结下梁子了。”
徐漪惊诧地看了孙姑姑一眼,后者尴尬地摸摸脸,“女君看老身做什么?”
徐漪道:“没想到姑姑会担忧晏楚。”
孙姑姑再铁石心肠,再对晏楚有偏见,可知道晏楚星夜兼程赶到耀县,为徐漪撑腰的事后,她以往那坚不可摧的坚持也有点动摇了。
而今几次,晏楚登门邀约徐漪和婵奴出门散心,她也不拦着了。
可要她承认已经做出让步,年迈固执的孙姑姑,是打死也不肯承认的。
她犟嘴道:“我是怕姓晏的连累女君你啊,明明是他对于姜琳琅,若是赵国公府将这笔账一同算在女君你头上,我们可抵抗不起。”
孙姑姑的话无不有道理。
故而,晏楚再带婵奴出门玩耍的时候,孙姑姑远远地瞅着晏楚,眼中含义深深。
晏楚感觉背后老有人盯着她,回头便对上孙姑姑款款深情的眼睛。
晏楚嘴角微抽,问徐漪:“姑姑是看中我这个女婿了?”
徐漪正在倒茶水,险些见热水洒在自己手上。
晏楚赶紧去接,徐漪没有事,他的手心登时红了一片。
徐漪哎哟一声,用帕子拖着晏楚的手,轻柔地擦拭,一面道:“她是担心你呢。”
徐漪将听到的传闻告诉他,晏楚满不在乎,“我确实教训了姜琳琅几句,她自己坏心大,胆子小,禁不住吓。”
徐漪抬眸,“那你岂不是跟赵国公结下仇了。”
晏楚冷笑,“本来就不可开交了。姜琳琅这么大动静,赵国公能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听了这话,徐漪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徐漪道:“此前宣城土匪横行,就是赵国公子侄胡作非为,而今更是不加管束,我们既有这魄力,确实不必做小伏低,反倒让他欺负到头上来。”
晏楚听了,嘴角勾起微笑,“我们?”
“是你有魄力,行了吧。”
徐漪想要抽回手,晏楚握住她的手。
徐漪下意识去看远处玩耍的婵奴,脸颊微红。
晏楚矮下身去瞧她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这些年转性了,原来还是有脾气的。”
“有脾气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
晏楚将二人的宽袖拉下来,草草一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实际上他们的手就在宽袍下紧紧握着。
徐漪轻声问晏楚:“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呢。”
徐漪说得她,自然是婵奴。
晏楚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婵奴,此时她正追着贺堂放风筝呢,玩的不亦乐乎。
“再等等吧,等她做好心理准备。”
“等婵奴?”
晏楚扣扣脸颊,垂眸叹息:“其实是等我做好准备。徐漪,我总是怕...”
“怕什么?”徐漪转过头来,认真地询问晏楚。
晏楚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怕婵奴不喜欢我。”
徐漪先是怔愣片刻,而后莞尔一笑,“那确实得问她的意见。”
晏楚在袖子下用力握了握徐漪的手,“那你说,你喜欢我吗?”
徐漪无奈,“你都多大了,还问这个?”
“不能问吗?你拢共也没跟我说过几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