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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温柔夏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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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兵呈上一份短信,晏楚接过来一目十行,火速看完。
贺堂观其神色,越发严肃凝重,还没开口问,晏楚将信丢给他,冰冷道:“你的眼线怎么没用?!”
贺堂扫了一眼信笺上的内容,出了一身冷汗,苦笑道:“儿子摔伤了腿,娘回去照顾他了,给我告了假,我心想就三天,就放了。”
贺堂说的是阿毛和阿毛娘。
阿毛搬运花盆的时候扭了脚,脚脖子肿的连鞋都穿不下,阿毛娘将人带回去养病,贺堂没多想就答应了。
哪晓得就这三天,徐漪便出事了,加之晏楚离开了长安,所以没有受到第一手消息。
现下人都被带上手铐绑到县衙了,他才知晓。
贺堂还要说什么,晏楚早不听他辩驳了,一扬马鞭,沿着小路往耀县而去。
贺堂哪敢多话,连带人紧随其后。
晏楚跃马扬鞭,一路疾驰,不过半个时辰就冲到了县城中。
赶到衙门口时,正好听到徐漪承认罪行。
贺堂先沉不住气,欲要冲进去。
在贺堂看来,亮出右御卫将军的身份将徐漪带走,简直太简单不过。
都不需要晏楚出面。
可不想,晏楚抬手拦住贺堂。
里面正你来我往,讨论得激烈,徐漪虽言语平静,并未落下乘。
加之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时不时附和她的观点,在百姓中营造声势,形势对徐漪大大有利。
仔细观察,那些掐着关键节点附和徐漪的人,似乎都挂着安王府的腰牌。
晏楚心里明白了七分,他先不出面,伺机而动。
之后周县令关了大门,晏楚怕徐漪独自在里面吃亏,绕道后门准备亮出身份,正巧与华璎遇上了。
之后,便是韩阔拿出徐漪当年写的信,使出了杀手锏。
事关女子清誉,晏楚强行将庭审中止,把周县令叫到后院好好敲打了一番。
等周县令回到堂上审案时,晏楚就隐没在侧门的阴影处旁听。
当韩阔步步紧逼,质问婵奴的身世时,连身旁的贺堂都忍不住看向晏楚。
晏楚深深地凝望着徐漪,身子微微颤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他已经明白了,已经全然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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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明白了,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晏楚如是说。
徐漪点燃了一根蜡烛,套上琉璃灯罩,将微弱烛灯放在案几上,她坐在一边,晏楚坐在她的对面。
微弱的烛光描摹出晏楚身形,他眼底的红血丝隐约可见,这是他日夜兼程的证明。
但对于路途的疲惫,晏楚并不多说,他现在只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漪垂下眼眸,缓缓道:“当年,我与你私奔,躲藏在郎叶山,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那是晏楚在众多地点中精心选中的地方,隐蔽又安全,轻易找不到的。
他将一座仓房打理出来,当做与徐漪住在山中的家。
晏绫和阿俊暂时住在二里地外的小庙中。
小庙到后山只有一条路,若是有追兵在寻找晏楚和徐漪的踪迹,晏绫二人会先得知消息。
原是准备先在山中躲上一阵,等风头过去后,再转道去江南。
晏楚已经在那儿置下一片庄园,就等着徐漪过去了。
刚上山的时候,徐漪与晏楚着实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郎叶山中景色美不胜收,放眼望去,皆是满目的绿郁葱葱,天高云阔,看得叫人心情舒畅。
在家中,晏楚摆了双方父母的牌位,拿出武帝那封还没有写完的圣旨,与徐漪交换了庚帖,正式结为夫妻。
二人刚修成正果,正是年轻气盛,情意正浓的时候,尤其是晏楚,那般龙精虎猛,折腾地徐漪几乎迈不动腿。
如此有月余,徐漪觉得身体不适,日渐精神不济,愈发倦怠懒动。
因无父母教导,加之徐漪本来底子就差,晏楚没有多想,还以为她的喘疾犯了。
虽然上山请备足了药,但晏楚还是不敢轻慢,决定带着徐漪下山看病。
却没想到,还没有走到医馆,一个错眼的功夫,徐漪便被带走了。
回忆起往事,徐漪轻声道:“我被蒙着头抓到一处所在,本以为是遇到人贩子。却没想到看到祖父和两个哥哥。不知他们是如何找到这小镇上的,祖父雷霆震怒,大骂我是徐家的败类、叛徒,大哥与祖父是一气的,只有二哥为我求情,被祖父赶出房门。”
晏楚道:“后来呢?”
“祖父想从我口中知道你的下落,我不肯说。大哥将祖传的宝剑递到我跟前,叫我自刎谢罪。”
晏楚身子往前一探,“你别犯傻!”
徐漪冲他微微一笑:“那时我已经想好了,死没有这么可怕,剑横在脖子上了,是二哥冲进来,救了我。”
晏楚眸中有光亮闪动,他凝视着徐漪,说不出话来。
徐漪接着道:“我虽没有死成,却晕了过去。二哥请来大夫,这才知道我已经怀有身孕了。”
现在回想那时候的种种表现,的确是怀孕的征兆,可二人都没有经验,还以为是徐漪身体有恙。
“祖父知道后,断然不肯让我生下来的,当下便叫大夫开了一碗堕胎药。”
晏楚放在案几上的手,渐渐紧握,指节泛白。
“好在那大夫有些良知,知道我这幅身子,若是一碗堕胎药喝药去,只有死路一条,便偷偷换了药水。他们摁着我,给我强行灌下去,并未发生效力。我却害怕极了,我怕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
徐漪说不下去了,她声音哽咽,情不自禁捂住了脸。
晏楚的心中亦是波涛汹涌,难以平复,他坐到徐漪身旁,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徐漪轻声抽泣着说:“祖父发现大夫骗他,还想再找个大夫过来,誓要将腹中孩子打下。为了保住这个生命,短短的时间里,我权衡再三,只得...将你的行踪告诉祖父,以换得孩子的平安。”
徐漪抓着晏楚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我,当时不知道后面的事,我不知道幽帝会借题发挥,联合祖父将你打入天牢,欲置你于死地,我想着先用缓兵之计,他们不一定够能抓到你,又或是托二哥救你出来...我是这样打算的...我没有想要害你...也没有存心要背叛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晏楚低声呢喃,安慰情绪激动的徐漪。
两人交颈相拥,密不可分。
徐漪流着泪道:“后来祖父叫我嫁给青州沈家,我不愿意,他带我去天牢了,我看到,看到...”
她几乎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看到受刑昏迷的你,满身都是伤,浑身都是血,就那样躺在那儿,一点生气都没有,我吓坏了。祖父说,如果我不答应,你会就此丧命,我不想让你死,只得松口...”
晏楚全然不知,在那几天里,徐漪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五年来,她是背负怎么的心情,独自生下女儿抚养长大的。
晏楚心潮澎湃,情难自禁,他捧着徐漪的脸,轻轻啄吻她的嘴唇。
徐漪脸上还淌着晶莹的泪珠,她扬起脸,盈盈地目光注视着晏楚,轻声道:“后来,二哥在出嫁的途中曾想将我劫走,放我脱身,可祖父和沈家派了重兵把守,我怀有身孕,行动不便,他势单力薄,没能成功...在沈家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我像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喘不了气,没有丁点自由。我很思念你,思念跟你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很想你能来救我...又怕你来救我...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晏楚听到这里,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揪住一般,生疼生疼的。
他突然大力地将徐漪箍在怀里,掘开她的朱唇,深情地拥吻。
徐漪眼角的泪珠坠落,娥眉微皱,顺从地承接着晏楚的猛烈攻势。
晏楚是压抑的太久,多年隐而未发的感情今天终于爆发出来,他是既紧紧抓住生怕在错过,又生怕弄坏吓跑了徐漪。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徐漪揪着胸口小声的喘息,晏楚低着头盯着她粉嫩的面颊,只觉心跳加快,浑身发烫。
他将人拉在怀中,徐漪有些紧张,身子僵硬,晏楚伸手将她的发簪褪下,青丝如瀑,倾斜而下。
晏楚将脸窝在她的乌发间,贪婪地嗅着发间的药香,柔声说:“徐漪,是我对不起你...”
徐漪摇摇头,晏楚越发深情地拥住徐漪,眼泪无声地沾湿了徐漪的乌发,原本以为这五年来只有他在情海煎熬。
没想到,徐漪比他更加难受。
一想到这里,晏楚心疼得无以复加。
还有无比悔恨,在五年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为何都在埋怨徐漪,却不肯前进一步,把她救出火坑。
晏楚将人紧紧抱住,徐漪呜咽地一声,难为情地搂住晏楚的脖子。
晏楚宽慰她:“...让我抱抱你,好吗?”
徐漪埋在他的颈窝,没有说话,晏楚在她耳边低语了许多情话。
徐漪闭着眼睛听着,默默地轻轻地抽泣,只是张嘴咬住晏楚的耳垂当做回应。
晏楚如获至宝,将人横抱起来。
衣衫滑落,两道身影入了围帐。
不得不说,晏楚这几年丝毫长进都没有,章法技巧全然不讲。
但他好歹年长几岁,总算知道怜香惜玉,不会一味猛冲猛攻了。
直到天边露白,徐漪沉沉睡去,晏楚摸着她光洁白皙的背脊,始终无法入眠。
当知道徐漪对自己深情不减,知道婵奴是自己的女儿时,晏楚很想跟徐漪求爱,恳请徐漪让自己当她的丈夫。
就像昨晚在情浓意切时,徐漪好几次咬着晏楚的肩头,叫夫君。
那娇柔绵软的音调,让晏楚好几次失去理智。
可清醒之后,晏楚却又无法开口,他知道徐漪身子大不如从前,她经不起折腾,需要修养。
况且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好,不可贸贸然提起成婚一事。
晏楚盘算着,他要主动将能打理的,都打理清楚了,再让徐漪放心舒心地嫁进来。
想明白这些,太阳即将升起来。
晏楚不可再久留,现今最好还是避人耳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晏楚披衣而起,穿戴齐整,本来要走了,却又回过头,附身在徐漪的唇上辗转流连了一会儿。
徐漪是在累极了,如此都没有醒来。
晏楚将她的被角掖好走出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打开心结了,撒花!
今天还是两更,后面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