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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攻太行关 ...

  •   孟章说服仲坤仪时便道,仲堃仪常年南征北战,好些个都识得他,而孟章却不同,他久居深宫,且那遗世独立之姿也与慕容离有几分相似。
      “裘将军尸骸在何处?”那虬髯副尉打量了孟章片刻,觉着他那初落凡尘的清雅与传言颇为相合,便信了大半。
      “我将裘振尊为座上宾,他却听信奸佞挑唆,指我遣人暗害天璇国主,割袍断义、兵戎相见,终至赶尽杀绝,教我国破家亡!”孟章一改先前淡然,疾言厉声道,“这般不仁不义,怎可留他周全?爆尸三日,再鞭笞八百,早已是挫骨扬灰,哪来的尸骸?”
      那虬髯副尉早便冲冠眦裂,听至此处,爆呵一声便打马而上举刀挥砍。便在此刻只听得“嗵”、“嗵”两声,那副尉已闷哼一声落下马来,肩、腿俱是血流如注。后头兵士皆是纳罕,不知孟章在那儿纹丝未动的怎就能伤人于无形。仔细一瞧才知那罪魁祸首正是孟章背后兵士从肩上解下的笼着布罩的火器。那火器长筒枪管,精铁打制,两手不动便可机发弹出,命中方寸。
      孟章淡淡瞥了眼那地上动弹不得却仍嘴里咒骂的副尉,一扬手,身后训练有素的兵士便都踩稳了马镫,前托枪身、后握枪柄,自照星瞄准了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天璇骑兵。那些个骑兵一阵骚动,未来得及退后,便被一声令下后的射击打得人仰马翻、铩羽而逃。
      关门重又合上时,先前那两名兵士又挑了地上被堵了嘴的副尉盔帽与其余的共同高喊:“指甲盖大的鳖羔儿!晁邦邦是好汉便出来打杀!”
      这般搦战了半晌,那关里却毫无动静。
      埋伏在半山腰的仲堃仪瞧着这情形也是忧心如捣,此时已近晌午,军士们都已饥肠辘辘,若关定铁骑按部就班地奏报了军情,偏不出关应战,他们怕也要熬不住了。
      孟章瞧着方寸不乱,仍骑在马上静候着。只他自己知道,胃里烧灼得厉害,那汗已湿透了盔帽里的幞头,不知还能扛多久。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忽听了“嗖嗖”声,自城楼上射下好些个乱箭,孟章赶紧带着人马退后,那关门恰在此时徐徐开了。号角长鸣、震天动地,霎时间从门里奔出乌泱泱的大队骑兵来,一眼竟看不到头,皆举着弓弩挥着弯刀跟随虎背熊腰、瞋目切齿的主将向他们杀来。
      “撤!”孟章见此情形带着人马调头奔逃。
      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策马狂奔却仍难逃那合围之势,两路包抄的骑兵俯瞰了去便仿若大张的虎口,要将那一队不自量力的人马拆骨入腹。
      “留活口!”谁高喊。
      嚼穿龈血,不共戴天!便要亲手捉了这元凶千刀万剐祭主帅英魂!
      气喘吁吁的孟章俯低了身子回头一望,这出关的少说也有万人,都是被北狄骚扰惯了的,每每都倾巢而出将那些个蛮夷撵回去,此次也是志得意满,虽猜到有埋伏,却笃信这埋伏的兵士加之鸟铳的威力也抵不过他们久经沙场、人多势众。擒贼先擒王,待逮到他这“瑶光王子”,那些个乌合之众也便军心涣散、不足为惧了。
      孟章等的便是这一刻。飞扬的沙尘迷了眼,好几名兵士被射中了落下马来,箭簇擦着他耳边过去也不觉着疼,风声与杀伐声穿云裂石,胸口像燃了团火,焚尽了骨血,只余下那提着的一口气,决不可前功尽弃。
      百里挑一的良驹,终不敌铁骑铮铮,被追得只离了一里,孟章忽地抽出腰间黄旗一扬指向了身后。霎时间地动山摇,那些个离得近的追兵还未看清动静便已被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孟章猛一勒马险些被甩脱出去,一踩马镫扯住缰绳磨得掌心皮开肉绽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也不及喘息,扬鞭调转了方向直奔敌军而去。
      那关定铁骑未料到孟章还留了后手,皆因那从天而降、威力无比还藏了铁弹、铁钉的炮弹而一时间溃不成军,无了章法。孟章便趁着硝烟未散带着余下部下冲入阵型大乱的敌军,在仅剩的几杆鸟铳的掩护下杀出条血路,直奔关门而去。
      待那敌军将领醒悟过来,嘶吼着要重整旗鼓时,便又听天震地骇间飞云掣电的一声声轰然。
      飞沙扬砾间赤红的关门已被炸得粉碎,无数被轰裂的巨石也从半山腰滚下来,砸出一个又一个巨坑,天塌地陷间迅速堆积成了难以逾越的石山石海,将骑兵都挡在了这屏障外。惊魂未定之际,又眼睁睁瞧着石海彼端的两侧山上悬下了无数绳梯,不计其数的兵士如潮水般涌下来,紫衣金甲,杀声滔天,回山倒海地攻入了无门可守的关隘。
      孟章先前发狠鞭笞着骏马,身子骨仿佛都要被颠散了,咬牙撑到此刻已是力竭,脚下脱力身形一晃,幸而被人及时扶住了,一把扯过去护在身前。
      同乘一骑,那教人安心落意的气息令孟章松了口气,压下喉头腥甜哑声道:“粮仓、王城。”
      仲堃仪知他意思,当即命副将传令下去,随后瞧了眼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恨恨道:“待会儿再同你算账!”
      分明说的是掩护诱敌,怎就成了罔顾性命直冲关门?这一招险棋早便布了局,却不教他知道,便是料定他绝不应允。
      孟章此刻却管不着什么秋后算账,举目四望,果真如他所料,关隘里竟是再无强兵把手。天璇也是怕攻打天枢时北狄来犯,便令这五万骑兵分守在三个关隘,镇守这太行关的不过这一万多骑兵,即便援军骑前来也要好些时候。
      此时艮墨池与被提拔上来的天权副将林启同已领命赶往外城的几处粮仓,带着千余人将能搬的都搬空了,带不走的便用火折子点了,烧得干净,随后向西南追赶,与主力会合。
      一时间浓烟滚滚,丘阜之上的烽火台也已被点燃,十里传十里,狼烟四起。
      仲堃仪领着士气大振的军士长驱直入,架着弓弩与火铳的战车碾过地面,隆隆声如春雷乍响,惊醒了这枕稳衾温的内城。天璇百姓们见着这犹如天降的千军万马皆是魂飞胆丧,东奔西逃。
      大军压境,势如破竹,王城城楼之上谁胡乱射了几箭,不过是私兵,领头的几员文臣早被这阵势吓得混淆胆丧,躲在箭窗后头瑟瑟发抖地张望。
      “我等来为瑶光讨个公道!”仲堃仪按着孟章教他的说辞朗声道。
      随后一挥手,五架战车便围上来,展了盾牌在一声令下后同时发射了火铳,山崩地裂的动静过后,那看似固若金汤的王城城墙已塌陷了一段,仲堃仪便带着人马踩着那些个砖瓦碎石直捣黄龙。
      这王城凡十二门,南北长九余里,东西六余里。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中有五宫,雕梁画栋、壮丽巍峨。
      仲堃仪勒马于这可与钧天皇宫相媲美的龙楼凤阁前,不禁冷笑一声。那些个列阵在前的禁军虽是训练有素,但在配备了火器的五万大军跟前便如螳臂当车,负隅顽抗了片刻便弃甲倒戈,败将残兵护着王族仓皇而逃,隐匿于后宫。
      此时已近黄昏,斜阳罩在金甲之上,宛若天将,“堃”字大旗一扬:“烧!”
      四处放了火,烧着了便走,宫人们奔走哭嚎,王族却仍躲着不出来。此时风已停歇,那火不成气候,不过热闹片刻。趁着王城乱成一团,仲堃仪便又领着兵马一路往北去了。
      到达横在天璇与钧天间的瑶光时已是戊时。将天璇派来看守的兵士杀了个干净,护城河上的吊桥便放下来,得了慕容离消息前来接应的瑶光子民们纷纷迎出来,箪食壶浆、夹道欢呼。
      孟章被仲堃仪扶着登上城楼,高举惨死国君的佩剑道:“报血仇!复瑶光!”
      人头攒动间群情鼎沸,皆振臂高呼起来。
      孟章见如此,绷了几天几夜的一根弦终是松懈下来,忽就头晕目眩,四肢绵软,胸口一滞,喉头腥甜。
      待再醒时,已是翌日,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不免心生愧疚。
      那人见他醒了,便喊了声,随后扶起他灌了隋安送来的不知什么汤药。动作看着粗鲁,喂他前却拿唇碰了碰碗,生怕烫着。
      见他一口气喝干了,方放下心来,将碗给了隋音,便坐在他床边不言语。
      孟章瞧他一坐便是半晌,既不走也不开口,便知他当真气急了。
      此次虽瞒着他种种,可也有一番道理,终究是有惊无险,合该欢喜。
      从被子底下伸出被裹成粽子的手,轻轻勾了勾他小指。
      仲堃仪脸上便有些绷不住,却又不愿就此原谅了他,只好扬眉瞬目道:“你若再这般胡来!我便……”
      便要如何?
      孟章眉眼弯弯地瞧他。
      后面的话便又不知下落了,只从开了道缝的窗里探进来半枝香甜,引得人染指垂涎起故国的小食来。
      “果脯没了,馋桂花糖。”
      “什么劳什子的桂花糖!”
      尚未消气的太子爷拂袖而去,随后偷偷找了根杆子打桂花。
      隋安在下头拿衣服兜着,就听谁咕哝了声:“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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