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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难过美人关 ...

  •   “不见也知是英雄人物,怕见了就跟崔记室似的,难以忘怀了,呵呵。”萧馥调侃道。看来离容的心思,萧馥并不是完全看不出来。或者跟随离容去广陵查探的手下,早已将某些闲事跟王爷报告了。
      离容刷地红了脸,噗通跪倒在王爷面前,叩首道:“王爷,我——”
      “跪下做什么?起来。”萧馥笑着说,“既然是敌是友还说不准,那么与其剑拔弩张,不如暗通款曲。所谓疑人不用,本王是相信你的。你也不必自责,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或许有朝一日,我等的性命,还得靠你来救。”
      厅中其余几人也跟着笑了笑,唯有离容汗如瀑下。
      “崔记室,你现在就起草文书,招临海郡太守崔子胤前来建康,以其为扬州别驾,代本王主持州政。”萧馥已放过了之前的话题,转而道,“本王得去找万、周、顾、沈氏的人聊聊了。苏长史,你与本王同去。”
      苏颖与离容各自领命。

      *****************

      听说今年北方大旱,但长江一带却是淫雨霏霏。万弗萱是在元宵节以看灯为名出逃的。
      背着特制背篓逆江而上,万弗萱走走停停,抵达江州时,已是二月底了。
      很快,她住进了牢房。
      没错,就是牢房!
      原来她在背篓上支起一块幡,上写“算命”二字,一路靠卖嘴皮子为生。谁知寻阳太守季伯卿平生最恨巫医术士,万弗萱一踏进寻阳境内,就遭遇了路人异样的目光。没等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两个衙役已不由分说地把她拖走了。
      因天气阴湿,牢房里充满了体臭和霉味。不过,万弗萱或许得感谢这阴雨不歇的鬼天气,因为地方官员为了祈祷天晴,不得不做一些善行,例如减少刑囚,放掉几个罪行不重的犯人——于是离容口中那个文武双全的寻阳太守季伯卿,终于来到了牢中。

      “季伯卿你给我站住!”万弗萱在牢房中呆得快憋死了,她把自己悲惨的遭遇全归咎到了季伯卿身上,眼看季伯卿随意点了几个囚犯就走人,她急得抱着牢门对他的背影大吼,“你凭什么抓我!?你滥用刑罚,乱抓好人,当的什么破官!”
      遇到这种情况,狱卒们一般都会在季大人做出反应之前,先给不知好歹的囚犯一记闷棍。无奈万弗萱早跟狱卒们打成一片,有人听从她的建议娶到了邻居美妇,有人靠她的分析抓到了妻子偷情。有人刚生了儿子,还是万弗萱算了八字取的名。此刻见她突然发飙,诸人也不愿打骂她,只是一个劲地“嘘”、“嘘”、“嘘”,让她安静。
      狱卒甲轻声道:“你再过两天就出狱了,喊什么,再喊可能要加刑!”
      牢狱中的鬼吼鬼叫季伯卿听多了,敢直呼他的名字的倒不多见。
      更稀奇的是,还是个女囚犯。
      更更稀奇的是,狱卒竟然不教训她。
      季伯卿迟疑了一下,退了两步,来到万弗萱跟前,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能犯什么罪?季伯卿问:“凭什么抓你?你来告诉本官,你是偷东西了,还是红杏出墙?”
      “什么红杏出墙,我——等等!”万弗萱踮着脚道,“你们这里红杏出墙也得坐牢啊?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变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蛤?没事搞这些严刑酷法,你是秦始皇投的胎吗?!”
      季伯卿倒没被这些无礼的言辞激怒,只是淡淡道:“所以你就是红杏出墙?”
      万弗萱急了:“我、我没有红杏出墙!我是算命先生,凭本事赚钱,你为什么抓我?!”
      “原来是女骗子。”季伯卿说罢,扭头就走。谁料牢房中伸出一只细细的胳膊,手不大,却十分有力地拽住了他的宽袖。
      “谁说我是骗子!你不懂算命没关系,我不强求你懂,人的知识面总有盲点嘛。但面对自己不懂的东西,要虚心!你要虚心!听见没!?”
      季伯卿没理她,扯了一把袖子挣脱束缚。刚走两步,又听身后人骂道:“这他妈的什么世道!当妓女合法,算命却要被抓?我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行走江湖——说句难听的——我想要发财还不容易?去青楼我就是头牌,嫁给高官富商我就是宠姬!可我没有为了虚荣堕入风尘,也不曾为饱暖而攀附权贵。我自己摸索算命的门道,赚钱养活自己,多自强,多天才,多励志,多有气节!”
      季伯卿剑眉微扬,不屑地问:“呵,算命的门道?什么门道?”
      万弗萱见他停步转身,知道自己有希望了,抱着牢房门的柱子笑嘻嘻地说:“很多事情在发生之前都有预兆,发生之后都留有痕迹,只不过大多数人看不出来。我帮人看出来了,叫他们趋吉避凶,追本溯源,怎么算是骗?不信你问问这儿的狱卒大哥,我说的灵不灵。”
      季伯卿环顾四周,见狱卒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便知这些人真的咨询过这位骗子女囚。
      “打开牢门。”季伯卿对身边的狱卒说。
      狱卒慌忙掏出钥匙,开了锁。
      季伯卿走入万弗萱的牢房,在一方草团上坐定,对她说道:“那你就替本官算算,随便说些什么都行。说对了,本官就放你出去。”
      万弗萱蹲在季伯卿面前,就着铁窗透进来的光,仔仔细细地观察季伯卿——不是在看他的面相,纯属欣赏男色。
      “看够了没有!”季伯卿有些恼地闭上了眼睛,大概是不习惯与女子如此近地对视。
      “你喜欢上西边的茅厕。”万弗萱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看起来是个一本正经的儒生,早上起来就读《尚书》,其实晚上偷偷看《淮南子》,嘻嘻。”
      这些当然是她走之前从离容那儿问出来的。
      季伯卿睁开眼,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离容的朋友。”万弗萱道明身份,指着季伯卿的鼻子说,“我来江州,就是来找你的。”
      季伯卿一听是离容遣来的人,立刻没了脾气。
      “她不是应该在青霜堡中么?听你口音是江南人士,你们怎么认识的?”季伯卿起身,推开牢房门。万弗萱随之而出。
      “我是江左万家的小姐。”万弗萱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我逃婚逃到了冀州,不巧遇上战乱,就跟人躲进了坞堡,在那里结识的离容。后来她把我送回江东老家。……嗯,现在她在扬州刺史府,做会稽王手底下的记室参军。”
      “你让她送你回江东?就你们两个人?!”季伯卿看上去有点生气,“还有什么记室参军,是怎么回事?”
      “诶你别生气嘛!我知道错了。我们一路有惊无险,你放心,她没事,好好的。”万弗萱笑说,“记室参军的事我可以慢慢告诉你。这次我来找你,有两件事。”
      季伯卿将万弗萱引到太守府前厅,屏退了下人后,他问:“什么事?”
      万弗萱竖起一个手指,道:“第一,你是不是离容的哥哥?”
      季伯卿愣住了,沉默片刻后,他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啊!”万弗萱高兴得蹦起来,“你怎么不早告诉她?她闷在心里很久了都不敢问!”
      季伯卿不说,是因为当年他随父母丢下了离容。虽然当时不是年幼的他做的决定,但如今父母已不在人世,他便觉得所有的罪过都落在了他身上,面对离容难免愧疚。
      他想着,最好能做出一点成绩来,等有能力为妹妹提供安逸的环境,置办丰厚的嫁妆,再去相认。
      “第二件事呢?”季伯卿问。
      万弗萱还替离容沉浸在“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长”的喜悦中,浑然没听到季伯卿的发问。
      季伯卿只得再问了一遍。
      “哦、哦。”万弗萱回过神来,道,“你妹妹把你介绍给我了。反正我未嫁君未娶,我就来这里跟你处处试试。”
      “你、你这……胡闹!”季伯卿听得脸色发白,愈显得耳根红得像血。
      万弗萱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她说:“没必要这么不情愿吧?!都说了相处试试,又不是逼婚。我是你妹妹的好姐妹,四舍五入也算你的妹妹。你不让我上街算命,就得收留我!”
      季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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